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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遇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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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酒易栾就喝了一杯,早上醒来头还疼疼的。反倒江浔和没事人一样,早就起来收拾了两人的行李,还做了早饭。
易栾吃着江浔做的早餐,好像记忆里的那天也是这样。
仔细想想,那居然已经是快八年前的事了。
易栾吃了不少,冬天他总吃的要比夏天多些,反正休假中,不用出镜,等回去了又是严苛的饮食。
这回和上次不同的是他们自己开车上山,他依旧什么不用准备,只带个人就行,毕竟哆啦A梦浔什么都做得到。
易栾坐在副驾驶上,第一视角绕着山路转啊转。他没国内驾照,回国后一直也没时间考,之前办的临时驾照开了没几次车又过期了。好在出门也都是坐车,看来还是得找时间考一下,毕竟自己开车还是方便很多。
山上的温度果然要偏低一些,倒是还没下雪。路上他听江浔说这两天会下雪,所以才赶紧上山,不然会封路。
他当时还想看一场雪景,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这一场雪。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倏地又冒出昨天司杭说的那句话,他说江浔在庐山上有秘密。
说话说一半,真的会好奇死的。偏偏昨天他喝了点酒,反应都慢半拍,这会儿想起来,他都上庐山了。他又不可能直接问江浔说你有什么秘密吧。
一直到下车,他整个人都还在恍惚,意识陷在那个秘密之中。
直到真的下车后,他才发现周围是如此的熟悉,这没什么变化的山景别墅不就是当年他们住的地方吗?
只是不再是当年的名字,现在叫……遇栾。
江浔提着行李箱就往里走,易栾打着哈欠跟在后面,直接到了前台。
接着就拿了房卡往楼上走,直到这时易栾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
刚前台登记,江浔没问他要身份证啊。
带着疑惑,他跟着江浔居然又重新回到了当年他们住的房间,这么多年过去,它居然没什么变化。
易栾走到窗前,他还能想起在这里看了日出看了云海。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再回到这里。
“刚才前台没问我要身份证登记。”易栾还是说了出来。
“嗯,不用登记。”
易栾惊讶道,“为什么?我可不能当黑户住进来。”
江浔听到易栾说的,没忍住笑意,“老板过来住还登什么记。”
“嗯?”易栾没太懂他的意思,“没太明白。”
“字面意思。”江浔走到易栾面前,摸了摸他的头,“我现在是这家店的实际老板,所以老板过来住,还要登什么记,懂了吗?”
“噢,我还差点以为我要黑在这里了。”易栾依旧口不择言。
“你离开没两年,老板遇到困难转让,我那会儿挣到了一些钱,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往这里投了笔钱。老板还是正常营业,但实际背后老板是我。”
“为什么?”易栾问道。“这不是得花很多钱吗?而且那会儿你才毕业没多久,还要治疗双双的眼睛。”
“能留下回忆的地方不多,老房子是一个,这里也是一个,我不想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时间变得面目全非,起码你不在我还有个念想。”
江浔叹了口气,时代发展太快,时间也过得太快,不止是人还有环境,什么都变了。
他何尝不怕呢?就连他自己都变化许多,以前那沉默的性子,进了社会后,现在也能看人说人话,看鬼说鬼话了。
就像他很明白易栾之前的踯躅和犹豫,一次又一次把他推开,因为都没有上帝视角,谁也不知道未来到底如何。那些时间的变化留在人身上的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所以,他很希望有一些东西,是一直不变的。就像浔城的老房子,就算再旧再破,那也是他的家。就像这里,它只要还在,就好像一切都还没变。他终究会带他来到这里,而这一刻,他真的实现了。
“那门口的那个名字?是我吗?”虽说易栾不想问的如此直白,可恰恰是看到了,他想听他说。
“遇栾,遇见易栾。”江浔顿了顿,又说道,“就是这么个直白的含义。”
“所以,我很感谢。我们真的又遇见了,不管是第一次还是这一次。”
见不到你的日子,我用我自己方式想念你,我将永远永远思念你。
看到名字会想你,看到栾树会想你,回家会想你,上山也会想你,走路也想你,干什么都能想到你……偏偏你我相隔万里。
浔城到洛杉矶相隔万里,此时的时差是十六个小时,时间却隔着八年。
江浔从来没想到,美国是如此遥远,从没想过签证是如此难办,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他们的白天和黑夜都不再是同步,他们明明生活在一个世界,却又不是同一个世界一样。
那个横沟那个差距大到他不知道要努力多少年要挣多少钱才能填上。
而因为易栾的出现,他漫长潮湿的雨季终于迎来了艳阳天。
好在,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易栾回来了,他们又重新遇见了,也又在一起了。
失而复得,有什么比这更幸福更值得开心呢?
??
两人闹腾到半夜,还是没做到最后一步。
“你是不是不行?”易栾人躺在江浔旁边喘着气,质问道。
“我行不行你自己不清楚吗?”江浔轻笑道。
“那么多年了,谁知道呢?更何况你都快三十了,男人过了二十五……”易栾故意说道。
“停停停……”江浔连忙阻止,“这人身攻击越来越厉害了啊。再不睡,是不是不想起床了?”
“是……”
“睡觉了。”得知某人也是纯口嗨,江浔拉了拉被子闭上了眼。
夜里果然悄悄下起了雪,无声无息的,给山上盖上了一层白被子。
江浔起得早,先下了楼,回来了看见易栾还在睡。难得看他睡个懒觉,之前永远都是早起,每次还都忙到半夜。
江浔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也没干什么,就看着他。
外面的雪还在飘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样子,看天气预报说是这两天都会下,只是山上的预报一般都不会太准,具体的也不知道多会儿能停,只要过年前能回去,多待几天也没关系。
易栾这一觉睡了挺久,他很久没怎么睡到这种不做梦的好觉,一醒来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着实有点陌生,只是旁边的人呢?易栾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早凉了。
“醒了?”黑暗里突然传来江浔的声音,没拉窗帘全屋都是黑色的,他们昨晚还把灯给关了,什么都看不清。
“嗯,醒了。”易栾答应着。
“那闭下眼,我把窗帘打开。”江浔起身,他在黑暗里坐了好一会儿,眼睛已经能够适应。
他们的这个房间布局没有变,依旧是地铺床,床的上方就是窗帘。
易栾感觉到黑暗中有个身影,越来越近,终于也是闭上了眼。
“好了,慢慢睁开吧,有点亮。”他听到声音很近,就在自己身边。
易栾先睁开了一只眼,果然有点亮,慢慢地两只眼睛全都睁开了。
大落地窗前一片白雪皑皑的盛景,大片的雪花不断飘落,落在山脊落在树干,全都被白色给笼罩了,一片银装树裹,美不胜收。
“哇。什么时候下雪了啊?”易栾下意识地开口,有被震惊到,他不知道在他睡着的时候,雪就这样悄然落下,给了他这样的一个惊喜。
“夜里的时候下的,下的挺大的。”江浔没穿外套,一件很薄的针织毛衣坐在床边,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
“你出去了?”易栾略微能感觉到他身体的一些寒意,虽然有暖气,但江浔依旧没有很热。
江浔摸了摸他的头发,“嗯”了一声,“下去看了下今天做了什么早饭。”
“饿了吗?”他又问道。这会儿的时间点尴尬,属于吃早饭还行,但午餐还得等。
易栾摇了摇头,“我现在没太大感觉。”
“不想吃的话,那就晚点我们去吃午饭。”
“好。”易栾的心情很好,显然被这雪景惊喜到了很开心,很是自然的笑。
江浔倒也很意外,“北京也经常下雪啊,那会儿没见你这么开心呢?”
易栾终于起身,坐在床上,身上还罩着被子,看着窗外不停下落的雪,“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江浔笑道。
易栾想了想,说道,“城市美是美,但和自然不一样。我在那里就觉得很束缚,下雪想到的就只有出行上班真的很不方便,我会下意识地忽略掉它的美。但在这里,我不会想那些,我只会觉得很漂亮很浪漫,我欣赏自然,我自然也欣赏它的美。”
“而且,我会想玩雪哈哈哈。”
江浔玩着他的发尾,卷来卷去的,小卷毛睡了一觉有点炸,他感受着他的开心,自己也心情好很多。
“那你最喜欢什么季节,易栾?”
易栾不假思索地说道:“那肯定是冬天。”
“为什么?不是很冷吗?”江浔笑道。
易栾的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好似陷入了某种幸福之中,“我应该和你说过我家里吧。我爸我妈。”
江浔点点头,“嗯,说过。”
“他们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忙的。我还很小的时候,他们感情也还很好,工作也还没那么忙。陪我最久的时候就是冬天。那会儿的雪下得特别特别大,真的是鹅毛大雪。可他们不觉得冷,还带我一起出去堆雪人。我们一家三口堆了个很大很大的雪人,虽说大部分都是他们堆的,我在旁边拍手。”
江浔眼里满是心疼和怜惜,他伸手抱了抱他。
“印象里那个雪人很大,我父母的感情也很好,那天的雪也很大,后来的每个冬天我都期待我们一起堆雪人,可他们越来越忙,再也没聚一起过。就算聚一起了,也开始无尽的争吵。再到后来他们都去了国外,也算是把我忘了吧。毕竟面对着曾经也算是爱情的结晶,想起来的不是美好而是后悔。”
易栾的嘴角还是勾着,却不再是幸福,更多的是无奈。
“易栾这个名字,是他们各自的姓氏,他们在一起于是有了我,他们不在一起也就丢了我。”
江浔不知道怎样安慰他,虽说他听易栾提过,但每每听到依旧觉得很痛,那种家庭以及家人给予的伤害是哪怕到老到死都依旧感觉到痛的,他无法去说已经过去了,没事了,你已经有我了这种话,任何人都是没法替代的,而这些就像下雨时的潮湿,他能做的也只有更爱他一些。
“我也喜欢冬天,你知道为什么吗?”江浔突然开口。
易栾摇摇头,看着他,“有什么故事吗?”
江浔弯起一个嘴角,卖起了关子,停顿了很久,最后对着易栾期待的眼神,“因为你在我身边。”
“搞什么嘛,我还很期待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易栾期待的眼神破碎,一脸无语道。
“那今年冬天确实不一样,看到了美丽的雪景,你也在我身边。”易栾继续说,“你要知道,过去的几年,我所在的城市是从不下雪的。”
洛杉矶市区从不下雪,他感受到的冬天也不过是体温的变化以及日历上数字的变化。
而今年,才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冬天。
不管是北京的还是庐山的雪,真正让他觉得这才是冬天。他始终觉得四季就该有不同的样子,就像他眼里的那个冬天,就始终是下雪的。
确实是冷,但他也乐意也开心。
“怪不得天天穿那么薄,现在下雪很冷的。”江浔装作生气地怒斥道,“等会儿出门你可得穿厚点,不然不许出去玩雪。”
易栾突然激动,扬起了头,兴奋起来,两个眼睛充满了光亮,“要去玩雪吗?”
江浔点点头,“等下小一点,我们再出去。”
“你想堆雪人也行,打雪仗也行。”江浔又思考了一下,“滑雪的话,现在不知道行不行,估计得等明天冻一点吧。”
“反正下雪的这几天,我们都在,你想玩多久都行。”江浔说着,又警告道:“但是,前提你必须穿得暖和,不许生病。”
易栾兴奋地从被子里跳了起来,“好好好,我肯定穿得暖暖的。咱们什么时候去,你得陪我。”
江浔赶紧给人拉了下来,“快坐下,冷不冷,被子盖好。”
易栾才意识到现在上半身光着呢,昨天就穿了个薄款的秋季睡衣,还被某人扒了下来。立马赶紧又坐下,把被子裹上了,一丝红意又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脸和耳边,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江浔哭笑不得,“说了,等雪小一点我们就去,更何况,你现在都没起床,我们也还没吃饭呢,着急什么啊。”
“雪又不会跑,这两天都还在。”
易栾裹紧被子,小声地应着:“那不是激动嘛。”
“北京下雪你也没激动什么啊。”江浔想起易栾在北京的时候,永远一身冻死人的样子,脸也是臭得要死,后来才知道真的是冻的,这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一问起来就是他以前过冬就这么穿的,明明温度都不一样。
“还是激动了一下的,就是你没看到而已。”
易栾想到他们重新遇见的那天,北京也飘了雪。此后经年,他应该不会再忘记那天的雪。偌大的北京城,他们重逢在了同一个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