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总裁当网管》简之初

19、第 19 章

　　匿名举报信像一根刺，扎在林薇心里。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照常工作、开会、修改方案，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份如芒在背的感觉有多难受。
　　她尽量避免去顶层，连和新业务小组开会都尽量选择视频会议，仿佛这样就能和顾言深划清界限，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顾言深那边也异常安静。
　　他没有再“路过”她的工位，没有突如其来的内线电话，连微信都沉寂下来，仿佛那晚咖啡厅里的暧昧和顶层内测时的维护都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这种刻意的疏离让林薇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新业务孵化小组召开阶段性评审会。
　　因为顾言深之前的要求，评审团阵容扩大了不少，除了公司内部高管，还有两位从外面请来的行业专家，会议室里架设了摄像机，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会议都要严肃。
　　林薇作为“职场健康”方向的主要负责人之一，需要上台进行方案陈述和答辩。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笔记本电脑和准备好的材料，走向演讲台。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评委席，心脏猛地一缩——顾言深坐在正中间，穿着挺括的深色西装，神色冷峻，正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评审材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股熟悉的、迫人的气场，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她瞬间紧张起来。
　　她定了定神，打开PPT，开始陈述。
　　“……基于前期内测收集到的五百份有效用户反馈，我们对方案进行了第三轮迭代，主要优化了AI提醒算法的触发逻辑，使其更符合碎片化办公场景下的用户习惯；同时，针对B端企业客户，我们增加了员工健康数据匿名化汇总分析的功能模块，帮助企业更好地了解整体员工健康状况，进行针对性健康管理投入……”
　　她讲得很投入，条理清晰，数据翔实。讲到关键处，甚至忘了紧张。
　　陈述完毕，进入答辩环节。
　　一位外部专家率先提问：“林小姐，你提到通过匿名化数据帮助企业进行健康管理投入，这里涉及到的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你们是如何考虑的？具体的技术保障措施和合规性方案是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直指核心。
　　林薇心里早有准备，她调出方案中关于数据安全架构的页面，从容答道：“感谢您的提问。数据安全和用户隐私是我们的首要原则。在技术层面，我们采用了同态加密和差分隐私技术，确保原始数据在不出域的情况下完成计算分析，企业端看到的只是无法追溯到个人的聚合结果。在合规层面，我们的方案严格遵循《个人信息保护法》和即将出台的健康医疗数据管理办法，所有数据处理流程都经过法务和技术安全团队的双重审核……”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引用了最新的法规条文，显然下过苦功。
　　那位专家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紧接着，另一位内部高管提问，问题偏向商业模式和市场前景。
　　林薇也都一一沉着应对。
　　整个答辩过程，她表现得出乎意料的沉稳和专业。
　　连之前对她有些看法的王工，在台下都微微颔首。
　　评审团陆续问完，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始终沉默的顾言深身上。
　　顾言深终于抬起头，合上手中的材料，目光平静地看向台上的林薇。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林薇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迎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很沉，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让她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会问什么？会刁难她吗？在这种场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言深开口了，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冷静、客观，不带一丝个人情绪：
　　“根据你提交的用户反馈报告，内测阶段，‘久坐提醒’功能的用户主动关闭率达到了15%。这个数据远高于其他功能。你的分析报告里提到是因为提醒频率过高引起用户反感。那么，在迭代方案中，你们是基于什么逻辑和数据进行提醒频率优化的？优化后的预期关闭率是多少？”
　　问题精准地切中了方案中的一个细节痛点，技术性强，且要求用数据说话。
　　几个评委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林薇心里先是一紧，随即涌上一股奇异的镇定。
　　这个问题，她确实深入研究过。
　　她操作电脑，调出另一份详细的数据分析图表。
　　“顾总，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做了进一步的用户行为路径分析。”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我们发现，关闭提醒的用户，并非单纯因为频率高，而是因为提醒的‘时机’和‘方式’不够精准。比如，在用户正处于深度思考或者重要会议时弹出提醒，极易引起负面情绪。”
　　她指着图表上的数据节点：“因此，在迭代方案中，我们引入了‘智能情景判断’模块，通过接入企业日历系统和简单的设备状态监测（如键盘鼠标活跃度），尝试在用户可能处于非专注状态时再进行提醒。同时，提醒方式也从单一的弹窗，增加了轻微的设备震动和呼吸灯闪烁等更柔和的选项。”
　　“基于A/B测试的初步数据，”她切换PPT页面，展示出一组对比数据，“优化后的方案，在小范围测试中，将同类场景下的用户关闭率从15%降低到了7%以下。我们的目标是，在正式版中，将该功能的整体关闭率控制在10%以内。”
　　她说完，目光坦然地看着顾言深。
　　顾言深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深邃难辨。
　　他沉默了几秒，这短短的几秒钟，对林薇来说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他微微颔首，只说了两个字：
　　“可以。”
　　没有表扬，没有挑剔，只是认可了这个解决方案。
　　但就是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林薇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后背惊出了一层细汗。
　　评审会结束后，结果需要评审团合议后公布。
　　林薇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她低着头快步走着，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位。
　　“林薇。”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薇脚步一顿，浑身僵硬。
　　是顾言深。
　　她慢慢转过身，看到他站在几步开外，其他评委已经走远，苏琪在不远处等着他。
　　“顾总。”她垂下眼睫，小声打招呼。
　　顾言深看着她明显疏离的态度，目光微沉。
　　他走上前几步，距离拉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刚才回答得不错。”他开口，声音比在会议室里低沉柔和了些许。
　　林薇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特意过来说这个。“……谢谢顾总。”
　　“嗯。”顾言深应了一声，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和微微抿起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回去等通知吧。”
　　说完，他便转身，和苏琪一起离开了。
　　林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心里五味杂陈。
　　他刚才……是在肯定她吗？
　　在发生了举报信事件后，在这样公开正式的场合？
　　她回到工位，还没坐稳，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顾言深发来的微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文件传输。
　　她点开接收，是一份PDF文档。
　　标题是——《行业前沿：行为经济学在健康管理产品中的应用研究》。
　　林薇看着这个标题，又想起他刚才在评审会上那个精准到苛刻的问题，以及此刻发来的这份极具针对性的参考资料……
　　他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她的进展吧？甚至，在用自己的方式，引导她、逼迫她变得更专业、更无懈可击。
　　心里那根因为举报信而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些。那股被压抑的、细微的悸动，又悄悄探出了头。
　　她点开文档，开始认真地阅读起来。
　　也许，她不该那么快就退缩。
　　也许，她应该更勇敢一点。
　　至少，在专业上，她不能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