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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宁静中的暴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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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跟着父亲倒卖了一年多的稻壳子,在这期间年迈的奶奶负责照顾孩子们。时间久了,奶奶力不从心,母亲又太累了,所以,父亲叫上了五哥和他一起干。母亲则回归了家庭,照顾孩子们。
母亲有个习惯----逢集必赶。
今天是镇上集市,母亲一定会去赶集。下午放学,张文真一回到家就“妈,妈”的喊。
听到屋里传来“唉!”的声音,她急匆匆地跑进了屋,眼神中充满了期待,饶有兴致地问:“妈,赶集都买啥了?”
“买了点菜,还给你姐买了件衣服。”
“我看看!”张文真好奇地追着母亲。
母亲和张文真来到了西屋,张文真随意地坐在了炕上等着。母亲打开大衣柜,拿出一件娃娃领镶白色花边的枣红色褂子,示意给张文真:“好看不?”
“好看!”张文真继续追问,“没给我买一件?”
“没给你买!”母亲随便叠了叠给姐姐买的衣服,又扔进了大衣柜。
此时,张文真心中既羡慕,又失落,激动地嚷着质问母亲:“就给她买一件!咋不给我买一件呢?我也没衣服穿啊?”
“哪有钱哪?”母亲李玉华侧过身,望着张文真喊道。
“没钱还能给姐姐买,给我买就没钱了?张文真一边哭,一边冲着母亲吼,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
母亲呲着牙,厉声训斥起来,“瞅你那个样儿!不给买你就这样?”
“我啥样啊?谁叫你每次都是给姐姐买,不给我买?”张文真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想以此方式为自己争取一件新衣服。
“等你姐不穿了,给你穿!”
张文真并不买账,继续嚎啕大哭着。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是疯子?”母亲狠狠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文真失声地痛哭着,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她一边拭去泪水,一边委屈地抽噎着。
她不明白自己和姐姐仅差两岁,身高、体重相差不大,为什么妈妈每次都是给姐姐买,不给自己买。
想到这,内心的痛苦如开闸的洪水,一股股地往上涌,不停地抽泣着。她趴在炕上不知平复了多久的心情,慢慢地睡着了。
吃晚饭时,奶奶来到西屋,不停地呼唤:“二头,二头,醒醒,吃饭了!”
张文真听到声音醒来后,揉了揉眼睛来到东屋,坐在饭桌旁,拿起碗筷吃起了饭。父亲坐在炕上一边喝着酒,一边打趣道:“别管哭的多难受,你这饭也得吃!”
显然,母亲已经向父亲告了自己一状,张文真不理睬,只顾埋头吃饭。
张文真家的新房一共六间,装修了三间,另外三间没有装修,留着给弟弟结婚用。父亲、母亲、弟弟和妹妹住东屋,奶奶、姐姐和张文真住西屋。
一天夜里,一家人早早地进入了梦乡。夜是那么黑,那么静,父亲的呼噜声显得格外的大,奶奶也打起了呼噜。
睡梦中,张文真感觉身体沉沉的,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慢慢地从梦中醒来,发现挨着自己的姐姐把一条腿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顿时生起了气,一下子坐起来,用双手把姐姐的腿高高抬起,重重地一摔。姐姐张雅静被这一“摔”吓醒,嘴里囔着骂人的话,起身就想打张文真,张文真迅速跳到了地上,姐姐也紧随跳到了地上,两人连抓带挠互相扭打在一起。
奶奶被两人吵醒了,开了灯,躺在被窝呼喊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父亲停止了鼾声,从吵闹声中惊醒后,抄起笤帚,光着膀子,仅穿着一条内裤就怒气冲冲地向西屋赶来。此时,张文真和姐姐张雅静正扯着对方的头发,谁也不肯让步。
父亲冲进屋不管三七二十一,咬着后槽牙,就像泄火一样使劲往两个人身上打,嘴里还喃喃着“叫你俩打架,叫你俩打架!”姐妹俩的头、脖颈、肩膀、后背……都成了父亲施暴的战场。
挥舞的笤帚发出“啪,啪,啪……”的清脆响声。不知打了多少下,姐妹俩忙着躲避父亲的暴打,哭着嚎着撒开了手,坐在地上放声痛哭。笤帚被打得散开了,可父亲还不解气,他抬起脚恶狠狠地用力踹姐妹俩,姐妹俩被踹得在地上直打滚。哀嚎声彻底打破了夜的宁静,深深地惊动着漆黑的夜。
父亲发泄完,气冲冲地回东屋继续睡觉了。母亲听到这一切,并没有起来,也没有说什么,好像这一切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张文真和姐姐俩人各自坐在地上的角落,披头散发地哭着。泪水浸湿了张文真红肿的双眼,也浸湿了额头垂下的碎发,鼻涕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滚湿了双手。那哭声时而声嘶力竭,仿佛发泄着心中的怨恨;时而低声啜泣,好像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有那么一刻,她是多么多么地恨自己的父亲,恨他的不分青红皂白,恨他的暴力相向。有那么一刻,她在心底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不叫你父亲。有那么一刻,她的心里想离家出走,可转念一想:哪里才能容得下自己呢?
寂静的夜被这场家庭暴乱扰乱了,本该安定祥和的夜色变得令张文真有些瑟瑟发抖,睡意全无。回到被窝里,她蜷缩着身体,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努力地平复心情,等待着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