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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委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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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水终于不笑了。
叶玉看他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啪地关上房门一通狂笑。
“师姐师姐,我可以出来了嘛?”
叶玉点点头,才发现小静清还在浴室,根本看不见。
她这才从地上站起来,笑着打开门。
“出来吧。”
静清看着叶玉,也露出一口小白牙,小酒窝若隐若现,什么都没问跑上床。
叶玉在被冰火两重天的水温各折磨了一遍后,也很快将见水抛到脑后了。
人懒,万事皆有可能。
一心享乐的叶玉和静清两人,很快就将外卖游戏短视频玩透了,三天没出门。
叶玉懒懒地瘫在床上,熟门熟路地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大堆没吃过的稀奇东西,愉快地点击结账,手机转了个圈,弹出个红色感叹号。
“余额不足,支付失败。”
什么?!叶玉瞪大双眼,蹭地从床上爬起来。
三一常年行道,自然也是存下了许多酬劳。
但老派的行道之人,往往以法器符纸之类以物换物,用不上金银这种俗物。加上三一常年往深山老林里钻,鲜少来城里,很少用钱。账户上只零零散散存了少许应急。
这三天大手大脚下来,便立即见了底。
这可不行!
叶玉脑子里正转着歪点子,手机上突然弹出一个她不太熟悉的界面,她没注意,随手一划——
“您好,是三一大师吗?我是新宿庄家的庄无问。”
嚯!叶玉一把将手机扔出去,砸到了静清脸上,她嗷了一声,揉揉自己的脸,乖乖地将手机递了回来。
“三一大师,您能听到吗?”
这句大师戳了叶玉的痒痒肉,她有点想笑。
“能。”
“家主的行道委托您已收下。我看您这几天没有消息,就擅自要来了您的联系方式。实在不好意思,请问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行道委托?
叶玉回想半天,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张纸——三一出事前,那老头子新给她了一份委托。
除妖邪者,受人之托,远行布道,谓之行道。
一般情况下,接下委托三日内,行道人便会与引道人取得联系,进一步洽谈。
庄无问左等右等没等来三一的消息,这才找了过来。
三一风评一贯很好,庄无问疑心她忙到疏忽,才来委婉提醒一下。
谁知电话那头石破天惊地蹦出了一句:“给钱吗?”
庄无问沉默半晌,确认道:“您是对酬劳有疑虑吗?”
“对。”
“...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面谈一下。”
“现在。”叶玉看一眼余额,斩钉截铁道。
一个小时后,酒店附近的咖啡厅。
说是咖啡厅,其实类似于咖啡厅与酒吧的结合。
临近傍晚,没到客满的时间,店里零散开了几桌,都是三三两两结伴的年轻人,嬉笑说着话。
庄无问拉着庄翡显到达咖啡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一个高挑美人,百无聊赖地搅动着手边的咖啡。她上身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牛仔短裤,脚上一双拖鞋,长发松松地扎在耳后,挽在一边,清丽的脸上挂着些懒散的好奇。像只晒着太阳的猫。
旁边的半大少年,穿着一身类似跆拳练功服的短卦长裤,正襟危坐在她身旁。
庄无问的眼在两人身上往返几下,一时不知究竟是这位短发的雌雄莫辨假小子,就是刚刚讲电话的女士,还是这位风格居家的靓女是传说中的清冷大师。
他眼前一黑,觉得眼前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冒名顶替的骗子。
庄玉显是被拽着出门的。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东西?”他冲着父亲翻了个白眼。
“不争气的东西!跑出去当戏子就算了,你看看你招惹了什么东西回家!快快去请人!”
僵了几天,结果就是庄玉显被他表叔拉出来见什么“大师”。
他原本脸色奇臭,结果见庄无问愣住,他立刻开心了,瞬间反骨上身。
一屁股就坐到两人对面。墨镜口罩也不摘,胳膊往靠背上一搭,左脚腕往右腿上一翘,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响亮的流氓哨。
庄无问也重新盘好了腹稿坐下,他打断了庄翡显,客客气气道:“久仰大师美名,百闻不如一见。”
叶玉半点没有谦虚的打算,大大方方地应下了。
庄无问微笑地看着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们家少爷常年在外地工作,近来身子有些不适,老爷有些担心,怕是年轻人不注意,在外面沾染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伤了自己不说,也影响家族的气运......”
“至于酬谢,这个是我们的定金。”庄无问推来一张银行卡。
“不过,也希望三一大师现在能看一看,翡显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然家中长辈总是不放心。”庄无问慢慢说完,对上叶玉的眼。
这便是要亮本事了。
叶玉斜斜地坐着,听了这话也没有坐正,只是哼笑一声、挑眉,偏头看向庄玉显。
她眼睛一眨,再睁眼已是妖曈,旁人看不出,只觉得她的气质有了些许微妙的改变。
庄翡显身上萦绕这浅淡的妖气。寻常行道人还需用法器辅助,或开天眼才能看到。
但叶玉原本就是半妖,生来便对同族血脉有所感应。
刚刚调侃这混小子是鸟精也并非无的放矢,这家伙身上确实有股妖血味。
那淡青的血在他脖子上松松绕了个环,向他背后延展,终至消失不见。
以血为迹,意为债业,圈起什么便要什么来偿还,圈了个头......自然是要命了。
通常这样的血债,债主都会缠在欠债人身旁,庄玉显身上的血环却消失在远方,想来这债主的出现是有条件的。
血环越紧,寓意期限越近,这家伙身上这个,大概离妖鬼限定的日子还有两三月。淡青的血浸在庄玉显身上,他的脖子也渗进去了些许青渍,看上去被缠了有将近一年。
“客人您好,这是您点的澳白。”
叶玉刚看了个大概,店员小姐来了。她顺势敛去妖瞳,捏了捏眉骨,懒得跟庄无问对眼神戏,待人离开,便随手从静清身上抽了张符纸,阖眼假装算卦:
“你家小少爷身上这东西很凶,要是放着不管,只剩两三个月可活,你好好回忆回忆,最近这一年半载,在什么场合,什么样的地点,脖颈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庄翡显听到“两三个月可活”时就蹭的站了起来,无奈被庄无问挡住了去路,听完了全程,脸色变换如云,十分难看:
“咒谁呢,空口白牙张嘴就来,我凭什么信你。表叔,我们走!”
庄无问这次没打断庄翡显,待他说完才笑着打圆场:
“大师您见谅,我家小少爷就这个脾气,您有没有什么更直接的法子,也好让他配合。”
直接?那简单。
妖鬼的血契,最原本的作用就是打标记。
留个味,圈个地,宣誓主权。这是我的东西,谁都别来抢。
若是有妖来抢——
叶玉妖瞳一现,直直地锁定着庄翡显,勾唇一笑,通身的妖气不加掩饰地放出。
轰——
那淡青的血契立刻冒着泡沸腾起来,像是被激怒般紧紧地缠绕着自己的猎物,蛇一样的血线嘶嘶吐着信子,向侵略者摆出进攻的姿态。
庄玉显起初还人模人样的,紧接着就感觉颈下一紧,像是被绳子勒住了一般。他下意识抓向自己的喉咙,却抓了个空,只在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窒息感越来越强,似乎有什么滚烫灼热的东西从他抓空的双手穿过去。
他想要挣扎,却被勒得更紧,以至脸颊发红,终于喘不过气地想起求救。然而他的吐字没人能听清,绝望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攀附在他腰背,头顶,用尖利的手指扒开他的眼皮,贴着他的眼球,死死地盯着他。盯着,又露出可怖的笑容,从嘴巴裂到眼角,喃喃着什么他听不清的话。
他身体本能地分辨着祂的话语,然而他又有一种预感,他不能去听,一旦听了...就回不去了。
叶玉见庄玉显被魇住,庄无问也慌了神,这才不紧不慢收了妖气。
她手劲奇大无比地卸掉了庄玉显乱抓乱挠的双手,咬出一点血便以纸为笔在桌下画了张符。眼见他张嘴要说胡话,便利落地用勺子将符纸戳进他嘴里。静清也趁机拿了几张符纸隐蔽地贴在庄玉显衣下的关窍。
然而这都是表面功夫,用法力除妖的是三一,而叶玉嘛。
叶玉用手覆缠绕在他脖颈的妖血上,大口一吸——
那厚重的妖力尽数被叶玉吸入体内,暴动的血契即刻平息,恢复成项链一般的平静状态,轻轻锁在他喉间,却比刚刚初见时环得更紧了些。
那股妖力在叶玉体内横冲直撞,叶玉顿时感觉嘴里的獠牙顿时暴涨了一寸,就要现出原形。
她撒手坐下,低头运化那股无主的妖力。
谁知这时,店员小姐姐走了过来。
“客人...我们店里不允许打架。”
不知从何时起,店里的每个人都默默将目光移向叶玉几人。
叶玉低着头浑身颤抖,没有接话。
主要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磨牙的冲动,兽性大发,冲着甜美可爱的店员小姐姐来上一口。
她只好点了点静清的手背,示意她发挥。
静清立即拍案而起,流畅地背出了今早刚看到的短剧台词。
“渣男!你为什么要欺骗姐姐的感情,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劈腿了个男人!”
一时,众人的目光收回了,窃窃私语停下了,店员小姐姐也不问了。
大家沉默地将耳朵竖起。
庄无问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落荒而逃。
他平静地将食指伸到庄翡显人中,确认他有气。然后起身,去前台询问有没有私密性比较好的包间。
他这一问,就问了半晌,很显然是脸皮已经受不住冲击了。
大概是怕这一行人转头走了,瓜没着落,店员小姐姐感觉肩上担子沉甸甸的。
她很快端着一盘蛋糕走过来,放在他们桌上,笑容满面:
“客人您好,这是本店的新品,可以试吃一下,跟我们反馈意见噢。”
静清砸吧了半天咖啡,小脸皱成苦瓜,感觉命都喝苦了。看见小蛋糕,整个人都亮起来,神采奕奕地道谢。
吃蛋糕的功夫,被“欺骗感情”的叶玉和“被打的渣男”庄翡显,终于各自缓过来。
“男三号”庄无问也沉淀好了心情,回到座位上,低声说了什么。
一行人在众人特别遗憾的眼神里走进包间。
经此一遭,缓过神来的庄翡显终于褪下了高傲,配合地回想半天,道:“有几次化完妆赶通告,感觉脖子不太舒服,卸了妆就好得多,我之前还以为是粉底不好用,换了好几次,现在想来,或许便是与此有关。”
“正好我明天就有新通告,要拍个恋综,一早就要化妆,要不你明天来现在看看。”
叶玉挑眉,这小鬼现在化个妆不就能试,还要拖到明天,多麻烦。
庄无问知道庄翡显脾气不好,却很有事业心。
眼下能说点软话,已经是被吓得惊魂未定的结果了。
这三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别俩人一句话不合又折腾起来了。
他立刻选择加钱,息事宁人。
叶玉啧了一声,瞥了庄无问一眼。
她是那种取财无道的人吗!
她是。
叶玉收了钱,这才笑着颔首道:“好说。”
一行人寒暄一番就散了场。
当然,庄无问负责“暄”,其余三人负责“寒”。
庄翡显拿着手机捣鼓半天,走到大门口才终于敲定了行程:
“明早九点,到北原区灵科路91号清月大厦,前台会有人带你们进化妆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