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拂过你眉眼》爆爆冰

3、冠军来也

　　“你这伤，先静养一段时间。”
　　听到这里，沈清媛更加急迫，刚想出声却被杨教练温柔打断，“你的身体，更重要。”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沈清媛明白了，不再争辩，只是乖巧的点头。
　　杨教练将她送回住宅，看着沈清媛缓缓离去的背影，默默拿出手机按下拨号键。
　　“老魏，帮个忙。”
　　“说吧，这么多年交情了。”
　　她静默几秒才开口。
　　“是这样……”
　　一通电话打完，杨教练收起手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冷风吹动她的棕色风衣，猎猎作响，远处的天边是剧烈翻涌的火烧云，红得灼人。
　　夜晚，沈清媛坐在窗前，将头埋在臂弯里，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突然一阵风来，发丝荡起，飘扬摇晃，一闭眼。
　　再次睁眼，明亮闪耀的启明星倒映在她清澈的瞳孔中，她渐渐直起脊背，眼里似乎有光。
　　启明星是如此耀眼，仿佛在指引着她，像星星的方向看去，是训练馆的方向。
　　咚。
　　沈清媛关上房门，初春夜晚的风是柔和的冷，暖黄色的路灯灯光照射在她的半边脸上，好似模糊在夜晚，让人看不真切。
　　她心中有些好奇，好奇今夜训练馆的景象，会有人吗？
　　夜晚的训练馆大门敞开着，里面冰冷的白炽灯发着光，沈清媛听到冰刃在冰面滑行的声音，干净又利落，没有一丝杂音。
　　跳跃落冰时的重音也如鼓点般毫不拖泥带水，沈清媛带着激动的心情走进训练馆，她突然好想见一见那个神秘的滑冰选手。
　　舒缓悠扬的前奏回荡在场馆内，冰面中央的舞者开始慢慢滑行，舒缓的步子与音乐相呼应，浅蓝色亮片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有节奏地闪亮。
　　舞者微微扬起头，忧郁的眼神不知看向何方，瞳孔中心的反光似有泪花回转，嘴角轻轻往下，让观看者的情绪被她的表情带动。
　　纤细的手臂缓缓环抱住自己，低头垂眸的刹那又猛然张开双臂，眼睛里忧愁的亮光有着厚重的故事感。
　　音乐陡然变幻，大风呼呼，厚重的琴音低沉婉转，舞者的身姿柔软，迎着音乐向后弯曲，她的身体左右摇摆，沈清媛的心也随之提起来，好怕她的脊背没能直起来。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并不是沈清媛所想的那样。
　　音乐再次变幻，激扬的音乐搭配着细密的鼓点，舞者的身体忽然稳稳停住。
　　这时，她才知道在那之前都是这位舞者的表演，舞者对于身体的极致掌控让她能够随心自如地摆出任何动作。
　　舞者猛然直起身子，开始加速，纤长的手臂悠雅地张开，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鼓点越来越密集，在音乐最高潮的那一瞬间，她找准时机一跃而起。
　　舞者在空中笔直地旋转，飞扬的短马尾旋起一个圈，转速非常快，就像陀螺一般。
　　但，一个巨大的杂音扰乱这一切。
　　刺耳的摩擦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徒留一路的碎冰。
　　沈清媛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慌乱地想上前去，询问那人的伤势。
　　可是不待她走进，舞者坚韧地爬起来，眼中没什么情绪，就好像经历过千百次般那样从容。
　　她重新开始滑行，开始紧急补救，姿态挺拔，动作行云流水，后外结环三周跳，后内点冰三周跳，三周接三周半跳，趋于完美，零失误，情绪高昂饱满，细节拉满。
　　音乐戛然而止，而舞者已然停在冰面中央，胸膛剧烈起伏，汗如雨落。
　　沈清媛眸光闪了闪，她好像看清楚是谁了，童年偶像，世界冠军，凤单枞。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明亮的眼睛，漂亮的双眼皮，特别是她蔚蓝色的眼睛十分吸睛。
　　典型的俄国美女，凤单枞是中俄混血，早年在俄国学习花滑。
　　凤单枞来到一旁休息，抓起毛巾擦擦汗，忽然她蔚蓝色眼眸锁定沈清媛，将毛巾放下后，她主动来到沈清媛面前，热情的露出她的八颗洁白大牙，“你好～”
　　凤单枞的声音有一种奇妙的韵律，像是被棉花包裹的冰锥，将所有的锋利都隐藏起来。
　　沈清媛心跳有些快，脸蛋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冷而有些薄红，声音都有些卡壳。
　　“你，你你，你好！”
　　凤单枞眼尾微弯，“哈哈！”
　　沈清媛的手胡乱挥舞着，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两人坐在一张矮凳上，凤单枞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矿泉水，随意的坐姿更显豪放，她自嘲地开口。
　　“年纪真是大喽，四周跳做得那么烂！”
　　沈清媛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急急忙忙出声，“不是的！您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顶尖花滑选手！”
　　凤单枞顿住，歪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唇边走着点点笑意，“你真的这么想的？”
　　沈清媛语气坚定，“当然！我有幸看过您夺冠的那场比赛，堪称花滑史上之最！”
　　凤单枞听完这句话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过奖！那我就收下你的夸奖啦！”
　　说完这句话，凤单枞情绪明显欢乐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冷呢，没想到私下里这么可爱，这么单纯，真怕有一天你被人骗了。”
　　沈清媛有些疑惑，“您认识我？”
　　这下轮到凤单枞疑惑了，“怎么可能不认识？你是花滑界出名的天才呢，明明起步很晚，却还是能追上各大俱乐部从小精心培养的天才。”
　　“我很早就关注到你了，你的花滑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高贵感，像蝴蝶般如此美丽又绚烂，完美到近乎到了极致。”
　　越说沈清媛的小脸就越红，总觉得她在夸大其词，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她说的那么好，越听越觉得羞愧难当。放在以前，沈清媛还会欣然接受这样的赞赏，但现在她认为自己根本配不上这样的评价。
　　沈清媛弱弱的反驳，“不是的，我其实……”
　　凤单枞却先她一步把她想出口的话说出来，“你想说自己根本不是这样的，对吗？”
　　沈清媛把头低下去。
　　“是。”
　　凤单枞蔚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可是，你本来就如我所说那般天才。”
　　“我的身体素质在走下坡路，而你不一样，你在走上坡路，上坡路本来就不好走，要克服许多困难。”
　　最后，她十分平静客观地指出沈清媛的问题，一针见血，“你太过追求完美，所以你一直以来的表演都完美得不像话，如果一个动作并不完美，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也会对你的信心造成极大的打击。”
　　“你要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凤单枞右手大拇指与食指连成一个圈，缓缓抬升，“你就是——”
　　直至举过头顶，“花滑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间，恰好一束白炽灯的光亮穿过那个小孔，直直射进沈清媛的瞳孔，尽管她的眼睛被照得发涩，却始终没有闭上眼睛。
　　眼中的光亮亮的灼人，承载着希冀与勇气。
　　“谢谢您。”
　　沈清媛轻声呢喃，凤单枞转过身与她对视，蔚蓝色般广阔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轻轻启唇，“我期待你排除万难后站上那个至高的领奖台。”
　　“我会的！”
　　沈清媛握紧拳头，眼中燃起熊熊烈焰，重拾斗志。
　　凤单枞看着她，还是说了一句，“你跟冰上的样子真的很不一样。”
　　说着，她眼含落寞，“真好，你真有活力。我的话就没有你那么有活力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重新站在领奖台上。”
　　沈清媛不知如何安慰，但她真心觉得，“只要可以一直滑冰，就算没有登上领奖台也没有什么。”
　　凤单枞站起身来，释怀地笑了，微微闭眼，她张开双臂，好似想要拥抱什么，“你说得对，人不能总困在过去的荣光里。只要我还有一天站在冰面上，就没有遗憾。”
　　凤单枞短马尾末端泛着微黄的暖光，整个人好似沉浸在艺术中。
　　这就是冠军的气场吗，成熟稳重且临危不乱。
　　“我走啦！小天才，今天有点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小心冻感冒了。”
　　沈清媛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走去，启明星在漆黑的夜幕中亮丽非凡。

　　杨教练今天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要一闭眼就是白天沈清媛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头堵得慌。
　　无奈之下，拿起手机刷短视消解焦虑，手指无意识地翻动，真没意思，这些东西还是太无聊了，难道要在深夜举哑铃来消遣时间吗？
　　忽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屏幕中闪过去，杨教练赶忙往上翻，找到了！
　　是沈清媛！她怎么拍了个视频发网上了。
　　带着欣慰的情绪看完这则短视频后，欣欣然打开评论区，期待着水友们的赞美之词。
　　当看到那溢出屏幕的恶意，杨教练猝不及防，她连忙往下翻，只觉得那些句子像钝刀子一般刺在她的心脏上。
　　“她算什么东西，天才这个名头她配不上！”
　　“没错没错，也不看看她上一年华国锦标赛那惨淡的成绩，惨不忍赌的表演！”
　　“天才只有一个，那就是上一年华国锦标赛的冠军阮千！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的千千！爱你们呦！”
　　“阮千的父亲与母亲都是著名的花滑运动员，可谓是出身正统，不像那个谁半路出家，那么努力结果还不是输给了我们千千！”
　　“要我说，她还不如趁早改行！这行不适合她！”
　　杨教练的脸憋成猪肝色，“这些人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她赶紧拿起手机查看各大社交平台，果不其然沈清媛围脖被黑子冲得只剩下高地了。
　　“太气人了！”
　　杨教练忍不了，拿起手机与黑子激情对喷。
　　但那些言论铺天盖地，根本喷不过来，过了一个小时，杨教练近乎绝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她的评论很快被淹没，找都找不到。
　　她明白这根本是做无用功，这个夜晚杨教练哐哐举铁，好似沿江所有的郁闷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