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界大小姐驾到！》涩扶

37、我要救一个女孩

　　几十年前，龙界有个轰动一时的名字——春昭。

　　具体是多少年前呢，伦闻已经不记得了。龙对于时间的流逝通常比较迟钝，毕竟他们的生命很长，时间的尺度和人类相比自然完全不相同。

　　那时的春昭是龙界女神般的存在。据其他见过她的龙说，春昭美的不可方物，只要见过她一眼就会爱上她。她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品德，拥有最纯真的心灵，一袭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美丽，摄人心魂。

　　“开始我只是从别人的嘴里经常听到她的名字，甚至对此嗤之以鼻，世界上如果真的存在那么美好的生命，也不应该诞生于混沌肮脏的龙界。”

　　伦闻低下头，他棕色的头发有些黯然失色了。

　　肖卷卷惊奇地发现，伦闻无论在什么时候，对自己讲话总是笑眯眯的，他的眼睛似乎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可是唯独在讲起春昭的事时，他的神色那么哀伤。

　　“我初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个景色优美的山谷里。她在小溪边玩水，光着脚丫子踩水里的石头，然后一不小心跌了个大屁墩。”

　　“裤子那儿全部湿透了，我都替她尴尬，于是把头转回去，没想到她却看到了我，还大方地和我打招呼。”

　　“嗨！那边的龙先生，你好！”

　　明媚如阳光的少女朝他挥着手：

　　“可以搭把手吗？我没想到这里面的石头那么滑，有些站不起来了！”

　　“……乐意效劳。”表情明显不是乐意的样子吧，春昭这样想着，小手却很自觉地拉了一把面前的男人，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呀……‘不高兴’肯定要生气了，我把他刚给我做的新衣服弄脏了呢……”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不高兴”是谁，伦闻还是尽职尽责地把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也许那天并没有起风吧，只是那场景在回忆里一遍又一遍反复被美化，伦闻现在还能记得春昭头发上的香气。

　　——以及发丝划过他脸时，那柔软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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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本就不太平的龙界爆发了一次战争，战争没有后来那样规模庞大，重要的几个城区管理者还是奔赴前线，参与民众的安抚与救治。

　　在那里，他见到了春昭第二面。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兑奇城但城主会把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给人类带过来，要是出了点闪失怎么办？

　　那时，他已经认可其他人对于春昭的评价了——龙界唯一真诚的女神，所有龙把她当做神明。

　　是她第一个重视起心灵疗愈，建议灾后给龙做心理辅导；对于贫穷地区的龙，她提出要进行救济和补助；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她还在坚持着公平以外的关怀，原因是她不想让这世界上出现吃不饱的孩子。

　　“如果他们根本没机会长大的话，还有什么公平可言呢？！弱肉强食就是围猎弱者吗？！”

　　完全不同的、新奇的想法，啊，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嗨～伦闻先生～”春昭见到伦闻，可没有伦闻见到她那样悲观。

　　“真不知道你在高兴些什么。”身旁，保护着她的龙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哎呦……要不怎么说我们俩是绝妙搭档呢？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哎呀！轻一点揉！”话刚说完，春昭的脸就被一旁的男子揉皱了。

　　“我来这里当然是有正事的啦！我在完善一本古籍，该说不说，这儿研究心理的书真少，你们龙真坚强啊……”

　　说什么龙真坚强。我们龙，天生不容易受伤也不容易死亡，这样易得的生命，造就了龙对于战争轻视的态度。

　　“可是在前线的他们，虽然死不了，受伤还是很痛苦的啊……”女人起身，身旁跟着她的科城主也一起站了起来。

　　不远处，血光冲天，许多龙在帐篷里呻吟。

　　“我在想，他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大概不是为了今天才活着的吧……”

　　“所以啊，要是我能完善那本古籍，要是我能补充得再仔细一些，是不是就能减轻一些他们的痛苦呢……”

　　啊，多么善良的春昭……

　　伦闻这样想着，撞上了春昭温柔又灵动的眼神。

　　“锵锵！伦闻先生也被我说动了吧？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昭昭的和平者联盟？”

　　晚风拂过，不远处传来不规律的鼓点声，对面已经投降了啊……

　　一向冷着脸的伦闻，嘴角却和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缓缓上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有意思的提议，等我闲的没事干的时候，也许就会加入这样幼稚的组织了吧。”

　　“嗯？伦先生你分明是在嘲讽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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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类啊……”

　　“和平者联盟这个半吊子一样的组织居然真的被她壮大起来了，你们现在看到的龙界所有保护弱小生物的协会，都是由她的组织发展而来。”

　　“每一次战争后的恢复重建，她的组织也都起着最主要的作用。”

　　伦闻叹了口气，他想到了科立笃。果然是春昭的孩子，和她一样善良。

　　他们都是敢于站上战场的人类，不后退，不妥协，发挥余热。

　　“这么说，很有可能我们要找的古籍，是科立笃的母亲编写完善的？”绕来绕去，还是离不开科立笃这神奇的一家。

　　“想来也是，龙界除了那位神奇的人类，也没有龙会关注战后心理创伤，尤其是在这个崇尚强者的龙界，弱者自生自灭是常态了。”坐在一旁的宫修突然开口，肖卷卷的眼睛在那一刻明显亮了起来：

　　“修！你好点了吗？”冰冰凉凉的手碰了碰他的脸，宫修的脸再度泛红。

　　“没事……我还好……”

　　看不下去了，伦闻这辈子身边都环绕着幸福的人和龙。他皱了皱眉头，右手利落地挥了一下，像是要斩断什么脏东西一样。

　　“放心，他暂时还不会出事，因为有你在身边。”

　　事到如今，伦闻也没有必要隐瞒肖卷卷什么了：

　　“你和春昭一样，在我眼里也是特殊的。”

　　“春昭姐姐之后……为什么会到那一步呢……”

　　按照伦闻的描述，以及科立笃对母亲的印象，她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为了救一个普通的人类，就这样草率地死掉，也太遗憾了……

　　英年早逝，想想就让人心痛。

　　“我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嫁作人妇，肚子里也有了现在的科立笃。”

　　“那几年，龙界没有再爆发战争，龙渐渐忘了当初她的付出，他们不再称呼她为女神，反而因为她与龙结婚生子，被冠上了不好的名号。”

　　啊，龙就是这么卑劣的，没有鲜血就不能存活的生物。科立笃第三次见到春昭时这样想。

　　他那时已经成为了管理者，去过各种各样的城区，见过形形色色的龙。他当然懂龙的卑劣心理，认为生存繁衍这种事情，不应该让作为宠物的人类插手。

　　她们只是宠物而已，虽然珍贵，但毕竟也是宠物，是不能与龙相提并论的。

　　她们可以上桌吃饭，却不能够上桌谈判。

　　“女神”也不被允许。

　　“春昭”变成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名字，兑奇城城主强行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又强迫所有城里的龙来参加，并给予祝福。

　　然后他们很顺利的有了孩子，伦闻因为有事来兑奇城和群主商量时，顺便去看了她一眼。

　　“哟，是伦城主啊，不，现在应该喊你管理员大人了。”春昭脸上惊喜的表情迅速暗淡下来，她知道现在大多管理员对她的态度。

　　“算啦算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或许是喃喃自语，又或许是对伦闻说的，伦闻不清楚。

　　“我来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还和以前那样精神。”伦闻笑了，这条不苟言笑的龙脸上居然会露出这样幸福的神色。

　　那么活泼生动的人，曾经摔倒了也不怕疼的人，为什么要被这个丑恶的世界摧残成这样呢？

　　明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龙这个种族，看来纯粹的善并不能换来同样的善意，只有恶才能镇压这一切。

　　伦闻这样想着，才发现春昭此时正躲在板凳后面，像一只小兔子那样露出自己的两只眼睛：

　　“哦～伦先生居然不是来指责我的吗？”

　　她警觉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伦闻的手臂。

　　“哈哈哈哈，当然啦，我怎么会指责你呢？”

　　我怎么舍得指责你呢？

　　伦闻在兑奇城住了三天，和春昭讨论了三天他们的未来，那三天春昭的心情明显比平时好了不少，兑奇城的城主也颇感欣慰。

　　科立笃出生的那天，他远远地看了一眼。

　　真像他妈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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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后来再也没见过她。”是肖卷卷的错觉吗，她总觉得他的眼中有泪花。

　　“我在几年后，收到兑奇城城主给我传的信息，让我一定要保证科立笃的安全。”

　　“她死了。”兑奇城城主的笔迹凌乱。

　　“准确的来说，她有一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大概昏迷了两天吧。”

　　“等她醒来，我从没看过春昭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悲怆，绝望……她看着我，再也没有露出以前的笑容。”

　　漆黑的夜里，兑奇城城主紧紧握着躺在床上的女人的手：

　　“春昭，你醒了吗？”

　　女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原本那双如水的眼眸也变成了深渊。她就这样看着面前的男人，坚毅的样子让城主觉得陌生。

　　“亲爱的，我必须得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里？”城主抓的更紧。

　　“可不可以带上我和科立笃？拜托了……”

　　“不，那个地方，只能我一个人去，也只有我可以到达。”

　　春昭的眼里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芒：

　　“我要去那里，救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