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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暗恋第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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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包侧兜里翻出一个垃圾袋,罗姝把垃圾都收好,把车窗开了一条缝散味。
她和段胥阳中间还坐着两只毛茸茸的小熊玩偶,玩偶上喷了些香水,那股甜香正被风卷动着,直往罗姝鼻子里钻,熏得人有些犯困。
罗姝是一个缺觉二十多天的人,此刻又吃饱喝足,耳边还伴随着风声呜呜的环境音,哪怕她努力在心里劝自己清醒一点,上下眼皮还是不停地打架,头也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直到她不小心撞到车窗,整个人才吃痛醒来,有些怔怔地望着前方发呆。
“对不住啊,有个减速杠我没看到。”开车的曹非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表情十分歉疚。
罗姝急忙摆手:“没事没事,不用在意。”
反而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在别人车上睡过去,总归很失礼。
她一直自认警惕心还不错,但段胥阳男主的身份像是自带豁免权一样,让她下意识产生了信任,这点要改,毕竟是跟两个男孩子相处。
罗姝正襟危坐,余光看见段胥阳正抱着电脑操作什么,屏幕上是她看不懂的图案,隐约能意识到是和音乐相关。
段胥阳在这时扭头看过来,视线先在她有些轻微泛红的额角上停顿了一下,才移向她的眼睛:“这是我们自己写的歌,刚做了一半混音,我正在检查效果,你要听吗?”
“可以吗?”罗姝虽然不了解音乐,但也知道音乐正式发行之前需要保密。
“你想听就可以。”段胥阳取下自己头上戴着的耳机,给罗姝递过去:“试试嘛,帮我评价一下。”
白色的头戴式耳机在他手上显得格外精巧,罗姝伸手接过时,有些惊讶于它那沉甸甸的分量。
她动作生疏地将耳机佩戴好,已经在心里决定好无论听到什么,都要给他一个好的反馈。
一个优秀的暗恋者,要做到暗恋对象全肯定!
然而,当音乐真的在罗姝耳畔流淌起来时,她却不知不觉将所有的盘算都抛诸脑后。
轻摇滚风格急躁的鼓点和着她的心跳声砰砰不停,段胥阳刻意嘶哑的嗓音传递着青年的愤怒。
那愤怒来自于自身的渺小,来自于梦想的宏大,来自于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他诘问着,她思考着。什么叫活着,怎样算活着,生命原来是一个动词,要在声声叩问里找寻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情不自禁地抬眼看他,热血、热爱,这就是男主角的觉悟吗?
旋律戛然而止,罗姝的心脏也跟着停了半拍才继续跳动,她把耳机摘下来还给段胥阳,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很好听,期待完整版。”
“你平时喜欢听什么风格的音乐?听得惯摇滚吗?”段胥阳问她,脸上既有被夸奖的欣喜,也有对她答案的好奇,像一个爽朗干净的少年。
罗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将被耳机压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才说:“我不怎么听歌,没什么音乐鉴赏能力。”
段胥阳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得意地哼了一声:“那你可听着了,以后就当我的粉丝,人人都会夸你有品味。”
“好啊。”手握剧本的罗姝笑眯眯应下。
再过一年多的时间段胥阳就会参加音综,凭借着优秀的外形条件和傲人的才华一夜爆红,再加上男主光环的加持,他会成为音乐界的常青藤,做他的粉丝是真的安心。
“不过,混音也是你在做吗?”这种专业名词提起来总显得很厉害,罗姝不自觉产生了一种“你怎么什么都会”的感叹。
“我们经费有限,在校门外布置了一间工作室以后,剩下的钱请不起专业的混音师。正好我们都学过一些音乐后期制作,就试着自己混。”
段胥阳低下头在工作日记上简单记录了几个问题,便把电脑收了起来。
“亲眼看着一首歌从无到有再到慢慢完善,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路程行驶过半,三人路过一个小镇,简单吃了点面条,便又再次启程。
这一次换成段胥阳开车,曹非则换到了副驾驶。罗姝把包里的脉动递给曹非,自己独占后排,静静望着窗外的树影出神。
如果属于“罗姝”的人生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在女主角接管这具身体之前,要一直得过且过下去吗?
像段胥阳那样,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物,拼尽全力为之付出,做出成绩,是不是才不辜负人间一遭?
可她思来想去,竟然找不到一样可以称之为热爱的事业。
比起去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她好像更乐意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什么志向,安安静静活着。
段胥阳不是一个静悄悄的司机,他开着车载音乐,一路跟唱着开回了老家。
熟悉的城市标志性建筑映入眼帘,段胥阳问了罗姝家的地址,先将她送回小区门口。
罗姝背着书包下车,绕到驾驶室的位置,一脸认真地说:“我们平摊加油的费用,你别忘了把账单发我。回去路上小心。”
段胥阳先笑了一声,随后摆摆手让她赶紧进去,一直到罗姝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宇间,他才重新启动汽车。
回想着那孤寂的背影,他忍不住摇头感慨:“也不知道假期有没有人约她出门玩,她高中时候独来独往的,连个朋友都没有。”
空气很安静,没有人搭话。
“曹非,我劝你适可而止。我又不是真的把你一个人丢在学校里了,你至于一整天跟我不说一句话吗?”
几乎沉默了一路的曹非这时把发烫的手机放下,瞥了他一眼,才开口道:“你知道罗姝上高中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朋友吗?”
“还能为什么,她那会儿不就是个小书呆吗?只知道埋头苦读,也不跟人来往。”段胥阳说着说着就笑了:“顶着个蘑菇头,就跟蘑菇一样把自己种地里,总是一个人蹲在教学楼后面那个亭子里背单词背古文。”
曹非叹了一口气,说:“你那会儿应该是在外面培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严肃的语气让段胥阳也跟着紧绷起来,他收敛起笑容:“发生过什么事?”
“那会儿高一开学没多久,罗姝是市状元,脾气也好,在他们班很有人缘。有一个女同学跟罗姝关系最好,几乎形影不离,什么事都要绑在一起做,周末也总是约着逛街。”
“然后有一天,罗姝的妈妈找到学校来了。”曹非说着,还撇了撇嘴:“她妈找到罗姝的班主任老王,点名道姓,说那个女同学心术不正,只跟家境好的同学交朋友,还一直影响罗姝学习,让老王约束好班里学生的品行。”
“老王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那个女同学,之后这个事情就在他们班级里传开了,也没人敢再和罗姝来往。”
“罗姝自己也没有再试图和谁交朋友,就一直形只影单过完了整个高中。”
曹非说完,扭头看向段胥阳明显阴沉下来的侧脸,语重心长地接着说:“他们班的人都知道,罗姝的原生家庭比较压抑,她爸妈只在乎她的成绩有没有下滑,性格也十分强势。他们也很同情罗姝,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才敬而远之。”
“这种家庭背景下的孩子,要格外关注她的心理健康问题,跟她谈恋爱,还有可能要承担来自她父母的压力。”
“段胥阳,我看你今天就跟孔雀开屏似的,才想提醒你两句,情窦初开荷尔蒙上头哥们理解,但你如果没办法给足她安全感,支持她、鼓励她,还是别招惹人家了。”
段胥阳久久不语,向来意气风发的脸上难得有些晦暗和沮丧,好半晌,他才说:“我今天是不是也表现得太过强势了?那会儿她想开窗户,我也没问问她,就直接把车窗关上,就算迎着风吃东西就是容易胃疼,但我跟她商量着来会不会更好一点?”
曹非:“……”
他气笑了:“这就是你听完这个故事得到的感悟吗?”
“行了,谢谢你分享这个故事给我。”段胥阳故作感激地拍了他一下,“我心里有底,也有数。”
又折腾了小半个小时,他们终于各回各家。连续驾驶带来的疲惫迟滞地一窝蜂涌上来,段胥阳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置顶那人的头像是一张随手拍的天空照,昵称也老老实实写着“姝姝”两个字,跟时下年轻人的精神风貌很不一样。
他点进去又退出来,重复了好几遍,最后看着她空荡荡的朋友圈,伸手在她的头像上弹了一下,语气低低的:“怎么那么可怜。”
想了想,他一骨碌翻身坐起来,从联系人列表里找出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喂,臭小子,你们也开学一个月了吧,最近成绩怎么样?暑假跟着小老师补了那么久的课,现在能跟得上学校老师讲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