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唤醒》纯真传说

32、离去

　　第三十二章 离去

　　地窖内的空气，仿佛被刚才那场无声却凶险的交锋彻底抽空，只剩下沉重的、带着血腥与能量焦糊味的凝滞。林知夏握着依旧散发温和暗金光芒的青铜刀币，感受着它与自己意识间那愈发紧密的联系，同时也清晰地感知到陈庆之体内，“烛龙”那退潮后留下的、如同暴风雨前海面般死寂却暗藏汹涌的平静。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决断。

　　不能再待下去了。

　　“归墟”的威胁如芒在背，“烛龙”的隐患如同定时炸弹，而这看似提供庇护的地窖与神秘莫测的灰袍老者，其下隐藏的意图更是令人不安。必须离开，寻找真正的出路，或者……至少是更有利于他们的战场。

　　林知夏尝试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精神依旧有些虚弱，识海深处隐隐作痛，但行动已无大碍，甚至因为刀币力量的滋养，她对周围规则波动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她看向陈庆之，他脸色依旧苍白，内息紊乱，但眼神中的坚定未曾动摇。

　　“我们必须走。”林知夏低声道，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庆之颔首，目光扫过地窖唯一的出口。“然。然前路何方？”

　　他们的选择不多。返回地面，很可能直接撞上搜索的“归墟”小队。继续深入地底？那崩塌的巢穴深处是否还有未知的危险？或者……这小镇本身，是否还隐藏着其他离开的途径？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他们、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灰袍老者，缓缓地、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仿佛洞悉了他们所有的想法。他的目光在陈庆之和林知夏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林知夏手中那光芒内敛的青铜刀币上顿了顿，随即，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向地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堆看似杂物的腐朽木箱。

　　在陈庆之和林知夏疑惑的目光中，老者走到木箱前，看似随意地挪开了最上面的几个空箱子，露出了后面看似坚实的土坯墙壁。然后，他伸出手指，在墙壁某处看似毫无规律的凸起上，以一种独特的节奏，轻轻敲击了数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起。那块土坯墙壁，竟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一条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狭窄地道！一股带着泥土腥味和微弱风流的气息从地道中涌出。

　　地道？通向哪里？

　　老者侧身让开，对着地道入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他又指向陈庆之和林知夏，再指向地道，最后，指向地窖上方（意指“归墟”和小镇），缓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意思再明确不过：这条地道是离开小镇的隐秘路径，可以避开“归墟”的搜索。他是在送他们离开。

　　陈庆之与林知夏交换了一个眼神。老者的行为充满了矛盾，他既像是幕后观察者，此刻却又为他们提供了生路。是陷阱，还是某种他们尚未理解的逻辑？

　　但此刻，他们别无选择。

　　“多谢。”陈庆之对着老者，郑重地抱拳一礼。无论老者目的为何，此刻的援手是真实的。

　　老者微微颔首，浑浊的眼中依旧看不出情绪。

　　林知夏也对着老者点头致意，然后率先弯腰，钻入了狭窄的地道。陈庆之紧随其后。

　　就在陈庆之半个身子没入地道口的瞬间，老者的声音，竟极其微弱地、仿佛直接在他们脑海深处响起，打破了这地窖长久的沉默：

　　“北……‘聆天台’……小心……‘回声’……”

　　只有这断断续续、仿佛耗尽了极大力量才传递出来的几个词，随后，那微弱的精神链接便彻底断绝。

　　北？聆天台？回声？
　　是目的地？是警告？还是线索？

　　陈庆之心中一震，猛地回头，只见地窖入口处，老者依旧静静站立，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仿佛即将与这片沉默之地彻底融为一体。他对着陈庆之，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然后抬手，示意他们快走。

　　不再犹豫，陈庆之彻底进入地道。身后的暗门无声滑回，将地窖的光亮与那神秘的老者，彻底隔绝。

　　地道内一片漆黑，狭窄而压抑，只能弯腰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陈腐气息。林知夏手中的青铜刀币成了唯一的光源，那温和的暗金光芒照亮前方不过数步的距离。

　　两人沉默地前行，心中都萦绕着老者最后那没头没尾的警告。

　　“北方的‘聆天台’……那是什么地方？”林知夏一边小心探路，一边低声问道。

　　“未曾听闻。”陈庆之的声音在狭窄的地道中显得有些沉闷，“然，既出此言，必有深意。‘回声’……须得警惕。”

　　他们此刻没有地图，没有明确的目标，老者提供的线索成了黑暗中唯一可能的方向。

　　地道似乎漫长没有尽头，蜿蜒曲折，时而向上，时而向下。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于刀币光芒的、自然的光线，以及更加清晰的风流。

　　出口近了！

　　两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光线越来越亮，最终，他们钻出了地道口，重新回到了天光之下。

　　外面是一片荒芜的山坳，怪石嶙峋，枯草丛生，远处是连绵的、笼罩在灰色雾气中的群山。回头看，那座诡异的“沉默小镇”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外，只能隐约看到远处一片低洼地带中不自然的寂静与灰暗。

　　他们成功离开了。

　　但两人脸上并无喜色。小镇的经历如同烙印，地底的秘密、老者的警告、“烛龙”的隐患、青铜刀币的异变……太多谜团悬而未决。

　　“我们现在去哪？”林知夏望向北方那莽莽群山，眼中带着迷茫。

　　陈庆之站直身体，深深吸了一口外面冰冷而自由的空气，尽管这空气中也带着末世后的荒凉与污染。他感受着体内依旧虚弱的能量和那蛰伏的“烛龙”，目光投向北方。

　　“既指北方，便往北去。”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寻那‘聆天台’，解我等身上之困，亦要弄清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他看向林知夏，伸出手：“前路艰险，恐更胜往昔。”

　　林知夏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她的手冰凉，却带着一种新生的力量感。

　　“一起。”她简短的回应，胜过千言万语。

　　两人不再回头，沿着山坳，向着北方那未知的群山与迷雾，迈开了脚步。

　　阳光勉强穿透灰色的云层，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相互依偎的影子。远方，风掠过荒原，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这片死寂大地唯一的、悲凉的回声。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座沉默小镇边缘，灰袍老者的身影悄然浮现。他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手中那个古老的罗盘指针，正死死指向北方。他低声叹息，声音微不可闻：

　　“种子已播下……能否在‘回声’中寻得真相，且看你们的造化了……”

　　“烛龙……信标……古老的盟约……终于，又要再次掀开一角了么？”

　　他的身影缓缓后退，再次融入那片绝对的寂静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北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比“沉默”更加深邃的谜团，与比“归墟”更加可怕的危机。而他们的旅程，才刚刚进入真正的……核心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