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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与他同榻而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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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渐沉到山脊后，把最后一抹橘红留给了天际。
整个山坳被炊烟织成了一张软乎乎的网，烟中弥漫着缕缕香气。
连着跑了几里路，二人都饿了，便随意寻了一户冒着炊烟的人家，叩开了屋门。
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探出头来。
她的头发用破旧的蓝布巾挽着，不着粉黛，双手还沾着面粉，见了二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如燕怕带着血腥气的元芳吓着妇人，便主动迈步上前，轻声道：“婶子，打扰了。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赶路之人，要往大安县方向去，想在这里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门半掩着，妇人的眼中充满了戒备，正用小心翼翼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们。
如燕赶忙道：“婶子放心，我们不白吃白喝。”说着，便连忙推了推元芳，元芳从袖口掏出一个银元宝，递给如燕，如燕又递给妇人，柔声道：“我们想吃一顿晚饭、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川资奉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住一晚、吃一顿饭哪里花得了这么多钱？”妇人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接过银元宝，而是将身子让了让，“你们进来吧。”
如燕和元芳进屋后，才明白为什么妇人如此戒备 —— 家中只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并无男人。
妇人倒了两碗热水，对二人道：“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下面条。”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 —— 土墙上挂着几串干辣椒和玉米，墙角堆着一捆柴火，屋内只有一张炕和一张木桌子，炕旁边是一张旧木柜。
男孩六七岁的样子，女孩看上去更小一些，扎着两只羊角辫，两人正拿着柴棍蹲在地上画画。
如燕闲着无聊，便问两个孩子：“你们画的这是什么呀？”
男孩头也不抬，手上正全神贯注地描绘着，“爹爹。”
“哦，原来画的是你爹爹呀。欸，那你爹爹怎么不在家呀？”如燕好奇道。
男孩嘟囔道：“不知道。”
“不知道？”如燕这下更好奇了，“难道不是出门做生意了，或是去走亲戚了？”
男孩没吭声，女孩小声道：“爹爹被妖怪抓走了。”
“什么？妖怪？”元芳忽然提高了嗓门。
小女孩吓了一跳，顿时哇哇地大哭起来。
如燕推了一下元芳，埋怨道：“你那么大声干嘛，看把孩子吓的！”
元芳自知理亏，便埋头不再作声。
如燕赶忙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安慰道：“乖孩子，不哭哦。你跟姨姨说说，你爹是怎么被妖怪抓走的？”
小女孩抽泣道：“就是妖怪，我听隔壁家的大婶儿说的，村里的男人都被妖怪抓走了……”
在一旁的小男孩突然站起来，把棍子往地上一扔，气愤道：“等我以后长大了，要去找妖怪报仇，把爹爹救回来！”
小女孩瞬间不哭了，也跟着嚷嚷道：“我也要跟哥哥一起去，去救爹爹！”
如燕还想再问两句，只见妇人从厨房端着两碗面出来了。
“你俩瞎说什么呢？赶紧吃面！”妇人把俩小孩拽到桌子前，安顿好，又对如燕和元芳说：“实在不好意思，家中的面只有这些了，只能委屈你们……”
“不不不，婶子别这样说，我们有口吃的就很好了。”如燕赶忙说道。
妇人拿了五个小碗，将两大碗面分成了五小份，每碗里除了清汤面外，就只有两片绿菜叶子，别说荤腥了，连个白鸡蛋都没有。
当着孩子的面，如燕和元芳都不好再问什么。直到吃完面，妇人开口道：“二位，这屋中只有一张炕，你们也看见了，三个人勉强能挤一挤，五个人实在是睡不下……我家还有一个马房，不过已经没有马了，现在就堆一些杂物，也还算干净，二位看看能不能将就一晚……”
说着，妇人便引他们来到了马房。
马房已经被妇人收拾出来了，房中堆了一些草垛，二人可以在草垛上将就一下。
“山里晚上天气凉，你们在草垛上睡，要盖厚些。”妇人将家中最厚的一床被子留给了他们。
妇人正要离开，如燕叫住她，将银子递到了她手里，“婶子，这些银两你一定要收着，明早去镇上，给孩子买些好吃的。”
妇人很是吃惊，赶忙想将手收回，连声道：“让你们睡这里，怎么好意思还收银子？快快拿回去。”
如燕笑了笑，把银子揣到妇人的袖子里，“婶子，你就收下吧，如果你不收，我们的良心也不会安的，就当是为了孩子啊。”
提到孩子，泪水忽然涌上了妇人的眼眶。只见她一边用衣角拭泪，一边叹气道：“唉，若是孩子他爹还在，家里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实在惭愧……我一个妇人，为了照顾孩子，只能找些零碎的活计，这日子过得苦得紧呐……”
如燕顺着她的话问道：“婶子，恕我直言，你家有马房，养马的人家怎么说也算是殷实的人家了，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呢？”
妇人摇了摇头，一脸愁容地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个村子挨着大山，没什么耕地，因此村里的男人十个有八个都是为那些有钱商人押送货物的镖师。但是一年前，村里的十几个男人说是去洛阳以南的地方送货，听我家男人说，路程并不算远，原本半个月就能回来，可两个月后，没有一个人回来。村里的人家都互相认识，就去帮忙找，可每次去找的男人都有去无回，我家男人就是去找人的路上不见的。”
“哦？竟然有这等怪异之事？”如燕继续问道：“你们报官了没有？”
妇人点点头，“报了。县衙也派差人去找了，最后说是村里的男人们路过翠岩山时，都被野兽给吃了……”
“翠岩山？那是什么地方？”如燕好奇道。
元芳解释道：“翠岩山是洛阳城以南的一座险峻山脉，人烟稀少，经常有猛虎野狼出没。”
妇人掩面泣道：“是，县令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元芳疑道：“不过，经常走镖的人肯定知道那里的情况，定会绕道而行，怎么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如燕点头道：“有道理，此事一定有蹊跷。婶子，村里总共有多少男人不见了？”
妇人道：“总共二十多人。”
如燕问：“衙门说这二十多人都是被翠岩山的野兽给吃了？”
妇人小声啜泣道：“是这么说的……”
元芳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我看那位县太爷根本没有派人仔细去查！”
如燕轻轻捏了捏元芳的胳膊，而后又对妇人说：“婶子，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不过……我们还有一件紧急的事，等我们把这件事办完，一定帮你查到村子里男人失踪的真相！”
妇人大惊：“你们……你们真的能帮我们去查……”
如燕点头应道：“婶子放心，此事一定会给村子里的老弱妇孺一个交代。”
待妇人走后，元芳问如燕：“你刚才说帮那位婶子找失踪的丈夫，是想等我们接上曾兄回洛阳后，向大人禀明此事？”
如燕笑了，“嘿嘿，知我者，你也！不管这件事是叔父亲自去查也好，还是给县衙施压让他们认真办案也好，总之，二十多条人命，不能就这么不明白的没了！”
元芳点头道：“不愧是大人的侄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颇有侠女风范了。”
如燕撇撇嘴道：“好了李大将军，别夸我了，快想想我们今晚怎么凑合过去吧！”
马房不大，也没有床榻，二人只能在草垛上和衣而眠。
元芳弯腰把干草拢得更平整些，又把二人的包袱规整了一下，做成了两个枕头。
如燕先躺下，月光恰好落在她的发梢，泛着一层柔和的银辉。元芳随后躺下，刻意往外侧挪了挪。不过这草垛实在不多，两人最多只能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
只是这盖的被子……只有一床。
元芳推辞道：“被子你盖吧，我不要紧。”
“这怎么行？”说着，如燕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他身上搭了搭，“晚上凉得很，你要是感冒了，可没人当我的保镖了。”
山里的夜晚很静。
只有月光从窗纸的细缝里钻进来，落在屋角的草垛上。
如燕能感受到元芳浅浅的呼吸声。他在她身旁的每一次吸气、呼气都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偶尔有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面颊。
风又吹过窗户，草垛轻轻晃了晃。如燕下意识往内侧缩了缩，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元芳的手臂。两人同时一顿，呼吸都漏了半拍。
如燕感受到了自己发红的耳根，便顺势轻轻侧了个身，背朝向元芳。
元芳能用余光看见如燕垂在草垛上的发丝，还能瞥见她耳尖 —— 不知是被月光映的，还是别的缘故，像一颗刚摘下来的水蜜桃，泛着淡淡的粉。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虽然寂静，可两个人都知道彼此还没有睡着。
元芳忽然轻声道：“不知道今天山脚下的那五个蒙面人，为何要杀我。”
如燕背对着他，搭腔道：“难道……难道是不想让我们接曾叔叔？”
元芳又问：“是什么人，不想让我们接曾兄？”
如燕猜道：“该不会跟莺歌楼是一伙的吧？”
元芳疑道：“可是，曾兄一直在凉州任职，跟失踪的六位官员有什么关系？跟莺歌楼又有什么关系？”
如燕道：“唉，我也想不明白……”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元芳道，“那五个蒙面人的武功招式，跟在梨林镇打劫你的那三个黑衣人的招式，是一样的。所以我推断，他们大概率是一伙的。”
如燕心中猛然一惊。
她提了一口气，赶忙打岔道：“不会吧？我从老家来洛阳时，在路上打劫我的那三个人不是土匪么？怎么可能跟莺歌楼的人是一伙的？”
“不知道，也许土匪只是他们的伪装。”元芳实话实说。
两个人都沉默了。
又过了好一阵，元芳突然叫她：“如燕？”
如燕背着身答道：“嗯？”
元芳道：“没事，只是想叫一叫你。”
如燕笑了：“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不像你呀。”
元芳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如燕，现在……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如燕轻吐了一口气，笑道：“傻瓜。”
“欸？”
“好啦，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说罢，如燕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元芳也进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如燕缓缓睁开双眼，轻轻转过了身子，面朝着元芳。
元芳仰面躺着，挺拔的鼻梁似一座优雅的山脉，他的呼吸均匀而平稳，看上去已进入了深度睡眠。
此时，如燕距离元芳头顶的神庭穴，不过是抬手的距离。
以她的掌力，只需五分力气击中对方的神庭穴，不论对方有多高强的武功，必定顷刻间脑骨碎裂而亡。
狭小的马房中，此刻只有元芳的呼吸声。
只见如燕抿紧双唇，闭上双眼，把心一横，运气于掌心，随后缓缓抬起右手，直朝元芳的额头上劈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