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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用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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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i don't speak Chinese。I'm Nangbangese。”(不好意思,我不会说中文。我是南邦人。)
虽然她会那么几句汉语短语,但其他的是真听不明白,或许她应该再等等那个男人。
女孩悻悻笑着后退,转身的刹那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有些眼熟。
捕捉到她眼里的疑惑了,只是一瞬,苏柏光心里有丝紧张。
心念一转,他赶紧问:“你是南邦人吗?”
听他说的是缅语,小泥巴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问:“你也是南邦人?”
男人穿着一身修身的休闲衣装,缓缓步来,笑容灿烂:“是的,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移民了,已经很多年没回去过了。”
小泥巴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在哪见过他,只不过昨天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离开瑞亚市,而人家从小移民,两人没可能打过交道吧。
“我叫苏柏光,很高兴认识你,用中国话来说,我们这叫他乡遇故知。”
“我、哦……我叫小泥巴。”她很欣喜。
苏柏光眉一挑,从口袋抽出手机递过去:“需要手机是吗?给!”
海风裹着男人和善温柔的笑容,才回过神,小泥巴心里的局促和不适消失了几分。
走远了些,电话那头长时间的‘嘀’声后终于被接通。然后是综拉姨妈的如雷尖喊。
许久……小泥巴才走回来,不好意思的将手机递回给苏柏光。
男人眼一转,道:“听说卓少今天早上从南邦回来的,之前没见过你,所以你……”
小泥巴点点头:“我是和他一起回来的。”
眼眸闪过一丝坏笑,苏柏光拉起她的手:“我挺久没见他了,陪我一起过去找他。”
“啊?不好吧?他说了……”
话没说完,人被一把拖走。阳光明媚,年轻男女的身影在草地上轻快的徜徉。
*
庄园主宅书房内。
刺绣窗帘垂在地上,四周都是红木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国精装典籍和烫金文件,空气中有陈纸的味道漂浮着。
正中央一张中式书桌,两鬓发白的老者倚在贴合他身体的真皮椅上,眸光深不见底。
不远处身姿似锋挺般的男人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我不能追究?”
卓定琛向前一步,眉宇紧皱:“死了5个人!”
“不要让我再重复!”
场间气氛凝重。
座椅上那人又抽出雪茄,不久……烟雾升腾,挡在两祖孙之间,他又道:“我本来就不赞同你去南邦,扯上那些野蛮的军阀,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可是我有证据是‘华三’他……”
这话没说完,又被老人赫声阻断:“他是你哥,不要整天华三华三的喊!就算你是我养大的,在家里也该注意下分寸!”
卓家‘华’字辈的孩子排了九个,他口中的‘华三’正是他三哥,卓华初。至于卓定琛的名字,那是由老爷子卓非辰亲自取的,所以特殊。
黄砚搜罗到了南邦那架直升机的飞行员家人收到不明巨款,虽然支付路径复杂,但确定源头是卓华初这边一家子公司。
空气里是凝滞的,言罢老爷子又把旁边的文件夹拿起来拍在桌上:“签了吧!”
抄起文件夹一看,卓定琛呼吸有些急促。
“把非洲所有矿产公司,还有伦敦、法兰克福的金融公司控制权交出来。现在!”
他有些失神:“为什么?”
疑虑的看着座椅上的人,太阳透过纱帘洒进来,老者的神情却藏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
卓定琛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卓氏兆天集团,从上世纪远东海港的银庄起步,于一战的硝烟间完成原始积累,最终长成一个横跨多国的庞然大物。
它的版图已无法尽数,所涉产业横跨多国医疗、军工、通信、采矿、金融……传闻东至罗马教廷,西至加州议会,几乎没有卓家的手触不到的地方。
卓定琛从小养在海港母公司董事长老爷子卓非僅名下,是众人皆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如今才接手非洲矿业和部分金融产业不到2年。
“签完后,择日出发去迈阿密。”卓非僅没有解释。
兆天集团在迈阿密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产业,这是要砍断他的手脚,把他发配边疆?
愣了一刻,卓定琛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气涌,怒问:“理由?”
“因为你决策失误!我们家住着谁你不清楚吗?砂育·巴奇,你不该去招惹。”
“可是南邦扼南亚咽喉,石油炼化厂事关东南亚军工……”
卓非僅好像没有耐心听,只是冷道:“我的话说完了,赶紧滚。”
卓定琛很确定心里的想法:“我要听真实理由!”
什么决策失误!不可能这么简单,这是要把他踢出继承人行列了。
老人的神情他看不清,只不过……卓定琛很确定,这个往日里最疼爱他的爷爷,今天很陌生。
在他遭遇生死大劫后,他怎么能这么对他?
等不到他的回答。
沉默几许,没有再犹豫,卓定琛干脆抽起文件夹里的笔,签好字。
眸光注视在孙子挚笔落定的那一瞬,卓非僅的心里终于有丝放松:“没什么事就早点出发。”
“好!”
将文件夹合上扔在桌上,男人眼眸里闪过丝愠怒。阳光照进来,笼在他身上,却让他更显阴沉,对视上那双骇人的眼睛。
这刻,卓非僅有些心惊。
主宅大厅里的卓家人没有离开,反而断断续续越聚越多。有瘫坐在沙发上的,有在不远处的绿茵上踱步的。
每个人的眸中都有丝复杂,大家好像心有默契的等待着什么。
老爷子的心尖肉在南邦遭遇袭击,听说死了一飞机人,可他居然没有派人去接。从老爷子秘书室透出的消息,他们已经调出卓定琛名下产业的股权转让书。
奇怪的很!
不远处落地玻璃门被人推开,有佣人在旁边扶了一手,打了声招呼:“苏柏光先生。”
众人寻声望去,那个住在家里的南邦人苏柏光居然牵着个女孩,大声朝众人笑问:“阿琛人呢?”
他说的是中文。
面对众人射来的目光,小泥巴不自觉低着头想甩开这个男人的手,可是他却一直死死牵着她。
“你放开我。”她压抑着声音,用缅语道。
再定眼观察着旁边的女孩,有眼尖的已经认出来那是刚刚阿琛带回来的女孩,在大厅门口短暂的停留过。
年纪好像挺小的。
这刻,一声强烈的摔门声袭来,惊的所有人寻声抬眸凝着二楼。
“阿琛!”是卓老爷子从后面追出来的声音。
鳄鱼皮的薄底男士软皮鞋,鞋跟撞击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很沉。
苏柏光在一楼的视线很容易看到那个人,他嬉笑着用中文大喊:“阿琛,你搞什么?这么小的鸡也玩?口味独特啊!”
什么?这个女孩是阿琛的……
所有人皆是诧异的一愣,而后缠绕在那女孩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了几分。
小泥巴觉得这些人的眼神像一根根针扎在她身上,她很不舒服。怎么了?这个苏柏光刚刚说什么?为什么大家这么看她?
很快,楼上凌冽的气势如狂风暴雨倾覆而来,原本悠哉瘫在会客沙发上的人也都不自觉站起来。
踩下一楼,卓定琛淡漠扫视一圈。没有人再有精力注意刚才的骇人听闻。
“阿琛,你回来了?怎么样了?身体没事吧?”
“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阿琛,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众人心里在打鼓,可面对这个老爷子最亲近的接班人却又不得不殷切的端出笑容问候他。
毕竟卓定琛要是接手兆天集团,他们以后的命运都由他说了算。
美艳的卷发少女卓遗爱挽着自己父亲的手站在众人中间,眼看着卓定琛的眼神扫过来,手指不自觉有些紧。
他一步步踏来,集聚着所有人的目光。
场间安静的过分。
盯着卓华初,卓定琛眼一抬,冷嗤着吐出一句:“华三,你想杀我?”
被卓定琛的眼睛迫的无处可躲,卓华初只能含糊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遭大大小小的嘈杂讨论声很快越来越大。
“什么意思?阿琛你的言下之意就是你遇袭是、是阿初做的?”
“不可能吧!”
“是不是搞错了?”
眼眸淬冰剜着那对父女时,卓华初被他的眼神迫的不自觉心紧。
说起来,卓华初是他哥。但卓定琛向来没有把卓家的谁放在眼里过。
卓老爷子没有下楼,只是站在二楼石砌的护栏旁俯看这一切:“阿琛,去迈阿密,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不要再找茬。”
大厅里两两对望,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疑虑。老爷子的心尖肉被袭击差点死了,听他的意思是不查了!还要把心尖肉发配到迈阿密?
这是变天了?
被女儿挽着的卓华初心里有了丝窃喜,看来小爱说的没错,他不会有事。
他是真的没想到。
老爷子和阿琛之间到底怎么了?想不明白,但是现下他心里放轻松了许多。
卓华初挤出笑步向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阿琛啊,你对我可能有些误会,没事……改天我给你好好解释。”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知何时套上了精钢指虎,卓定琛五根手指并拢紧握,垂眸间,他看到指虎的棱条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肤,紧贴着他的骨骼。
“虽然咱们不是一个妈,年龄差距也大,但……至少是亲兄弟,不要因为一些误会伤了和气,你说对不对?”
没有任何犹豫,戴着指虎的手指并拳猛击眼前人的面门!‘咔哒’一声,骨裂的声音很清晰。鲜血飙在空气里,带着腥味。
众人吓得惊呼出声。
但猛击却没有停止,骨节钝击皮骨,招招致命!抄起卓华初的衣领,卓定琛气势凶狠的将他整个人拽过来砸在地上,一拳一拳挥在他身上。
“爸爸!”卓遗爱惊呼,却被一旁的人拦住。
被猛拳狠击的人口中腥血喷射,很快,温热的血珠零星落在卓定琛凌厉发狠的下颌和脖颈。
“你干什么?快停下!快停下!”
“快点拦住他!”
“爸爸!”女人的痛喊很尖锐,却没有人敢上前。
卓定琛是拳术高手,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发起疯来一向不管不顾,上前阻止完全是找死。外围的保镖也疾冲进来,黑压压挤满了大厅,见此情形却无人敢动。
“阿琛,住手!我叫你住手!”
卓非僅已经是极怒暴吼,可挥拳的人好像根本听不见。
空气里很快弥漫刺鼻的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卓华初奄奄一息躺在血泊里,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温热的鲜血染红了男人的指虎和手指。
卓定琛大喘着气,血溅在他的鼻梁上,能瞟见里面的浅色衬衣也被卓华初的血染红,他整个人就像恶鬼。
撑着膝,他缓缓抬眸,凝着楼上的老人,面容狰狞挑衅一笑。
又缓缓步至一男一女眼前,轻问:“苏柏光,你刚刚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怔怔的,苏柏光忘记了言语。
不知道为什么,沾血的男人比昨天在她家里的模样更吓人。小泥巴也吓得心脏狂跳,待到那人的眼神移过来时,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卓定琛嘴角一勾,朝她一字一句:“这是你要回来的卓家,我就送你到这里。”
大厅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卓遗爱趴在卓华初身边哭喊。
将染血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肩头,卓定琛抽出口袋里的烟点燃,待到尼古丁卷入他的肺腑又吐出时,众人听到他悠悠一句:“各位再见,不用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