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又算得了什么》不是玉石

7、第 7 章

　　学校里初中就住宿的人还是比较少，至少那些人都是要回家的——自然，夜晚就成了柳清难得的、不受任何打扰的时间。
　　宿舍楼有十几层，天台风大，柳清却不怕冷，双手搭在围栏上，任凭刚洗完的头发在风里乱舞，就像小鸟也不能在狂风中保持羽毛整洁。
　　柳清静静地望着月亮，脑子难得放空，除了风声，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突然，有人从身后猛地扑来。
　　柳清心神剧震，连忙借力往旁边倒去，和后面那人双双倒在地上。随后控制不住惊怒地回头看，一时间，两人离得极近，他只能看见对方眉眼——这人他并不认识。
　　“你要干什么？！”柳清怒道。
　　“你别想不开，我、我家里人是学校老师，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柳清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趁他愣神，这人连忙爬起来，又一口气把柳清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小心翼翼开口，“你没事吧？要不要……”
　　柳清打断他，“不要，什么都不要，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也不想再纠结这人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跟踪他跑这里来了，柳清转身就走，只心里暗暗可惜从此就少了个清静的地方。
　　没成想那人锲而不舍追上来，“至少处理下你脖子上的伤吧，我没有恶意，况且谁洗完澡看到你顶着这个伤往天台走都会担心的，话说你撬锁好熟……”
　　柳清回头，“处理完你可以走了？”
　　“嗯！”
　　“那走吧，我有药箱。”
　　拿上了药箱，两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天台。
　　比起成年后柳清习惯展现的温和外表，这时候的他还像个小刺猬，即使因为过分弱小而毫无威胁性，却也尽力竖起了所有尖刺。
　　“我帮帮你不好吗，为什么那么着急拒绝？”他还是不死心。
　　“你会害我。”
　　“我当然不会！你冤枉我了，我害你有什么好处呢？”
　　柳清看傻子一样撇了他一眼，“你是今天刚入学的吧，能进这里，家底应该也不错。海市不大，有些人因为家里原因从小玩在一起、非常团结，招惹一个就脱不了身。”
　　“我又不怕，招惹一个还是一群对我来说无所谓。”
　　柳清笑了，这人个头也就跟自己差不多而已，“你打得过？”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畏手畏脚多丢面子啊，况且......我姥姥姥爷肯定很希望看到我能去帮助同学的。”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你也说了，你有姥姥姥爷，那么其他人自然也有给自己撑腰的人，更重要的是——给他们撑腰的人也是早有情谊、同仇敌忾的，所以我不管说什么、拿出多少证据、在谁面前说，都没有用。”
　　“......”
　　无言中上完了药，柳清动作麻利地收拾完了东西，“早点回去。”
　　越揽坐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
　　隔天，体育课。
　　“水呢？”
　　柳清把水给他。
　　“行了语文课有个什么可上，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昨天那个高中部的人说。
　　不错，这不是柳清的体育课，眼前这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威逼利诱地让他翘课出来——却只是让他送水。
　　折腾人的理由一次比一次无聊，柳清腹诽。
　　“我怎么样？”柳清最在乎这些，闻言语气也变得不好。
　　“这么爱学习，成绩还不怎么样。”那人把自己都说笑了，低头掐住他后脖子摇了下。
　　柳清不再多言语。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那人又追着：“手机消息回得及时点啊，别天天装死。”
　　柳清罕见地点了下头，趁着人多，钻进人群一下不见了。
　　回到教室，后面几排一反常态没有嬉笑打闹的声音。
　　柳清权当感觉不到，进门几步，一个凳子猛然滑撞到他怀里。
　　刚险险站稳，又有人用手臂环住他脖子往一边带，柳清趔趄两步，不知不觉四周又围上了人。
　　“哎呦，大明星回来啦，是不是还要感谢我们帮你把名号打出去啊。”
　　.......
　　又是这些没有营养的话，柳清一句都听不清了，反正等会上课老师会来驱散这群人的。
　　直到冰凉的液体迎面浇来。
　　“你干什么？！”
　　“怕什么又不是开水......”
　　“我tm说动手了？你还把自己当根葱。”
　　“......”
　　柳清擦了把脸上的水珠，喘口气，站稳，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哥，我没事。”
　　暴力中心的两人一下住了口，周围隐约的火星也一瞬被抚平了，甚至还有几个目瞪口呆的——这还是柳清第一次这么服软呢。
　　.
　　“知道妈，就一晚上。”
　　郭兆兴，也就是小团体的头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软磨硬泡地非要体验一下住宿生活，半晌总算是说服了他妈。
　　嘴里信誓旦旦所说的，要留他一起住一晚的人——正是柳清。
　　不过原话是，“今天晚上可以跟你谈谈吗，在宿舍楼这边。”
　　可能是出于征服欲，柳清今天在大家面前的频频示好，让他很受用，自然不会吝啬给个面子，况且他确实很好奇柳清要跟他说什么，要搞这么郑重其事的。
　　这人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天台上常年上锁，没有监控，柳清站在栏杆旁，打字道，“15层，楼梯上天台。”
　　——“OK”
　　——“半小时。”
　　按灭手机，柳清难得在只有自己的时候笑起来。
　　这天台还真是旧，学校收这么多钱也不找人打扫下，郭兆兴一边吐槽，一边嫌弃地爬上天台。
　　门是半掩着的，围栏旁，柳清的睡衣被风吹得向后延伸，显得人更加骨瘦嶙峋起来。
　　郭兆兴没喊他，竟也默默走到他身边才开口，“想说什么？”
　　柳清还是望着外面没看他，轻轻说：“不是我。”
　　“什么？”
　　郭兆兴话音刚落，一把粉状物就冲他扬了上来，眼睛霎时像被面糊糊住一般，不睁开却也辛辣无比。
　　“啊！你tm的——”
　　柳清置若罔闻，朝门口方向喊了个名字，又凑到他迅速说了句，“对不起，是他逼我的。”
　　没等对面人反应过来，他一手揪上郭兆兴的头发，狠狠往栏杆上砸了一下，一点没留劲。
　　郭兆兴比他还高了几厘米，柳清不敢停，抄起旁边杂物堆里准备好的铁棍，在他还捂着脸头晕目眩的时候又下狠劲往肋骨处来了一下。
　　柳清看着干瘦伶仃，却也是实打实做农活长大的，朝腿上又补了两下，见人基本没有还手能力了，就单手拎着他往后墙角落拖。
　　把准备好的绳子拿出来给人绑死，嘴也缠上几圈，才去摸他手机。
　　解锁、多选、发送。
　　理好衣服，柳清长出一口气，又把铁棍擦干净放回原位。
　　站回栏杆旁，等着审判一般，静静等待其余人的反应。
　　......
　　“柳清！这什么破地方，一股......”
　　柳清兀地扬声打断，“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完了，还不放他走？”
　　角落的人动了动。
　　“不急，谁让他老动我东西。”
　　“等会他那些好朋友可要来了。”
　　来人嗤笑，“那群小鬼头有什么怕的。”
　　“.......”
　　纷杂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天台上，唯有两人还勉强算是站着。
　　他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掐住柳清的了，只记得从这贱人在自己背后敲了一闷棍之后，他脑子就不太清醒了。
　　被拉开的时候，柳清顶着鲜红肿胀的半张脸止不住咳，声声泣血，易折的脖颈上烙着叠加的、红紫交叠的掌印。
　　“兆兴！你怎么了？！”妇女尖利的声音刺穿了所有嘈杂。
　　又是来来往往无数声呼唤，地上的人一一被扶起。
　　脑海里什么东西突然清明了起来，那人大笑，“你想算计我？凭这些？我就是把你们全打得断胳膊折腿，又能怎么样呢。”
　　柳清幽幽笑起来，声音极轻，“我可没本事怎么样......”
　　挣开虚扶他的人，柳清费力地辨别着这些越来越多熟悉的面孔，一步一步退到栏杆边，触手可及的黑暗让他定了定心。
　　下一秒。
　　火机被丢进杂物堆，木制品瞬间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天台风大，火舌一下下往旁边舔舐，黑烟迷眼。
　　“谁放的火？！”有人叫道。
　　“这有青苔！会烧过来的！”
　　“先出去先出去！”
　　可惜这个小小的天台上躺着的伤员比正常人还多，门又太小，这些家长身份相当，没有强有力的话事人，只能眼看场面不受控制地滑向混乱。
　　楼下的学生早就被这些动静吵醒了，只是事不关己都不作反应，直到听说着火才急忙出门。
　　楼梯间更加热闹非凡了。
　　柳清掩着口鼻，尽量往安全的地方缩——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挤不过别人的。
　　不过学校作为重点防护区域，救火人员很快就会到的，他心里计算得好，只是亲身面对这样张牙舞爪的火势，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灰烟、怒骂、逃窜的人群......真是熟悉的场景。
　　“喂！”有点耳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逆着人流，越揽一路跑过来不可谓不狼狈，“你等死吗？跑啊！”
　　柳清仰头看他，没反应过来般没有任何动作。
　　越揽一把把人拉起来，以为他走不了了，直接把人半挟半抱地往门口拖。
　　“我能走！”柳清喊道。
　　“好好好，那跟我走。”越揽看也不看地反手牵住人。
　　攥得柳清有点疼，但他什么也没说，任由这人在前面一会一拽、一会一扯地拉着他冲下楼。
　　人一多，越揽也时刻注意把人拦到自己旁边抱好免得被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