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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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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常安盯着新闻页面上“多名市民”“初步排除”这些模糊的字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窗外的天色彻底沉了下去,小区里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他起身去倒了杯冷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躁动。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不是X的消息,而是本地论坛的推送——《南华路老巷惊现“鬼打墙”,居民深夜被困两小时》,配图里的巷子狭窄逼仄,墙皮剥落,正是他白天路过的那条背街附近。
“越来越近了……”柳常安喃喃自语。他抓起手机,指尖悬在X的聊天框上,这一次没有犹豫,敲下一行字:【南华路老巷,有异常,和之前露营地的感觉一样。】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腥甜的腐朽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出乎意料,这次X的回复来得极快,只有两个字:【位置。】
柳常安立刻共享了实时定位,然后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急,是怕晚了又有人出事,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跟着谢灼言,比独自面对这些未知更安全——哪怕谢灼言本身就像个行走的“低温污染源”。
赶到南华路老巷口时,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已经停在路边。谢灼言靠在车门上,手里拿着那个银色平板,屏幕上的波形图比在露营地时还要混乱,滴滴的警报声被调至最低,只剩微弱的嗡鸣。
“来了。”谢灼言抬眼看向他,湛蓝的眼底映着巷口的路灯,竟难得有了一点微光。他将平板递过来,“你看。”
屏幕上,代表污染指数的曲线像疯了一样上下跳动,峰值已经逼近Level 3,而曲线密集的区域,正好是巷子深处的一栋老式居民楼。“比预期扩散得快。”谢灼言收回平板,语气依旧平静,但柳常安莫名听出了一丝凝重,“刚才接到报警,有位老人在楼里走失,家属找到时,老人正抱着楼梯扶手胡言乱语,说‘墙在呼吸’。”
柳常安的心沉了沉。他跟着谢灼言走进巷子,脚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墙角堆着废弃的纸箱和旧家具,潮湿的霉味里,那股腥甜的腐朽味越来越浓。走到居民楼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太阳穴一阵抽痛——不是之前的刺痛,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撞了一下,带着一种黏腻的拉扯感。
“怎么了?”谢灼言回头看他。
“里面……有东西在‘勾’我。”柳常安揉着太阳穴,声音发紧。
谢灼言点点头,从金属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黑色装置,别在柳常安衣领上:“屏蔽器,暂时能降低你的感知负荷。走。”
居民楼里没有电梯,楼梯间的声控灯时好时坏,两人踩着吱呀作响的木质台阶往上走。每上一层,柳常安衣领上的屏蔽器就亮一次红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勾着”他的力量,正来自顶楼——一间挂着“402”门牌号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绿光。
谢灼言示意柳常安退后,自己先贴在门边,用平板扫描。屏幕上的波形图瞬间飙升到Level 4,警报声终于压不住,尖锐地响了一声。“源头在里面。”他压低声音,从腰间摸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银色短刀,刀柄上刻着复杂的纹路,“你准备画符,等我信号。”
柳常安赶紧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朱砂盒和黄纸,指尖刚蘸上朱砂,就听见门内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谢灼言不再犹豫,一脚踹开门,强光手电的光柱直射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墙上贴着斑驳的旧报纸,而在房间中央,一个掉漆的红木盒正散发着微弱的绿光,绿光周围,漂浮着几缕半透明的黑色雾气,像活着的藤蔓一样,正缓缓向门口蠕动。
“就是那个盒子!”谢灼言低喝一声,举起短刀冲过去,刀刃划过空气时,发出一阵细微的嗡鸣,黑色雾气一碰到刀光,立刻像被灼伤一样缩回,发出滋滋的声响。
柳常安不敢耽搁,笔尖在黄纸上飞快移动。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去想“清心宁神”,脑海里只有刚才老人说的“墙在呼吸”,以及那股黏腻的拉扯感。朱砂笔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线条流畅得惊人,甚至比在王家画的那道符还要锐利,符纸上隐隐透出一层极淡的金光。
“烧了它!”谢灼言的声音传来,他正用短刀抵着红木盒,黑色雾气在刀光下挣扎,却始终无法靠近。
柳常安立刻点燃符纸,火苗窜起的瞬间,房间里的绿光突然变暗,黑色雾气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他将燃烧的符纸扔向红木盒,符纸落在盒盖上,火焰瞬间蔓延开来,绿光被火焰吞噬,黑色雾气像遇到太阳的冰雪一样,迅速消融。
“咳……”红木盒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呻吟,柳常安才发现,盒子里竟然蜷缩着一只巴掌大的、像蜥蜴又像壁虎的生物,通体透明,此刻正被火焰烧得不断抽搐,身上的黑紫色纹路一点点褪去。
“是‘载体’。”谢灼言收起短刀,走到柳常安身边,看着逐渐燃尽的红木盒,“之前露营地的石头,还有这个盒子,都是它的寄生媒介。”
柳常安喘着气,手里的朱砂笔差点掉在地上。他感觉脑子里的拉扯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烈的疲惫,像是连续熬了三个通宵。
“你没事吧?”谢灼言看他脸色发白,伸手碰了碰他衣领上的屏蔽器,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能力使用过度,回去休息。”
柳常安点点头,刚要说话,手机“叮”的一声响了——是银行到账通知,备注写着“行动补贴(南华路)”,数额比他预想的多了一倍。他抬头看向谢灼言,对方已经转身去检查红木盒的残骸,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没那么冰冷了。
“那个……”柳常安犹豫了一下,“这个载体,和露营地的是同一个来源吗?”
谢灼言回头,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暂时不确定,但可以肯定,有人在故意扩散这些媒介。”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我会把检测报告发给你,你的能力……可能需要系统训练,避免下次再透支。”
柳常安愣了愣,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不是恐惧,也不是不情愿,而是一种“终于被卷入核心”的实感。他看着谢灼言弯腰收集载体残骸的背影,又看了看手机里的到账通知,突然笑了笑。
“行啊,”他说,“但训练也得算补贴吧?”
谢灼言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错觉:“算。”
巷子外的路灯依旧亮着,黑色SUV的车灯划破夜色。柳常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第一次没有觉得前途黑暗。他摸出手机,点开X的聊天框,敲下一行字:【明天几点训练?】
这次,X的回复依旧很快,还加了个罕见的标点:【上午九点,楼下等你。】
柳常安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疲惫感终于涌了上来。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再是那令人恐惧的“挠玻璃”声,而是谢灼言刚才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容,以及朱砂笔下那道带着金光的符。
或许,这艘被拴住的小破船,也能驶出不一样的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