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深宫锁清秋》》野麦芒

37、第三十七章 夜探宫闱与孤影惊魂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苏晚晴避开巡逻的官兵，凭借着慕容清羽曾零星提及的、关于皇宫外围布局的记忆，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在京城错综复杂的巷道中穿行。她没有选择直接冲击宫门，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她的目标，是皇宫西北角一处相对偏僻的宫墙——那里靠近冷宫，守卫或许会松懈一些，而且墙外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可供藏身。

　　果然，越靠近西北角，巡逻的密度明显降低。高大的宫墙在夜色中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沉默而威严，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墙头隐约可见持戟侍卫来回走动的身影。

　　苏晚晴藏身在一棵古树虬结的枝干后，仔细观察着。宫墙光滑陡峭，几乎没有借力之处。她身上没有绳索，也没有慕容清羽那般高来高去的轻功。硬闯，绝无可能。

　　难道就要止步于此？她不甘心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就在这时，一阵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响由远及近。她屏息凝神，只见一队运送夜香（宫中粪便）的板车，正吱吱呀呀地朝着宫墙下一处极其隐蔽的侧门行去。那是专供底层杂役进出的小门，守卫只有两人，正缩着脖子靠在门边打盹，对这股刺鼻的气味早已习以为常。

　　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瞬间闪过苏晚晴的脑海。

　　她迅速从树上滑下，悄无声息地尾随在车队的最后。趁着守卫迷迷糊糊、车队通过侧门、那扇沉重木门尚未完全关闭的刹那，她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贴着墙根，闪电般挤了进去！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眨眼之间，甚至连赶车的老太监都未曾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

　　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苏晚晴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迅速闪身躲入旁边一堆废弃的木料之后，心脏狂跳不止。她进来了！真的进来了！这个充斥污秽之地，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生门。

　　她不敢耽搁，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太医院所在的大致方位潜行。皇宫内部，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道路错综复杂，远非冷宫那片荒芜可比。她只能凭借着微弱的星光和偶尔巡逻队伍提着的灯笼光芒，在阴影中穿梭，避开一队队巡逻的侍卫和来往的宫人。

　　每一次脚步声靠近，都让她如同惊弓之鸟，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或假山之后，屏住呼吸，直到声音远去才敢继续移动。寒冷的夜风穿透她单薄的衣衫，冷得她牙齿打颤，但内心的焦灼却如同烈火烹油。

　　清羽还在等着她！她必须更快！

　　不知过了多久，一座相对独立、散发着浓郁药香气的院落终于出现在眼前。高悬的匾额上，“太医院”三个鎏金大字在月光下隐约可见。院门紧闭，两侧有侍卫值守。

　　苏晚晴的心沉了沉。太医院果然守卫森严。

　　她绕到太医院的后墙，这里相对僻静。墙不算太高，但依旧光滑。她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攀爬上去。绝望再次如同冰水般浇下。

　　难道要功亏一篑？

　　不！她猛地想起慕容清羽教过她的，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她目光扫过四周，发现墙角堆放着一些修剪下来的枯枝。她捡起几根较长的，用随身携带的（之前准备的）细金属丝，模仿着慕容清羽制作简易工具的样子，笨拙却顽强地将它们捆绑在一起，做成一个极其简陋的、勉强可以借力的“架子”。

　　她将这个脆弱的架子靠在墙边，深吸一口气，踩了上去。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摇摇欲坠。她顾不了那么多，用手扒住墙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一蹿！

　　成功了！她的上半身终于攀上了墙头！然而，就在她试图翻越的瞬间，脚下那个简陋的架子“咔嚓”一声，彻底散架！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什么声音？！”墙内立刻传来侍卫警惕的喝问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苏晚晴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狼狈不堪地翻过墙头，重重摔落在太医院内的草地上！落地时，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她闷哼一声，几乎要晕厥过去。

　　“在那边！有刺客！”侍卫的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迅速朝着她落地的方向包抄过来！

　　完了！被发现了！

　　苏晚晴心中一片冰凉。她强忍着脚踝的剧痛，连滚带爬地躲进旁边一丛茂密的药材之后，蜷缩起身体，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几盏灯笼的光芒迅速逼近，脚步声在她藏身之处附近来回巡查。

　　“刚才明明听到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
　　“仔细搜！别让贼人跑了！”

　　灯笼的光线几次从她头顶扫过，近得她几乎能闻到灯油燃烧的味道。她紧紧捂住嘴，生怕剧烈的心跳声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要让她窒息。她想起了慕容清羽，想起了他还在生死边缘挣扎，一股不甘和倔强支撑着她，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和隐匿。

　　侍卫们搜寻了片刻，并未发现她的踪迹。

　　“奇怪，难道听错了？”
　　“或许是野猫弄出的动静。再去别处看看！”

　　脚步声和灯笼光芒渐渐远去。

　　苏晚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她瘫软在冰冷的草地上，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脚踝处的疼痛愈发剧烈，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她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凭借着对药香的敏锐感知，朝着那气味最浓郁、建筑也最为宏伟的正堂摸去。那里，最有可能存放珍贵的药材。

　　太医院正堂的门上了锁。苏晚晴掏出那套慕容清羽给她的、她一直贴身藏好的开锁工具。她的手因为疼痛和紧张而不停颤抖，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听到锁芯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她轻轻推开门，闪身而入，随即迅速将门掩上。

　　堂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高窗，洒下清冷的光辉。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复杂气味。靠墙是一排排巨大的药柜，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标签。

　　百年雪莲芯……极地寒玉髓……

　　苏晚晴借着微弱的月光，忍着脚踝的剧痛，开始在这些浩瀚的药柜中艰难地寻找。标签上的字迹有些模糊难辨，她只能一个个仔细查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心也越来越沉。这些药柜里虽然珍品不少，但并未看到那两味最关键的药引。

　　难道……真的不在这里？或者在更隐秘的地方？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她的目光落在了大堂最里侧，一个单独放置的、上了重锁的紫檀木柜上。那柜子造型古朴，与其他药柜截然不同。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她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她快步（一瘸一拐）走到柜子前，再次拿出开锁工具。这个锁比门锁复杂得多，她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连受伤的脚踝都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和用力而麻木了。

　　终于，“咔”的一声，锁开了！

　　她颤抖着手，拉开柜门。里面分了好几层，摆放着一个个精致的锦盒。她迫不及待地一个个打开。

　　第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株干枯却形态完好的雪莲，花瓣晶莹，仿佛还带着冰雪的气息，花蕊中心，有一小撮如同冰晶般的物质——正是百年雪莲芯！
　　第二个锦盒，里面是一块鸡蛋大小、通体剔透、散发着幽幽寒气的白色玉石——极地寒玉髓！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疼痛，苏晚晴几乎要喜极而泣。她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锦盒取出，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的瞬间，大堂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什么人？！胆敢夜闯太医院！”一声厉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大堂中炸响！

　　苏晚晴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只见门口站着数名手持兵刃的侍卫，为首一人，身形高大，面容在灯笼的照耀下清晰可见——竟然是多日不见的，皇帝萧煜宸身边的心腹太监，王公公！他怎么会在这里？！

　　王公公阴鸷的目光扫过大堂，最终定格在苏晚晴身上，以及她怀中那两个敞开的、装着稀世药引的锦盒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笑容。

　　“苏姑娘，别来无恙啊？”他的声音尖细，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皇上料事如神，果然等到你了。”

　　苏晚晴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

　　原来，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萧煜宸早就料到她可能会为了慕容清羽冒险入宫求药，所以故意加强了太医院附近的守卫，甚至派出了王公公在此守株待兔！

　　她看着王公公那志在必得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救命的药引，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愤怒涌上心头。

　　不！她绝不能束手就擒！这药，她必须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