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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正名与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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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降的【黑化值:74】如同在干涸沙漠中瞥见的一抹绿洲边缘,给了许棠霁(她心中已悄然恢复此名)一丝喘息之机,却也让她更加警惕。霍听澜的信任,绝非区区一点数值波动所能代表,那更像是猎手在发起致命一击前,评估猎物价值的短暂停顿。
试探,随之而来,且愈发精巧刁钻。
他不再提及系统与异世,仿佛那夜之事已被遗忘。却开始在她面前,状似无意地提起许多只有他们二人之间才知晓的、属于“许棠霁”的过往细节。
譬如一日,他批阅奏折间歇,忽而淡淡道:“朕记得,你昔年最不喜宫中御膳房做的杏仁酪,总嫌其甜腻粘喉,不如京西那家老字号做的清爽。”
彼时,许棠霁正为他研磨,闻言手腕几不可察地一顿。那些被深埋的记忆翻涌而上——那是她刚穿越而来,尚未被系统逼迫时的真实感受。她稳了稳心神,垂眸接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追忆与一丝涩然:“陛下竟还记得……是,臣女那时……口味刁钻,偏爱那家老字号撒的桂花糖粉,觉得格外香甜。”她巧妙地将重点从“杏仁酪本身”转移到了“桂花糖粉”这个更具象的细节上。
霍听澜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未置可否。
又譬如,他赏下一匹罕见的月华锦,流光溢彩。內侍恭敬禀报此锦来历,霍听澜却忽然转向她:“朕恍惚记得,你初入宫学礼仪时,曾因裙摆过长绊了一跤,摔碎了太后赏的一支玉簪,吓得哭了半日。”
这事猛地撞进许棠霁脑海——那是她刚成为“许棠霁”时,因不熟悉繁复宫装而出的糗。她面上适时地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带着几分被提及往事的羞赧,低声道:“陈年旧事,陛下何必再提。那时臣女笨拙,出尽洋相。”她既不否认,也不刻意强调,只以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含糊带过。
霍听澜指尖在光滑的锦缎上轻轻划过,唇角似乎弯了一下,极浅,转瞬即逝。
这些试探,如同春雨,细密无声,却无处不在。他在用共同的记忆做钥匙,一遍遍尝试开启她身上那扇名为“许棠霁”的门。许棠霁则打起十二分精神,如履薄冰,每一次回应都力求真实自然,在过往与现状间维持着危险的平衡。
转折发生在一个午后。霍听澜难得有闲,在御花园暖阁品茶,许棠霁陪侍在侧。案几上摆着一碟新进贡的蜜橘,金黄饱满。
霍听澜亲手剥开一个,极其自然地将上面白色的橘络一丝丝撕得干干净净,然后将那晶莹剔透的橘肉递到她面前。
这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过千百遍。
许棠霁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就在指尖触碰那冰凉橘肉的瞬间,一段鲜明的记忆涌现——不是原主的,是她自己的!是当初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与霍听澜相处时,曾不止一次嘟囔过嫌橘络苦涩,而他,总会一边说她娇气,一边默默将处理干净的橘子递给她……
她握着那瓣橘子,指尖微颤。这不是表演,这是被熟悉动作勾起的、属于他们之间真实的过往。一种混合着愧疚、怀念与难言心酸的情绪涌上,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霍听澜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反应,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恍惚、指尖的微颤与眼底泛起的真实湿意。他等待的就是这个!一个超越言语、无法伪装的、源自真实经历的本能反应!
他放下茶盏,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现在,你还有何话说?许、棠、霁。”
不是疑问,是宣告。
许棠霁抬起朦胧的泪眼,望进他那双终于褪去所有试探、只剩下复杂深沉情感的黑眸。她知道,这一刻,任何掩饰都已多余。他需要的,不是更多的证据,而是一个正式的、来自她的确认。
她缓缓起身,而后,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哽咽,却清晰无比:“臣女……许棠霁,拜见陛下。”
她终于,在他面前,彻底卸下了“许棠雾”的伪装,重新成为了“许棠霁”。
霍听澜静静地看着她伏地的身影,良久,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沉重:“起来吧。”
她依言起身,垂首而立。
“许棠霁,”他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品味着隔世的沧桑,“既然回来了,这个名字,便不必再藏了。”
“是,谢陛下。”她轻声应道。
从这一刻起,宫中上下皆知,凤仪宫那位神秘的“许姑娘”,实则是陛下亲口承认、恢复了本名的“许棠霁”。虽然陛下未曾明确给予位份,但这份“正名”本身,已足以在波谲云诡的后宫,掀起巨大的波澜。
而霍听澜,在确认了她身份的那一刻起,看待她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而根本的变化。那里面,审视与怀疑锐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沉,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而复得般的小心翼翼与势在必得。
他的追妻之路,在历经了怀疑、试探、确认之后,于她重获“许棠霁”之名的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地、正式地,拉开了序幕。
他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仅有过去的伤害与欺骗,还有那个该死的“系统”和“任务”。但他霍听澜想要的,从未有得不到的。以前是江山,现在,是她——完整的她,真心实意的她,而非一个被任务驱动的魂魄。
他看着她低垂的、白皙脆弱的脖颈,心中那股偏执的占有欲再次升腾。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了。
无论用何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