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是条蛇》断骨吸髓

16、第16章：狐妖

　　暮色降临，盛都城大街小巷亮起烛火。

　　礼王府这座大宅，早在夜色入幕时，门口的灯笼就被点亮了，宅中的烛火也接连亮了起来。

　　周衍在后门恭候已久，直到那匹骏马拉着马车驶来，出现在视线中，周衍的心提了提，松了口气。

　　他接到丫鬟湫灵送来的令牌，就知是周康要来府中做客。

　　以往周康出宫来礼王府前，都会命人送令牌去礼王府，再由府上的奴才把令牌转交给周衍，这样周衍就知道，是周康要来了。

　　周衍拿到令牌，出门而去，在王府后门老地方，见到了送令牌的太监。

　　那太监说今日皇上大约会在戊时乘坐马车来到王府，周衍不敢有怠慢，与那太监一起在后门候着。

　　一直等到周康乘坐的马车出现。

　　两排各有十人的护卫，一共二十人。

　　仆从三十余人，分别安插在队伍最前和最后。

　　这支队伍不如往日声势浩大，可落在外人眼里看来，这架势，里面少说是坐了王爷这样级别的人物。

　　周康下了马车，见来到车马下等候自己的周衍，拉上他的手道：“衍弟，天气转凉，你在外等候，为兄心疼，下次就去屋里等着。”

　　“好，皇兄。”

　　周衍应了好，但想着周康下次来，他还是要在门外等候，以示对兄长的尊重。

　　兄弟二人携手一起从后门进入府邸。

　　周康乃一国之帝，应走礼王府正门，可正门的礼王府人来人往，周康为免招摇与被人瞧见，每次来礼王府，特地走了几乎无人的礼王府后门。

　　蓉洽带着两个机灵的丫鬟已在此处恭候二人。

　　其中一名丫鬟，就是今日得蓉洽赏识的吉祥。

　　接驾的人，在精不在多，不是谁都有面见圣颜的资格，礼王府里的奴才们，大多都未见过皇上，即使见到了，也不会认出他是皇上，而是会将他错当成周衍行礼。

　　待周康、周衍走近，蓉洽带领丫鬟们问安。

　　“参见皇上、王爷。”

　　周康道了免礼，他与周衍一样，同称蓉洽为蓉妈妈，蓉洽虽然嘴上好几次说皇上的这声蓉妈妈是折煞了她，但她脸上和心里是实打实的高兴。

　　“皇上，王爷，移步这边，老奴在揽星厅备下了菜。”蓉洽带起了路，走在前面。

　　蓉洽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等周康、周衍先行，她们跟随其后，一同进了揽星厅。

　　兄弟二人把酒言欢，相谈甚久，不知不觉间，月亮高挂在上空，明亮的月光洒了一地，比烛火亮眼，都能照清地下爬行的蚂蚁了。

　　佘吕美已化成人形，在月光下漫步。

　　按照周衍体内的蛇丹，佘吕美来到揽星厅附近，知道周衍就在此处，只是揽星厅外有带刀配剑的侍卫把守，佘吕美看着他们都是生面孔，猜到揽星厅有外客到访，还是个不一般的贵客，不然寻常来王府做客的人，值得摆这样的排场么。

　　佘吕美化成一只小蜜蜂，想飞去窗户上看看，没想到那群带刀的侍卫这么警觉，一只小蜜蜂而已，三个苍蝇屎那么大，他们都要拔剑阻挠。

　　变成小蜜蜂的佘吕美，险些被泛着白光的无眼刀剑砍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

　　悠悠江湖，大好河山，只要大蛇姐想，就没有大蛇姐到不了的地方。

　　记住了，你们几个小虾米，不是大蛇姐不想，而是大蛇姐不想。

　　佘吕美不接近揽星厅了，而是就在这揽星厅附近转悠，以确保周衍在她的掌控范围内，若是周衍有了一二，她也能及时从天而降。

　　大蛇喜冷厌热，这转凉的天气虽舒服，但越是冷，她就越是困。

　　佘吕美绕着揽星厅走了一圈，撑不住如米缸翻了的睡意，找了个亭子，坐在石凳上歇脚。

　　她靠坐在石桌上，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下巴，眼睛忽睁忽合，承接着她的睡意。

　　直到身后不远处，有人一脚不小心踩在了枯木上，发出压断的声响，佘吕美才从浅梦中蓦地睁圆了眼。

　　她转头，看见周衍披着一身暗色披风立于夜色中，周衍的身后不远处，停留站着两个随从。

　　佘吕美眼睛一虚，半眯了下，起身说道：“你是周衍的兄长。”

　　就差把周康这个名字说出来了。

　　直呼天子的名讳是大忌，可大蛇不是人类，她就是犯了忌都浑然不知。

　　周康诧异佘吕美能把自己与周衍分清楚，他无视了佘吕美该对他有的礼数，上前了几步，惊喜说道：“你如何能一眼辨出朕与衍弟？”

　　他宫中的三位宠妃未能把他与周衍分辨出来，他想当然，理所应当认为佘吕美也会将他与周衍认错。

　　“很好认，不难。”佘吕美回答道。

　　实则心里的另一番回答是我是蛇妖，是在峨眉山修炼的蛇妖。

　　妖千变万化，妖不靠脸来识人，而是通过气息与元灵，不然仅靠脸，那佘吕美的前任们是找不上她的，她与他们相处时是一张脸，与周衍在一起时，她是化成了西域小国公主。

　　一个人的气息与元灵至死都不会变化，妖也是。

　　佘吕美辨认周康与周衍，除了基本的气息、元灵，还多了一个蛇丹。

　　佘吕美有半个蛇丹在周衍体内，她自己的东西，她该是认得的。

　　眼前这个与周衍脸庞、身高、身材几乎完全一致的周康，仅拥有肉眼的凡人自然难以察觉不同，可妖就不一样了。

　　周康离开席间去更衣，回来后，身边多了佘吕美。

　　佘吕美踏入揽星厅，就看见周衍醉醺醺的，正向着身旁添酒的丫鬟说话，两人挨得极近，举止亲密。

　　周衍的两个脸蛋红扑扑，眼神迷离。

　　“衍弟，你看朕把谁带来了。”周康出声说道。

　　周衍面向丫鬟的脸，转了过来，待看见了佘吕美，那喝多了的周衍出言狂放肆意。

　　“夭夭，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变成蛇了吗？”

　　蛇个大头鬼啊——

　　佘吕美脸色都青了，若不是当着周康的面不好捏诀施法，佘吕美非得让周衍变哑巴。

　　周康对周衍的话不以为意，只当他是醉酒在胡言乱语，说道：“衍弟，你喝醉了，弟妹这样一个大美人，被你说成了蛇。”

　　被纠正了，周衍还不知悔改，坚称佘吕美是蛇。

　　“就、就是蛇。”

　　佘吕美忍着想抽他两顿的心情，走到他面前，拿过菜盘里的一只鸭腿，强塞进了他嘴里。

　　“夫君，你醉了，吃些肉解解酒。”

　　那为周衍添酒的丫鬟，做出要从周衍嘴里拔出鸭腿的动作，“王妃这样喂王爷，当心噎着王爷。”

　　佘吕美看向那丫鬟。

　　礼王府仆从众多，佘吕美认不全府里的所有丫鬟，但第一眼看见这丫鬟，佘吕美就发现记不住她的模样，看了一眼还是觉得陌生。

　　“哪里会噎着他。”佘吕美把住了鸭腿的骨头，不要那丫鬟从周衍嘴里拔出鸭腿。

　　她就是要这样塞住他的嘴，以防从他这张嘴里，再冒出惊世骇俗之言。

　　佘吕美问道：“你叫什么名儿，哪房的婢子？”

　　“奴婢名叫吉祥，还未分配去哪房，目前就跟着蓉太太，干点儿杂活。”

　　佘吕美看着她，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她吉祥，让人记不清的脸庞，写满了精明与狡猾。

　　时间不早了，宫里来的太监提醒周康回宫了。

　　周衍既已喝醉，周康无人对饮，便决定起驾回宫，离开前，周康看向佘吕美所站的方向。

　　佘吕美的注意力都在周衍身上，没有在意投向她的那束目光，站在佘吕美身旁的吉祥，察觉到那束目光，并转过头，稳稳接住了周康看过来的目光。

　　那日认错人的玫贵妃、淑妃、慧妃，均已被周康冷落，周康找了个慧妃对皇后不敬的罪名，将慧妃降为才人，搬离所居宫殿，侍从减半，例银下降，这与被打入冷宫没两样。

　　可今日见佘吕美能将他与周衍分得清楚，这着实让周康对佘吕美高看了一眼。

　　揽星厅里的下人们都忙着恭送周康离府出宫，房内只剩周衍、佘吕美，还有吉祥。

　　周衍醉成了一滩烂泥，佘吕美扶了一下周衍，没扶动，她转头看向杵在一旁不走的吉祥。

　　吉祥以为佘吕美示意自己帮忙扶周衍，赶忙上前，但被佘吕美以一只手隔开，问道：“你怎么不去送皇上？大家都去了，去了就有赏。”

　　“相比赏赐，奴婢看王妃似乎更需要奴婢的帮助，故此留下来，看能否为王妃效劳。”

　　多此一举，她站在旁边，才不便施法把醉倒的周衍送回屋。

　　佘吕美：“你退下，不用你帮忙，我能把他扶回去。”

　　吉祥看了一眼卧在桌上的周衍，又看向佘吕美。

　　佘吕美见她不走，问道：“还有事？”

　　“没事，奴婢这就退下。”

　　吉祥离去，背过身后，佘吕美又忽然叫住了她。

　　糟糕，该不会是狐狸尾巴又不小心露出来了！

　　妖气都隐藏好了，偏偏那狐狸尾巴总是藏不住。

　　被佘吕美叫停的刹那，吉祥立在原地，手往屁股后面摸起了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