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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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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烈的阳光如熔金般泼洒在叶府的重檐歇屋顶上,书房内,紫铜狻猊香炉吐出袅袅青烟,昙花香的气息与墨香交织,氤氲在肃穆的空气里。我正临窗批阅着各地密报,狼毫笔尖在宣纸上行走,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主公,大皇子求见…” 近侍林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笔尖在空中微微一顿,一滴饱满的墨汁终究坠下,在“漕运”二字旁晕开一小片混沌的墨痕。终于来了。我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将笔搁上青玉笔山。
“带进来。”
沉重的紫檀木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大皇子金泽安一身绛紫色蟠龙纹锦袍,冠冕微斜,显然是疾行而来。他额角沁着细汗,往日故作温雅的脸上此刻涨得通红,眼底燃烧着被背叛的怒火和惊惶。
“叶青岘!你个畜牲!”他几步冲到紫檀木书案前,手掌狠狠拍在案上,震得茶盅叮当乱响,“说!是不是你害我母后进地牢的?亏我之前还相信你说你会帮我夺位!”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我的手指都在发颤,“畜牲!”
我并未立刻回应,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案上被震乱的公文理好。眼梢微挑,目光掠过一旁垂落的竹青色纱帘,帘后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执扇而立,正是白豫。
我扭头带这些询问的意味望向他,他笑了笑,像是诚心像看我如何化解问题的样子……
见我如此轻蔑,金泽安的怒火更炽,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白豫适时地从帘后转出,白色官袍上的暗银云纹在光线流转间若隐若现。他拱手一礼,笑容温润如春风拂面:哎~“殿下息怒。叶公子他一个口不能言、身不能行的残障之人,如何能驱使皇后娘娘去行刺陛下呢?此事啊,实在匪夷所思,想必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他语调平和,却字字句句像软钉子一样在提醒金泽安我的“无能”。
“你给我等着!叶青岘!”金泽安似被这话稍稍堵住,却又更觉屈辱,狠狠一甩袖袍,转身欲走。
就在他一只脚迈过那高高的朱漆门槛,身影将逝未逝之际,我忽地开口,像刀刮过琉璃,清晰地割破了室内的沉寂:“金泽安~”
那背影骤然僵住。
他猛地回头,眼神里混杂着不耐和一丝莫名的惊疑。
我不急不缓地抬起右手。午后的强光透过窗棂,照得这只过分苍白的手几乎透明,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指尖修长,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先是指向他,带着无声的质问。
随即食指轻点太阳穴,仿佛在嘲弄他的愚蠢。
然后指向自己,再以食指在失了血色的唇前轻轻一晃,封缄了所有声音。
最后,手掌摊开,带着一丝怜悯般的嘲讽。
每一个手势都慢得足以让他看清,足以让他心胆俱裂。
“你真以为我哑了?
我眉梢轻轻一挑,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缓慢的笑容,冰冷,锐利,像淬了毒的刀锋,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侥幸。
金泽安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比窗外新糊的桑皮纸还要白上三分。他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看到了从地狱爬出的修罗,踉跄着倒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挤出几声破碎的气音。“切…就算没哑,还不是…残废一个…”他眼神涣散,不敢再看我的手,更像是给自己壮胆般喃喃,“和我抢皇位,没门儿…”话音未落,已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转身,仓皇逃离,连袍角卷落了案几边缘一叠刚送来的邸报都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