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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开启预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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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月饼的想法冒出头时,冰皮月饼便在姜宝珠的选择之列。可调研采购时她又犯了愁——成本已然居高不下了,冰皮月饼还要加贵价牛奶,那定价不得一百文一个啊?
鬼才会买呢!
愁着愁着,姜宝珠又忽地福至心灵了:思路打开,不一定要卖啊。
珍品在什么情况下会更显珍稀?
答:捉摸不定的爆率之下。
正因如此,上辈子的她买件二百的衣服抠抠搜搜,两千的卡池说抽就抽。
单买一个手办觉得不划算,连开十个盲盒便是大赚特赚——
对啊,盲盒!
干脆就做盲盒吧!
准备一百盒套装,若其中二十盒含冰皮月饼,便只需要做二十枚——那就不需要多少牛奶了。
啊,她简直是小天才!
自我陶醉完,姜宝珠撸起袖子就是干。只要二十枚,无所谓控制成本,手边食材想怎么用便怎么用。
于是姜宝珠忘情了,发狠了,灵感大爆发了,做出来每个冰皮月饼都是不重样的独一无二。
“中了,我这盒有冰皮小饼!”食客迫不及待地将月饼填入口中,惊喜更甚,“娘嘞,里头居然有两枚卵黄!”
——这是咸鸭蛋没用完,姜宝珠便做了双黄馅。
“娘子,娘子快来!”一年轻郎君兴奋地跟新婚夫人炫耀,“我中的这枚居然是红白双色的,好个鸳鸯小饼!”
——这是姜宝珠突发奇想,和面时加了点红曲米汁,揉出了双色饼皮。
“小鸭雏!阿娘你瞧,女儿这枚小饼竟是鸭雏模样!”小姑娘嚷着,一口便咬掉小鸭子的脑袋。
姜宝珠看得一哆嗦——做这枚月饼时她没用模具,是照着自家鸭鸭捏出来的形儿……
桥上惊叫欢呼此起彼伏,声声都是姜记小饼的活广告:观望者愈发眼馋,也想试试手气;而那买中一枚的便想得一对,得了一对又想要两双——谁叫这冰皮小饼好看又好吃,还个个不一样,很难忍住不往多了收集啊!
一百盒月饼一刻钟就卖得所剩无几,姜宝珠笑都不敢太放肆,生怕自己乐过头栽下桥去——一盒三百文,一百盒,就是三十贯钱啊!
这么一会儿,她就入账三十贯啊!
“掌柜姐姐,敢问小饼礼盒可还有卖?”从暴富畅想中回过神,姜宝珠瞧见一穿斗篷的小男孩气喘吁吁立在摊前,年龄跟琦姐儿相仿。
她笑答:“小官人来巧了,还有最后一盒。”
男孩付了钱兴冲冲接过月饼盒打开,小脸瞬间垮下来:“没中那冰皮的……到底是运气不佳啊!”
“磊哥儿此言差矣。”一妇人笑盈盈缓步而来,柔声道,“你赶上这最后一盒,已然好运矣。”
“不错。”妇人夫君紧随其后,轻快接过话,“过满则亏,好运也须省着些用嘛。”
小男孩垂眸沉吟,重重点头:“父亲母亲说的是。”
他又向姜宝珠行过一揖,小大人一般:“恕某方才失礼发怨,还望掌柜姐姐见谅。”
姜宝珠乐了——真是个有教养的小公子。
她继而不动声色打量他身后双亲——妇人温柔慈爱,郎君开明耐心。
真是吉祥幸福的一家啊。
“小官人客气。”姜宝珠也福了福身,主动介绍起套装,“这小饼礼盒虽不含冰皮的,口味也全乎着呢:有甜口花茶,咸口豚肉,还有甜咸皆宜的豆沙卵黄——奴家私以为皆不逊于冰皮呢!”
小男孩眨眨眼,捡出一枚月饼来递给妇人:“母亲先请。”
妇人噙笑接过来,打量绿色饼皮:“想是花茶小饼……官人爱茶,尝尝滋味如何?”
“娘子用罢,不必推让。”男子温和笑道,转而打量儿子手中的套盒——四枚月饼上的花纹字样正好组成“花好月圆”四字。
“好生清雅的小饼,比送来我府上的礼盒更别致。”他问姜宝珠,“娘子这姜记小饼可有果子铺?我怎从未见过?”
姜宝珠道:“告官人,奴家这桥头小摊是做煎角儿的,小饼只卖中秋这一日。”
“哦?如此说来,这小饼乃中秋特制。”男子显然来了兴致,“可有甚么何典故或讲究?”
姜宝珠没着急说话,视线略过他腰间玉佩和手中那把题有诗词的折扇。
看这模样,像是个儒商。
上辈子她跟这类人打过交道——他们喜欢赚钱,也讲究情怀。还有那么些利义合一,商道酬信的追求。
姜宝珠微微一笑:“奴家一点拙技,谈不上典故讲究。这小饼仿满月形制,不过图个应景。今日与家人分食小饼时,倒生出些感触……”
“中秋年年有,热闹总相似,人们何以如此热衷过节?今儿一家人掰饼时奴家才悟得:花好月圆不算圆,阖家团圆才是真圆满。”
月饼到底是什么时候,如何成为中秋符号的呢?姜宝珠在后世过过很多次中秋节,吃过很多月饼,却从未触动,也不曾深思。
而此生的第一个中秋节却告诉她答案。
“明年,往后的每一年中秋,我都要将这小饼做出来与家人分食。”姜宝珠唇角慢慢漾开笑意,“也愿官人一家年年有今日,共品团圆滋味。”
“……”
摊前一家人只怔怔看着她,谁都不说话。
抱着月饼盒的小男孩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姜宝珠懵了。
难不成她说错话了?
“长姐不在,算甚么团圆!”男孩哭着扑进母亲怀里,闷声呜咽,“阿娘呜呜……长姐几时才能归家?我已经二百一十九日未见她了哇……”
妇人柔声安慰怀中小儿,又对姜宝珠歉然一笑:“娘子莫见怪。吾家还有一女,志在杏林,如今拜在京兆府一名医娘门下,正潜心修习呢。”
儒商深深叹息道:“衡儿总嫌小饼甜腻,今日若在,这豚肉小饼怕是能一口气吞三枚……”
他说着便偏过头,眼圈也红了。
“官人——官人莫忧心。”妇人连忙道——她也不容易,小的还没哄好,又得安慰大的。
“咱此刻便去漕运寻船托人,将这盒小饼捎与衡姐儿,可好?”
姜宝珠无声莞尔,为这一家人温情窝心的同时,也为那位不曾谋面的小娘子感到开心欣慰:
能在这样一个时代出远门求学,有所追求热爱,她父母何其开明有爱。
而且听她娘方才那语气,是真的很为女儿骄傲自豪呢。
再转念,姜宝珠笑意更深——自己不是也正拥有一样的幸运么……
沉吟顷刻,她轻声开口:“若要寻漕船去京兆府,奴家倒有个更好的门路……”
“我认识那城东镖局的人,他们下一趟急镖正往京兆府去,明日晌午出发,快马加鞭,不出五日必到。”
“眼下豚肉馅的卖光了,明儿一早我便装一盒送去镖局,托他们捎与令千金,如何?”
“好,那自然是好啊——多谢姜娘子出此良策!”儒商立时喜不自胜,叉手一礼后解下荷包,“除过明日小饼费用,娘子和镖局合该收些辛苦钱。”
他放下一小锭银子在摊前,且坚持不收找零。
姜宝珠只好收下,想了想,又从小男孩怀中的月饼盒中捡出一枚来。
手起刀落,她将小饼切成四块,分给三口人各一块后,将最后一小牙包回油纸中。
“明日,我便将这牙小饼放入套盒与令千金一并捎过去——一家人共分一枚饼,也算遥遥团圆了。”
儒商夫妇皆动容:“多谢姜娘——”
“小娘子,明日的小饼我也预定!”有人急吼吼打断他们,“我家二十余口人今年终得团圆,合该好好分一分这团圆饼啊!”
“我也要!”有人立马接道,“想来镖队也路过应天府,劳烦姜娘子再捎两盒可行?”
“姜娘子,明日套盒里可还有冰皮小饼?有的话务必为我留些——不信那冰皮落不到我手中!”
……
食客一个接一个地预定起来,姜宝珠一时有些恍惚——本想今日能把月饼卖完就不错了,怎么预售这都开起来了?
回过神后,她赶紧笑容满面地一一应下。
有有有!
行行行!
定定定!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琦姐儿那厢却像早有预备一般,不慌不忙地拿出纸笔,细细记下每位食客预定的数量,口味,地址等信息。
姐妹俩忙活了好半天,连烟火腾空都不得空看。
直到满河水灯远去,桥上人流散开,姜宝珠才瘫坐到桥墩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蛮有成就感地打量着空荡荡的灶车,她视线停在下层的提盒上。
对了,那位紫牡丹大孔雀——杜衙内怎的还没来?
他当时还信誓旦旦,说她一撑起摊就到呢。
嗐,也罢。今儿中秋,他们那等富贵人家估计都忙着觥筹交错,抽不开身吧。
只是可惜了这头汤,凉透了就不好喝了……
琦姐儿依旧埋首翻弄记录薄。纸张哗啦啦来回数算两遍,她抽了口气,眼眸亮荧荧地抬头:“三姐姐,你猜——”
话说一半,小姑娘目光倏尔顿住。
姜宝珠顺势扭头望过去,但见一身姿挺拔的年轻女子亭亭玉立上桥来。
看发髻和衣制应是侍女,却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便是得脸的大丫鬟,也少有这般戴珠簪,穿绸缎的啊。
侍女身后还跟着一手捧提盒的小丫头,两人仪态端正地走到姜记小摊前,却不主动开口,俨然是等着被招呼。
姜宝珠笑吟吟起身:“这位姐姐万福!可是踏月而来?”
侍女不急于答话,目含审视地从摊到人都打量一圈,才缓声道:“方才见你这处热闹,可是在卖新鲜吃食?”
姜宝珠道:“告姐姐,奴家做了些应景的小饼出摊。想是沾了佳节喜气,已然卖光了。”
侍女微怔:“卖光了?”
姜宝珠颔首:“明日还有的卖。姐姐若方便,奴家可着人送去府上。”
侍女沉吟片刻,摇头:“不必了。我家姑娘不重口腹之欲,不过图个新鲜。”
她说罢转身要走,却被唤住:“姐姐留步!”
姜宝珠从灶车下端出一木盘:“姐姐若不嫌弃,这两枚小饼还请姐姐尝个鲜儿。”
侍女眉梢一挑:“方才不说卖光了?”
姜宝珠笑了下:“这小饼本是用于扑卖,不想今日食客无心玩闹,反倒留到了最后。”
瞟了眼侍女神色,她又道:“姐姐放心,这两枚小饼虽内有纸笺,但滋味和形制绝没有半点马虎,定不会怠慢府上贵女。”
“只不过,我摊上的打包纸盒已用完了……”
“无妨。”侍女淡声道,一边侧头递了个眼色。
她身后的小丫头将怀中食盒小心翼翼打开,双手捧着递上来——看清那提盒样式后,姜宝珠顿时明了小丫鬟为何如此谨慎。
我勒个玉帝大老爷。
旁的不说,光盒子上那颗比眼珠子还大的红宝石,就足够买八百盒——不,够买八百个她这小摊了!
大宝石虽豪气,盒子用料和雕纹却很清雅。顶盖掀开,里面居然还放着一温盘。
所谓温盘,是一种双层器皿,上面瓷胎薄,下层偏厚,中间可以加热水,食物放上面能一直热乎着。一般讲究些的酒楼设宴才会上这等餐具。
姜宝珠将小饼用油纸包得方方正正,细绳固定好,而后放入温盘合上提盒,双手递还小丫鬟。
她动作麻利又细致,侍女不动声色尽收眼底,随后丛袖中顺出一香囊:“小饼如何作价?”
姜宝珠摇摇头:“扑卖之物入贵口已是荣幸,怎好再收钱?权当与姐姐贺中秋了。”
春光眉心微动。
倒是个伶俐会说话的。
她淡淡道声谢,带上小丫鬟施施然走了。
见人走远,姜宝珠吁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回桥墩。
旁边的琦姐儿轻哼出一声,似有不屑。
“怎的?”姜宝珠看向小妹。
“没甚么……”姜宝琦嘟哝道,秀气双眉拧起来,“三姐姐方才不过客气话,换作旁人多少还是会付钱,怎的这越富贵的反倒越小气……”
她其实也不是计较这两个小饼钱,只是方才那侍女举手投足间优越感尽显,高敏感又自尊的小姑娘难免心里有点不舒服……
“无妨。”姜宝珠豁然一笑,抬手揽过琦姐儿肩膀,“咱是做生意的嘛,笑迎八方客,和气才能生财。”
她又转开话头:“你方才想与我说什么?”
“哦——”姜宝琦嗖地直起身来,一扫不快,“三姐姐,你猜猜小饼礼盒定出去多少?”
看小妹一脸神秘兮兮又难掩兴奋,姜宝珠眉心微动:“约莫……五六十?”
姜宝琦不满咂舌——三姐姐这是瞧不起自己呢!
姜宝珠估摸着再猜:“和今日卖出的差不离——一百盒?”
“二百盒!”姜宝琦忍不住报出答案,笑容随即荡开,“不少人一下便约定三五盒——共计二百余盒!”
姜宝珠愣住,猛地吸了口气。
二百多盒?!
那岂不是一口气卖出近千个月饼?!
娘嘞,她这月饼卖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