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容意晓

2、宴时欢

　　江叔平扛着半捆竹子往这边走来，面上还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闺女，快看爹砍了多少竹子。”

　　乍一瞧见院中绯色身影，江叔平忙把竹子往地上一扔，目光落在楚郁衡身上，嘴角笑意更盛：“哎呦，贤婿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来，我好备酒。”

　　江明宜见状，瞪圆了眼，道：“爹，你叫他什么？这饭可以不吃，话可不能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他了。”

　　楚郁衡负手而立，垂眸藏匿眼底笑意，不动声色地观望这场闹剧。

　　“他是你未过门的夫君啊。”江叔平拍拍她的肩膀，指向楚郁衡。话刚出口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尴尬地摸了摸头脑：“口误，口误，贤婿见谅。”

　　“无妨。”

　　楚郁衡挑眉，顺势从袖中拿出聘礼单，双手递给江叔平：“世叔，当年婚约乃是两家长辈亲口应下，晚辈此番也是依礼数行事，不知可还满意？”

　　江叔平睁大双眼，接东西的手微微发抖，借着天明逐行往下看，嘴里还不住夸赞：“好家伙，上等云锦十匹，杭绸二十匹，官窑青花瓷瓶一对，赤金镶红宝石发簪一对……城郊良田五十亩，城南还有铺面，都是好东西啊！”

　　“满意满意，一百个满意。”

　　江叔平把聘礼单折得方方正正的，紧紧揣到怀里。

　　江明宜暗叫不好，她爹这回怕是着了这奸臣的道，决心卖女儿了。

　　她欲哭无泪，一时无言。

　　江叔平熟络地招呼楚郁衡坐下，递给他一杯金橙露，笑道：“贤婿尝尝看，自己琢磨的饮子，清凉解渴，甜而不腻，大热天喝再合适不过来。”

　　楚郁衡看了眼杯中黄澄澄的液体，眉头微蹙：“多谢世叔美意，只是，小侄向来不喜甜食。”

　　江明宜偷偷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窃窃私语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爱喝不喝。”

　　楚郁衡淡声道：“世叔莫怪，今日公事绕身，来得匆忙，下回我便让人按单子把东西一一送到府上。”

　　“好好好，如此甚好啊！”江叔平道。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一旁的江明宜，“只是郁衡瞧着，江四小姐，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哪能啊！”

　　江叔平连忙摆手，大言不惭地说：“我家明宜生性内敛含蓄，打小见了生人就躲，再说这盛京城的千金小姐，能跟外男说上两句话都算胆子大的了！是不是，闺女？”

　　被点到名的江明宜这才回过神来，匆忙应道：“对！我爹说得对，谁敢对大人有意见啊，就算借本小姐一百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冒犯的。”

　　违心话一出口，江明宜只觉坐立难安。怎么办啊？以后要是真的嫁给楚郁衡，回到现实世界岂不是更加遥遥无期了。

　　此男一向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她整日耽于玩乐，只想着混吃等死，得过且过。

　　这不拉郎配吗？

　　楚郁衡起身作揖道：“时候已晚，楚某改日再与世叔长谈，告辞。”

　　他离开时故意从她身边掠过，轻飘飘地说：“四小姐放心，我并非胡搅蛮缠之人，奈何婚姻大事由家中长辈做主，恕难违命。”

　　“不日好事将近，喜结连理，还望你我二人各得其所，互不干涉。”他微微挑眉，刻意拉长了语气，“不知四小姐意下如何？”

　　“一言为定。”江明宜没多想，干脆就答应了。

　　“楚大人，希望我们就此说定了，婚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好啊。”

　　夕阳渐落，晚风混着竹香吹进院子。

　　江明宜长长松了一口气，便要秋月扶她回屋。

　　“终于回来了，今天可把我累坏了。”

　　江明宜躺在床上，手里还紧紧地捏着那块木牌，道：“三水，别装死，我都看见你了，出来挨骂。”

　　见它没有反应，江明宜起了玩心，将那块木牌扔上扔下，有几次甚至掉落在地，根本不管系统的死活，反而玩得不亦乐乎。

　　【停停停！宿主大人，快停下，本宝宝要不行了，当前已老实，求放过（可怜兮兮）。】

　　“死系统，谁要你白天对我的死活视而不见，现在你的生死掌握在本小姐手上，我想怎么欺负，就这么欺负。”江明宜笑道。

　　【（提示音）系统升级成功，当前五感已与木牌脱离，可长时期远程对话或行动，不再受他人束缚。】

　　江明宜：“……”

　　不是吧。

　　系统可以转型升级，她除了领先时代，灵活变通的大脑，身无长物，连个像样的金手指都没有。

　　太悲催了，好惨一女主。

　　【检测到宿主已存在多次诋毁系统与作者行为，经后台委员会判定，已构成侵犯他人名誉权，依规定将扣除积分十点，小施惩戒。】

　　“不是，说扣就扣了，三水，你好狠的心。”

　　算了，现如今，睡为上策。

　　沐浴更衣，烛火新灭。

　　安然入睡，又是一夜好梦。

　　次日，正是江老夫人七十大寿，江府大宅张灯结彩，来客络绎不绝。

　　明宜的大伯父江伯益乃当朝太子太傅，于朝中也有一席之地，盛京的世家大族，多少都是要给点面子的。

　　只要枸橼水和金橙露得了贵客青眼，到时候开它个十几二十家连锁店，什么盛京第一首富，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得赶紧想办法盘下间铺面才行，江明宜这样想着。

　　今日学堂休课，江叔平一大早叫醒儿子明宇，带着几个家仆在院子里支好长桌，桌上摆满了竹筒被装着枸橼水和金橙露，一一安好木盖，旁边的大竹筒还放着一束束晒干的秸秆吸管。

　　江明宜叫人搬来长凳，和秋月坐在桌旁，很快就引得不少宾客驻足，皆投以好奇的目光。

　　“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难不成叫客人用竹筒装水喝？”

　　有位夫人拿起竹筒掂了掂，又敲了敲竹壁，“四小姐，这自家祖母寿宴上，摆些小孩子家的玩物，未免太胡闹了吧？”

　　江明宜闻言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是我亲手设计的饮子，竹筒透气，能让饮子更加清爽可口，您试试就知道了！”说着就想给对方插好秸秆吸管。

　　王夫人却皱着眉推开：“罢了罢了，这般古怪的喝法，我可消受不起。”

　　周围附和声不断，有人小声议论道：“这江家也是名门望族，怎么就拿些粗鄙东西糊弄人？”

　　“听闻这江四小姐，平日就爱折腾这些旁门左道，今日倒是见开了眼了。”

　　一旁的几位夫人互相递了个眼色，看向主桌旁的楚夫人，调笑道：“楚夫人，您瞧瞧，四小姐这性子，倒是活泼得很，只是这做事的法子，未免太跳脱了些。将来若真成了衡哥儿的新妇，怕是要把楚府上下搅得乌烟瘴气才肯罢休呢。”

　　王夫人顺势帮腔道：“可不是嘛，哪有大家闺秀拿竹筒和麦秆招待客人的？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话江家教女无方，楚家没眼光呢！”

　　江明宜把秸秆吸管放回原处，收起笑意，语气依然平静：“王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您有所不知，我朝文人雅士一向推崇“竹露烹茶”，前人更是以竹筒盛饮为风雅，怎么到明宜这儿就成了旁门左道？”

　　她拿起一根竹筒，细细抚摸光滑的竹壁，解释道：“我这竹筒乃府中所植，内壁已无毛刺，又以甘草水浸泡去涩，想来倒是无甚害处。”

　　“您方才还说我坏了楚家的名声，可楚夫人就坐在那儿，怎么没见她嫌我粗鄙？倒是您，一口一个体面，难不成是觉得我江家招待不起好东西，故意挑刺？”

　　王夫人语塞，随即又冷笑一声：“我不过是好心提醒，四小姐倒反过来咬我一口！这秸秆吸管看着就不干净，要是让各位喝坏了肚子，看你怎么向老夫人交代！”

　　“这就不劳王夫人费心了。”江明宜叫来秋月，拿来一个秸秆吸管，“秋月，把这个泡进水里，让大家看看到底干不干净。”

　　秋月依言照做，吸管浸入水中，一时竟无杂质浮出。

　　江明宜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夫人如今可信了？”

　　周围议论纷纷，王夫人脸上青一片红一片，本还想在争辩什么，却见楚夫人从主桌站起来，淡淡开口：“四小姐考虑周全，如今圣上宣扬习节俭，少铺张，竹筒环保实用，倒是比某些华而不实的器物好太多了。”

　　楚夫人一身深紫织金褙子，端坐在那里，本就严肃的面容此刻更沉了几分。

　　她目光扫过那几位说闲话的夫人，道：“我楚家选儿媳，看的是品行心性，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规矩。四小姐是江家的姑娘，更是我楚家未来的儿媳，她的行事，好像还轮不到外人来置喙吧。”

　　楚家势大，其他夫人就算心里不满也不能再说什么自讨没趣的话。

　　谁人不知楚郁衡年纪轻轻便入刑部，任从二品侍郎，乃是静安帝身边的红人。此外，前些年其恩师赵阁老一案，死伤无数。那位天子宠臣手上沾的血，怕是比如今桌上的酒水饮料还要多。

　　楚夫人径直走到长桌前，拿起一个装着金橙露的竹筒，接过江明宜递来的秸秆吸管，没有丝毫犹豫地吸了一口。

　　“这饮子，竟这般……好喝。”楚夫人微微颔首，忍不住又吸了几口，向江明宜投去赞赏的目光。

　　王夫人见场面尴尬，只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接着又有几位夫人半信半疑地走上前，拿起竹筒试喝起来：“既然楚夫人都夸了好喝，那我也尝尝！”

　　“那我也来一杯！”

　　“我也要！”

　　“还有我！”

　　江老夫人这才落座，听身边人提了明宜的饮子，也试着喝了几口。

　　无意间看到杯底刻有几字。

　　祖母安康，万寿无疆。

　　“四姐儿费心了，如此巧思，倒是难得。”

　　……

　　【（笑嘻嘻）叮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寿宴果饮一举成名”，当前剧本已更新，是否进入平台新推出的“趣味性大挑战”活动？”】

　　“进入，我倒要看看它有多有趣。”

　　【活动内容已发送，请宿主及时查看木牌信息，最后三水诚心预祝您玩的开心！】

　　她刚从衣兜里拿出木牌，就瞧见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淡蓝色小字，差点跌倒在地，心里顿时没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