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躯镇龙脉：疯批侧妃的复仇》幸运加持小兰花

7、青璃

　　府中因表少爷入狱一事闹得人心惶惶了几日，终究还是在沈尚书和大夫人多方奔走打点下，暂时压下了风浪，只是那侄儿能否脱罪，尚在未定之数。
　　这股压抑的气氛如同阴云，笼罩在整个尚书府上空，连西北角的小院也未能幸免。
　　沈金皖依旧抄经、绣花，仿佛外界纷扰与她无关。
　　只是她敏锐地察觉到，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除了先前的好奇与巴结，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和疏离。
　　仿佛她真是什么能引来祸水又或许能带来福运的异类。
　　这日，林姨娘又来了。
　　这次，她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穿着府里最低等粗使丫鬟的灰布衣裳，身形瘦弱，面容稚嫩，带着初入高门大户的怯生生。
　　“眼看入夏了，院里杂事也多起来，你身边就一个小桃，难免忙不过来。”林氏的语气比往日缓和了不少，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近乎别扭的“关怀”，“这两个是刚进府没多久的，还算伶俐，放在你这院里使唤吧。你也好好挑挑，看哪个合眼缘，留在身边伺候。”
　　沈金皖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两个小丫鬟。她们立刻惶恐地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增派丫鬟？而且让她自己挑？
　　这可不是林姨娘一贯严防死守的风格。是父亲的意思？还是……那位四皇子殿下某种无声的“关照”？
　　她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些许受宠若惊和为难：“姨娘厚爱，金皖心领了。只是我这儿地方小，事情也简单，有小桃一人足矣。再多添人，未免靡费，也怕委屈了她们。”
　　“给你就收着，”林氏不容置疑地摆摆手，目光却仔细审视着沈金皖的反应，“如今不同往日，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伺候，倒显得我们沈家亏待了你。不过是两个粗使丫头，有什么靡费不靡费的。你且看看，若都不合意，我再让牙婆送别的来。”
　　沈金皖垂下眼帘，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既然如此……便听姨娘安排。”
　　她站起身，缓步走到那两个小丫鬟面前。离得近了，能闻到她们身上淡淡的皂角和汗味，混合着一种属于底层奴婢的、小心翼翼的气息。
　　“抬起头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两个小丫鬟怯怯地抬起头，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一个皮肤稍黑，嘴唇抿得紧紧的，带着一股倔强；另一个面色苍白些，眼神里更多的是茫然和恐惧。
　　沈金皖的目光在她们脸上细细逡巡，看似在打量她们的容貌脾性，实则观察着更细微的东西——手指的粗糙程度、站姿的习惯、呼吸的频率，甚至颈侧耳后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印记。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抬起那个面色苍白丫鬟的下巴。小丫鬟吓得浑身一颤，几乎要哭出来。
　　“多大了？”沈金皖问，声音依旧温和。
　　“回、回小姐，十四了……”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沈金皖松开手，又看向另一个皮肤稍黑的：“你呢？”
　　“十五！”这个回答得快些，声音也略微镇定，虽然依旧紧张。
　　沈金皖点了点头，退回原位，对林姨娘柔声道：“都是好孩子，只是初来乍到，怕是规矩还不熟。我院里清净，正好让她们跟着小桃学学规矩，慢慢来吧。”
　　她没有立刻做出选择。
　　林氏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强求，只道：“也好。那就先让她们在院里做些杂事。你若有中意的，随时告诉我。”
　　她又嘱咐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留下那两个小丫鬟，便带着人走了。
　　院门合上，院子里多了两个不知所措的身影。
　　小桃看着这两个新来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看向沈金皖，等待指示。
　　沈金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两个小丫鬟身上，她们局促地站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小桃，”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淡，“带她们去安置一下，先把院角那堆落叶扫了，再去打些水来。规矩……慢慢教，不必急。”
　　“是，小姐。”小桃应了声，对那两个小丫鬟道，“你们跟我来。”
　　三人去了后院。
　　沈金皖重新坐回窗边，拿起绣绷，却久久没有落针。
　　增派丫鬟，绝不仅仅是伺候人那么简单。这两个丫头，谁是林姨娘的眼线？或者……有没有可能，其中有别人安插进来的人？比如，那位心思难测的四皇子？
　　她不能确定。但这是一个信号，她这座小院，正式进入了各方视野的博弈场。
　　接下来的几天，沈金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那个皮肤稍黑，名叫小菊的丫鬟，干活麻利，学规矩也快，但眼神里总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偶尔会偷偷打量沈金皖和小桃的举动。
　　而那个面色苍白、名叫小兰的，则笨手笨脚得多，扫地会扬起灰尘，打水会溅湿裙角，常常挨小桃的训斥，然后红着眼圈不敢说话，看向沈金皖的眼神总是带着纯粹的畏惧。
　　似乎都很“正常”，一个机灵些，一个愚笨些，符合大多数新来小丫鬟的特征。
　　但沈金皖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
　　又过了两日，林姨娘再次到来，这次，她身后只跟着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穿着府里高等丫鬟的浅青色比甲，身材高挑，面容清秀，却异常苍白，几乎没什么血色。
　　她低眉顺眼地跟在林姨娘身后，步伐轻稳，气息收敛得极好，若非亲眼看见，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抬眼看人时，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无波无澜，却透着一股子冰冷的、近乎非人的沉静。
　　那不是小兰那种怯懦的畏惧，也不是小菊那种藏着算计的精明，而是一种……彻底的空洞和漠然，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关心，只专注于某种内在的指令。
　　“小菊那丫头毛手毛脚，前日打碎了你房里一个茶杯，我打发她去浆洗房了。”林姨娘开口，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个叫青璃，以前在老夫人院里伺候过，后来老夫人仙去，她守了几年祠堂，最是沉稳不过。以后就让她在你身边伺候吧。”
　　青璃上前一步，对着沈金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奴婢青璃，见过三小姐。”
　　沈金皖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
　　这才是正主。
　　打发走一个可能有问题的，送来的这个，看似理由充分（打碎茶杯被罚，调来沉稳老人），却处处透着不寻常。
　　守过祠堂的老人？身上却没有丝毫常年侍奉香火的烟火气，反而透着一股洗练过的冷冽。
　　这个青璃，绝不是普通的丫鬟。
　　是四皇子的人？还是父亲安排的？目的又是什么？监视？保护？还是……另有所图？
　　沈金皖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不安：“这……青璃姐姐是伺候过老夫人的老人，来我这小院，未免太委屈了……”
　　“伺候主子，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林姨娘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她规矩好，话也少，正好能看顾着你些。就这么定了。”
　　她甚至没有再多问沈金皖的意见，直接对青璃道：“好生伺候三小姐，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是。”青璃低头应道，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林姨娘来去匆匆，似乎只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
　　院子里，只剩下沈金皖、小桃，以及新来的青璃。
　　小桃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气质冰冷的大丫鬟，明显有些畏惧和不知所措。
　　沈金皖静静地看着青璃，青璃也微垂着眼睑，安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没有生命的玉雕，等待指令。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良久，沈金皖才缓缓开口，声音轻柔：“既然如此，日后便有劳青璃姐姐了。我这儿没什么大事，只是些日常琐碎，姐姐随意即可。”
　　“伺候小姐是奴婢的本分。”青璃回答，语调没有任何变化。
　　沈金皖不再多说，转身走回窗边坐下。
　　青璃立刻无声地跟上，站在一个不远不近、既能随时响应吩咐又不会过于碍眼的位置。
　　她甚至没有多看小桃一眼，也没有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仿佛早已熟悉一切。
　　小桃惴惴不安地站在另一边，看看小姐，又看看新来的青璃，大气也不敢出。
　　沈金皖拿起绣绷，指尖捏着针，却感觉一道冰冷的、无形的视线似乎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这个青璃，像一把刚刚出鞘的、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利刃，被无声无息地送入了她的领地。
　　是监视她的枷锁？还是……或许，也能成为她手中第一把，可用的刀？
　　沈金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光亮。
　　她慢慢落针，绣线穿过锦缎，发出极细微的嘶啦声。
　　棋局之上，新的棋子，已经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