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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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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宫中夜宴过后,回府的马车上,沈珂掀开车帘子看外头灯火阑珊,连平日里拦车乞讨的人都躲了起来,与前几日灯会的景象截然不同。
各家各户关起门来,外头人看不见里头有多热闹。
沈珂看够外头寂寥的雪景放下帘子坐正了身子,马车内比外头暖和不少,正对面的迟清晚正在闭目养神,沈珂看着他白净的脸被斗篷的绒毛围着,倒能看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和不谙世事。
也许是他们这个年代的人早熟,沈珂连忙打断自己心中这个恶心到有些可怕的想法,不过倒也不怪沈珂这么想。
毕竟沈珂二十刚冒头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整天除了毕业论文就是吃喝睡找工作,哪像迟清晚这小小年纪就风里来雨里去,过着今天活明天不一定活的刺激日子。
发呆正想着,沈珂没头没脑地小声道:“怎么没见鹤飞……”
“他们昨夜就走了。”迟清晚突然发声随后睁开眼,眼底清明没半分倦意。
沈珂被他惊了下,随后道:“你没睡啊原来……他们不留在府中过元旦吗?”
看到她被惊到迟清晚勾起嘴角笑了笑道:“他们在外头的家里过。从前他们得回去陪他们爹,他们爹前些年去了,不过我们分开过惯了。”
沈珂晓得府中不少人都告假回家了,也有父母都在府里所以没走的。
蓝玉半月前就回去陪爹娘了,她院里的侍女除去秋叶父母离世多年家中无人外都来请示沈珂能不能回家,包括灵川也说想回去陪弟弟妹妹。
但没想到就连雀云鹤飞都走了。沈珂颇感意外。
沈珂望着他一时无言,半晌开口道:“宴会上没吃饱,待会来我院里吧给你煮点汤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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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没过没多久踏春过去就是春猎,年前迟清晚从皇后那听来自己那个昏了头的皇帝爹要让自己主持狩猎事宜后就找过去,谁知皇帝当他面儿说会好好考虑一番,他一走就降下旨意搞得京城人尽皆知。
于此事,迟清晚并非藏拙,他真是头次接触这方面事宜,因此这几天日日往三皇子府里跑,与迟子瑜商议。
原本早朝三天两头都要告假的他倒开始天天早起,按时按点地进宫。
沈珂都调侃他个闲人终于也是忙起来了,偶尔得空到沈珂处喝茶的迟清晚无奈地摇摇头,他道:“上辈子这一年的春猎该还是我四哥迟形修来主持。”
“你莫不是被人整了。”沈珂想迟清晚这从不顾别人死活的性子得罪人和呼吸一样简单,"迟形修故意将此事推给你想让你出糗?"
迟清晚想不想轻哼声道:“他没这脑子,听说他得知我要顶替他的位子后气得在府中摔杯砸碗。”
沈珂低头还待再想,迟清晚就道:“是叶重楼举荐的。”
沈珂道:“那他要整你不就是你父皇要整你。”
古来狡兔死走狗烹,更何况是篡位来的人,更会疑心自己手下人是否会和当初的自己那样夺位。
圣上登基后头等事便是彻底捣毁天下秘药藏匿点,当初忠心为他做事的陆陆续续失去音讯或病死。
而叶重楼作为曾经圣上手下的谋士,知晓他不少秘事还能活到如今,不说他和圣上一定是一条心,只能说他定是很能揣测人心。
迟清晚说不准,他沉默地抿尽了最后一口热茶后站起身道:“我进宫去。”
“做什么?”沈珂也跟着站起来想送送他。
想起沈珂之前问自己怎么不弄死他,迟清晚笑了两声弯起眼看她道:“去捅人。”
“得了。”沈珂伸手挥挥装作驱赶他的模样道,“害死人别连累我。”
“连累不了。”迟清晚都走到门前了像想起什么又回过身,慢慢靠近沈珂,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过去。
沈珂将那长条锦盒接过手,边打开边问道:“这又是什么?”
那是根通体透亮的簪子,上头做出枝牡丹花染了淡淡的鹅黄色,可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并不是染上去黄,那花瓣竟是镂空的里面注了黄色的水,看不出什么材质做的只觉得精致闻起来也香。
“你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沈珂直觉这玩意价值不菲,放回盒子里问道。
近几日来也不知道迟清晚犯什么神经,天天送来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头回迟清晚问了她的属相,她说自己属鸡。
次日她就见院子里大门口放着只栩栩如生精细到羽管的金鸡,给早上扫地的侍女吓得以为厨房买的鸡挣脱跑出来了,根本不敢靠近。
给她整得又惊又喜,更多的是无语,当即扛着那鸡到迟清晚院里拿鸡冠指着他,让他拿这玩意哪来回哪去。
当时迟清晚不吭不响地笑眯眯收下了,下回该送还送还都是悄悄送,等沈珂自己发现。这还是头回当面给她。
迟清晚道:“就是看着稀奇好看。”
“没你好看。”沈珂笑笑将那锦盒放到自己梳妆台里头,从铜镜里看跟上来站在远处屏风边的迟清晚笑了两声道,“下回别送了,放我这也是积灰,白白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不可惜。”迟清晚同样遥遥望着镜子里沈珂模糊的影子,想伸出手有,半路又放下,他心里道: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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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迟清晚临走说临近春猎,他接下来估计会在外头住着。果不其然之后几日迟清晚都没再上门,只是会偶尔遣派鹤飞来问安。
自从沈珂见过仇春后,秋叶出来越发大胆了,不过她还记得沈珂说最近外头不太安宁的事,干脆下午都是仇春到府门口接应秋叶去玩。
沈珂对秋叶瞎编的借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自己不知情放任她过去。
期间还被雀云撞到过一次,雀云来找沈珂时不动声色地提及此事,问需不需要让他帮忙查查仇春的来历。
“不太好吧。”沈珂坐在绣棚边上低头皱眉,但想到秋叶那马虎又天真的模样,又不禁有些忧心。
她看向雀云道:“麻烦你了。”
雀云回道:“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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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云不知怎么办的,昨日晌午说要调查的事,次日早上那男人的生平就写在薄薄的册子上递了过来。
沈珂边惊叹于雀云的效率边翻看那册子。
这上头说仇春上年刚过了十八岁生辰,父母早年去世,他从外乡独自来京城过活,多年街坊们对他褒贬不一,不过倒对他的手艺一致认可。
合上册子,沈珂将其放在桌上想着,如今秋叶还小,以后不一定是和这个仇春在一起。
于是她对雀云道:“多谢你啊,只是此事你先别告诉旁人。”
雀云自然应了下来,沈珂也放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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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册子沈珂当时随手放在床下的柜子里,平日里基本没人会动这边。
她根本没想到过此事竟会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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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秋叶从外头回来,洗完脸把自己拾掇干净后进屋见沈珂和灵川不在,就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擦擦地。
平日里沈珂没强求她们做过什么,还会和她们一同洒扫屋子,活都是谁看见顺手就做了。
秋叶刚好擦到床边那时挪开了脚踏,顺便就想把床底下空柜子擦擦,免得积灰。
可当她抽出来看时,却发现里头竟有本蓝皮册子,上头大大地写着“仇春”二字。
捧起干净崭新的册子秋叶一头雾水。
她不大识字,一直以来沈珂都想教她读书,可她就坐不住回回都跑,她认些简单的字,复杂点的就只识得亲近人的名字而已。
为什么这里会有写仇春名字的册子。
秋叶心底下意识不安起来,她左右看看四周没人,将其偷偷塞进怀里又把柜子塞回去恢复原样后,收拾好水桶和布,秋叶捂着怀里的东西趁没人瞧见自己回来又从侧门溜了出去。
秋叶知道仇春识字,但并不敢把这个册子给他看,于是她就找上了前些日子刚探亲回来的蓝玉。
“蓝玉姐,这上面写了些什么呀?”秋叶小声又急切地探头妄图从她的神情上窥探到什么。
谁知蓝玉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道:“哦,里面就是讲这个叫仇春的父母是何人,老家在何处,如今做什么活计住在哪——秋叶,你从哪来的这个“
“就是——”秋叶脑袋空了,“抄的话本子上的人。”
“哪家话本子写这么无聊的人。”蓝玉没起疑,只觉得稀奇对秋叶笑道,“你何时爱看话本,从前不是只爱看画册吗?”
秋叶从她手里拿回册子,她不会撒谎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话,也不敢去看蓝玉的眼,只能低下头顶着桌沿,又抬起来认真道:“因为很喜欢这个人。”
“哎,秋叶也大了,晓得何为喜欢了?”蓝玉摸摸她额头上被压出的红印子只以为她是在说喜欢那个画本子里的人,“也有心事了。”
秋叶又拿出那个册子来看,问到:“蓝玉姐,如果是你,你会因何事将什么样的人写在册子上,就像这上面一样。”
蓝玉抬头想来想,随后淡淡道:“一般王爷想了解谁,查谁,我大概会写成这样递上去。”
这话听得秋叶一阵茫然,待蓝玉再想问她时,她慌张找借口跑了。
徒留蓝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