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白月光正在吃瓜》问初心

36、迷香

　　老者低着头，提着药箱，慢悠悠地走向牢房。

　　男童手中照例拿着一个折叠小凳子，却没有率先跑进牢房放下，而是突然之间跳起身，一凳子砸在了狱卒脑门上。

　　狱卒毫无防备，应声倒下。

　　老者顿时将药箱一扔，加快脚步走进牢房，将陈念念自地上拉起，二话不说便带着她往地牢外走。

　　每走一点路便会看见一个晕倒的狱卒，和散落在地的通道门钥匙，墙壁上选择性点亮的火把仿佛指引着离开地牢的道路，逃出地牢的过程过分顺利，看得陈念念一愣一愣的。
　　如果是风慕予故意要放她走，安排得未免太假了些。

　　老者一直拉着陈念念的手，出了地牢后，一路向西，绕开人来人往的大路，躲进偏僻安静的小巷。
　　看见小巷尽头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他紧绷的情绪轻松了许多，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扶陈念念上车。

　　陈念念跑得气喘吁吁，停下脚步看了看面前的马车，夜间微弱的光线让她全然看不清车内的情形，心下迟疑。
　　意识到自己始终被老者抓着手，颇为尴尬，转念，又察觉到触感不太对，急忙甩开老者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手保养得这么好？你是什么人？”

　　老者看着一脸防备的陈念念，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还留存着她指尖划过的余温，面上不由闪过几分失落，忽想起了什么，赶紧揭下面上的伪装，坦白道：“陈姑娘，是我。”

　　陈念念认得这个声音。
　　保险起见，她还凑上前仔细看了看。
　　很好，确实是徐凡。
　　比起遇上陌生人，碰上熟人自然能够让她安心更多，她暗暗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牢里？”

　　赵星凡不动声色地向陈念念靠近了一步，解释说：“这段时间，我日日出入将军府，却未再见到你一面，打听之下才知，十日前你便不见了踪影，我忧心你遇上了什么麻烦，四处寻找，幸得同行相告，得知了地牢中的事……”
　　想要在风慕予的眼皮子底下找人，自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为了找到陈念念，他甚至动用了越国潜藏在黎京的势力，但他的真实身份，他暂时还不想让陈念念知晓。
　　说到最后，他直直望向陈念念，眼中满是担忧，“陈姑娘，你赶紧和我离开京城吧，若是有人追上来便麻烦了。”

　　陈念念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徐凡，很感谢你冒着危险前来救我，但我还有重要的事，不能离开京城。”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无奈寻求赵星凡的帮助，“我想暗中回一趟将军府，你能不能帮帮我？”

　　赵星凡愣了愣，忍不住加重了声音，不解道：“回将军府？你要去见风慕予吗？可风慕予他想要杀了你！”
　　黎修齐见过风慕予后，笑称风慕予喝了假酒，醉在了藏书楼里，无人发觉，稳住了京中舆论，但他从赵怜儿那里得到了更加接近真相的消息，知道一切都与陈念念有关。

　　“他不会杀我的，不然我早死好几遍了。”
　　陈念念说得颇为自信，笑着拍了拍赵星凡的肩膀，大方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这个救命恩人的，等我处理完了事情，一定好好感谢你，请你吃大餐！你要不喜欢吃也行，绝版医书啥的，我还有很多，包你满意！”

　　赵星凡听着陈念念的许诺，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垂下头，面上的失落更为浓重，想强压下心中不甘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风慕予对你如此重要吗？”

　　陈念念不明白赵星凡为什么要问这个，也没多想，如实回答：“自然重要，我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他。”

　　赵星凡眸光黯淡，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
　　他率先跳上马车，向陈念念伸出手，“上车吧。”

　　跳上马车，陈念念靠坐在车厢的一侧，看了看沉默的赵星凡，不禁好奇：“你看见我这副样子，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别说，多亏了你的药，丑八怪变成大美人了！”

　　赵星凡靠坐在车厢另一侧，回答：“不奇怪。”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怎样都很美。”

　　陈念念回给赵星凡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为了照顾她的感受，竟然不惜扭曲自己的审美，大气！
　　她转移话题，问：“车厢里，好像有什么味道？”

　　赵星凡回答：“是我特地熏的香料，有提神的作用。”

　　陈念念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脑子越来越晕，随着马车的颠簸，几乎要睡着了，“我怎么一点没觉得提神？”

　　赵星凡看着陈念念晕乎乎的样子，关切地坐到陈念念的身侧，把了下脉，了然地说：“地牢阴暗潮湿，吃食也极简陋，你有伤在身，受难多日，身体早已受不了了。不用太担心，我这儿有药，你先吃一粒，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陈念念不疑有他，张开嘴含住了赵星凡递过来的药。
　　正要吞下，却觉有蹊跷。
　　这药的气味，竟然和赵怜儿想塞给她的一模一样。

　　赵星凡倾身贴得离陈念念更近，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直接抬起她的下巴，笑着道：“吃下去吧，别挣扎了。”
　　说完，手指稍稍用力，迫使她将药丸咽了下去。

　　“你……”
　　陈念念一时不明白赵星凡想要做什么。
　　忽地，她想到了，他或许和赵怜儿是一伙的！
　　她立时想要推开赵星凡，却发觉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失去了平衡，不一会儿，整个人没有了知觉。

　　赵星凡将陈念念抱在怀中，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手指流连过她的眉眼，她的耳际，她的唇畔，动作万分轻柔。
　　痴痴望着她闭眼昏睡的模样，他神色温柔，轻声道：“放心，我不会食言，我本就打算带你去见风慕予。”
　　随即，面色一沉，眸中一片晦暗，“等这一切结束，风慕予消失在这个世上，我一定带你永远离开这里。”

　　-

　　风慕予在废墟上躺了十多日，望着天空自白昼到黑夜再到白昼，自晴空到阴雨再到晴空，从微醺到糜醉，再悠悠转醒，终于扔下酒坛，起身向着小院外走去。
　　他仍没能彻底放下心中的执念，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他不会去死。
　　无论他多么痛苦难过，多么颓靡堕落，最终，他都会遵从她的话——活下去。
　　既如此，他定不能活得让她不满意。

　　风慕予穿过破旧的木门，停下脚步。
　　暗中等待多日的惊蛰和霜降立时飞身落在了他的面前。

　　惊蛰颇为为难地告诉他：“陈三小姐不见了。”
　　他们的人原本已计划好按照风慕予一开始的吩咐，等陈念念的伤好一些，便故意放松警惕将陈念念放走，谁知救人的人竟被掉了包，陈念念如今不知去向。

　　霜降见风慕予二话不说便有飞身离去的意思，急忙出声拦住他，“将军大人，刚刚收到一封信。”

　　风慕予接过信，直接撕开信封。
　　信封上指明要他亲启，信纸上只有一行小字：
　　陈念念，碎花巷，只你一人。
　　他仍没有说话，当即跳上树顶，独自向着远处而去。

　　风慕予很快找到了碎花巷，也很快认出，碎花巷便是当初陈念念带他来找书摊的地方。他曾派人调查过这里，引得暗中势力纷纷退避，现在看来，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远远地，他看见巷子里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样子模模糊糊，没太大的印象，可以确定，并不是陈念念。

　　赵怜儿一身白衣，妆容雅致，显然精心装扮过，但精心装扮仍没能掩盖她厚重的黑眼圈和憔悴的神色。她转过身，望见风慕予飞身而下，面上一喜，笑道：“你来了。”

　　风慕予只冷冷问：“人呢？”

　　赵怜儿顿时咬了咬嘴唇，颇为委屈地说：“慕哥哥，多日未见，没有话对我说吗？将我赶到那么偏僻的院子，就没有一点关心我吗？你没有想到，写信的人会是我吧？”

　　风慕予道：“你不说，我自己找。”
　　他确实没有想到写信的人是赵怜儿。
　　因为无论是谁，都无所谓，他都会尽快找到陈念念。

　　“陈念念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长了张好脸罢了！”
　　赵怜儿见风慕予始终不为所动，终于放弃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气道，“你就那么在意陈念念吗？”顿了顿，“那她和黎凤心想比，谁更重呢？”
　　说完，她诡异地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根翡翠簪子。
　　她很清楚，什么东西能够牵动风慕予的情绪。

　　风慕予认得那根簪子。
　　是多年前，他送给黎凤心的。

　　赵怜儿面上的笑容越发艳丽，仿佛染着剧毒，转身向前走去，留下一句：“我能够带你去见黎凤心，你信吗？”

　　明知有诈，风慕予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赵怜儿推开一户宅院的门，一路向内。

　　风慕予左右观察着宅院，感觉到整座宅院都透着一种古怪，心中不断地危险预警，手脚渐渐出现了麻痹的感觉。

　　赵怜儿在厅中停下脚步，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颇为得意：“慕哥哥，感觉到了吗？整座宅子里都充满了我六皇弟精心研制的迷香。若没有事先服下解药，哪怕是功力高深如慕哥哥你，也会抵挡不住，渐渐失去意识！”
　　她直视风慕予，“你若求我，我还可以给你机会！”

　　风慕予明显感觉到迷香的药力已经在他的身体里发作，却没有理睬赵怜儿的话，上前一个手刀，将她打晕在地。
　　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努力保持清新，转身离开宅院。回到碎花巷，他莫名觉得巷子和刚刚有些不同，沿着小路一直向外，以为走到了出口，却是走进了另一座宅院。
　　一座像极了长公主府的宅院。

　　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内，推开房门，看见了一口棺材。他的心忽然重重跳了起来，快步走到棺材房，俯身看去。
　　顿时一惊。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