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眼保健操的下场》深海平原

3、第 3 章

　　6

　　都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8天，这么看来，我已经养成了中午接何兆源上学的习惯。

　　我是很怕麻烦的，但神奇的是，我没有一次觉得接他上学很麻烦。

　　每天中午，我都在食堂吃完饭后回教室自习，等到了午休快结束的时间，就一个人走到何兆源小区门外等他。
　　有时下雨，我就打着伞等他。
　　有时刮风，我就躲在旁边的小卖部里等他。

　　我像是被鬼迷了心窍，每天都重复着这种劳动。

　　分明我是很怕麻烦的。我是很怕累的。我是很怕浪费时间的。

　　或许只是因为每天中午见到何兆源时，他都会弯着眼睛看我，叫我“学姐”吧。

　　我好喜欢他。

　　我好喜欢每天都能见到他，每天都能和他一起从家属院走到学校，听听他的声音，闻一闻他身上淡淡的桃子香味。
　　我喜欢和他肩并肩走路的时候，偶尔我们的胳膊会碰到一起，每当这时他的耳朵就会一下子变红，说起话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我好喜欢他。

　　我很明确地感觉到，随着我和何兆源越来越熟，我就越来越喜欢他。

　　他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他很认真，也很刻苦，我是没想到他竟然每次考试都能考到年级前十。他的物理很好，似乎有在学物理竞赛，他的英语也很好，说是想要大学的时候出国看看。
　　他很细心，也很温柔，会一把抢走我手里的饮料，拧开盖子后再还给我，也会在有行人迎面走来的时候，抓着我的袖子把我保护在道路的另一侧。
　　他对世界有自己的看法，有时我们聊起一些新闻，他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冷静的，理智的，从不随波逐流的。
　　他也真的很有趣，他总是很会逗我开心，他说的每句话我都觉得很有意思，以至于我总想把中午的那段路无限拉长，这样就可以一直，一直，一直和他走在一起。

　　我想我是被他冲昏了头脑，那天中午才会忍不住说：“这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何兆源听到我的话时有些苦恼地犹豫了：“可是我们月考快到了，我觉得我爸可能不会让我出门诶……”

　　“噢……那就没办法啦~”我故作轻松地点点头。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自尊心作祟，我强撑着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学姐呢，你们不是也快考试了？”
　　“是啊。”
　　“那你还有时间去看电影？”
　　“看个电影有什么的，我从小玩到大也没见对成绩有什么影响。”
　　“哈哈哈这么自信的吗？”
　　“嗯。”
　　“主要还是你聪明吧，边玩边学也能考得很好。”
　　“是吗？”
　　“学姐……”

　　何兆源突然停下脚步。

　　“嗯？”我疑惑地回头看他，

　　他皱了皱眉，手插着兜弯下腰来，凑近了看着我。

　　他离我太近了，在这种距离下，我似乎连他的睫毛都数得清。

　　我自己都能感到我的脸一定在飞速变红。

　　“怎，怎么了？”
　　“如果我去不了的话，学姐会难过吗？”
　　“说，说什么呢！不去就不去呗，没了你我还看不了电影了？”

　　我有些慌乱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何兆源的视线，转过身快步走起来。

　　身后传来他的轻笑声：“是这样吗？”

　　“当然了！而且……快考试了，我本来也不应该拽着你出去玩的。”
　　“噢~”何兆源的声音里满是调侃。

　　笑什么呀！谁求着你去了呀！

　　我一边生气他不正经的态度，一边又因为对他不陪我一起看电影很是难过，那天后来聊了些什么，我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我满脑子混沌，随意应付着他的话题。

　　说实话，我本来对于何兆源会陪我去看电影这件事也没抱什么希望。他那么忙，家里管得又严，况且……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应当一起看电影的关系。
　　不去就不去呗，不去我自己看也是一样的，反正……
　　反正我也没抱希望，所以没什么好失望的。

　　我才不会在他身上抱希望呢。

　　只是，想着最后分开时何兆源说的那句“我会尽量去的”，犹豫再三，电影票我还是买了两张。

　　不管怎么说，他总会有可能来的吧？

　　7

　　周六上午，我们在学校补课，高二高三都要补。我们班下课的时候，高二1班还在拖堂，我就拉着蒋丹宁跑到楼下去偷看何兆源。

　　从后门望过去，我一眼就能看见他。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侧着身悄悄和同桌讲话。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皮外套，裤子是卡其色的，比他的腿要短一截，正好露出脚踝。

　　这小屁孩，天气这么冷，也不怕老寒腿。

　　正偷看着，何兆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扭过头来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

　　我看到何兆源先是眼睛弯了起来，随后嘴角也翘起来。他用嘴摆了一个“Hi~”的口型，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老脸一红，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抓起蒋丹宁的胳膊就“嗖”地一下跑了。

　　丢死人了。偷看都被别人发现。

　　边跑着蒋丹宁边嘲笑我”怂包”。

　　我是怂，要怪就怪何兆源太不要脸。

　　中午放学后，我在食堂随便吃了两口，就背着书包去了电影院。
　　电影院离学校不远，七站公交车的路程，我买的是下午2点的票，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在书店看会儿书。

　　电影院里的书店，书不是很多，但好在有一个免费阅读区，就算不买饮料也可以在那里坐很久。我抱着本书缩在阅读区的最角落，看两眼书，看两眼手机，始终都没等到何兆源的微信。

　　不是说不管能不能来，都会给我个消息吗？

　　那之后我是什么时候趴着睡着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可能是我看的那本书实在太无聊，也可能是最近作业太多，我每天晚上都要写到很晚，太累了。

　　半梦半醒间，我收到何兆源的微信说他来不了了。

　　虽然早有预期，但我的心里还是一阵钝痛。

　　世界上的事情无外乎是，有了期望，就会失望。
　　我早预料到他不会来，怪就怪我却仍留有一丝他会来的期待。

　　我忽然就有点累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一件这样累的事情。
　　我能够和他见面，和他聊天，听他分享他的生活，所以我开心，我的每一天都充满期待。可是又因为我们的见面是短暂的，我们的聊天是很少的，他分享的生活是与我无关的，所以我又变得不开心。

　　我知道是我想要的太多，是我想多了，我该知足。

　　但是我就是好累。

　　突然，我感觉身旁的座位一沉，我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倒是先闻见一阵桃子的味道。

　　是何兆源。

　　原来他来了。

　　我恍然间有种庄周梦蝶的错觉。

　　是梦吗？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听见何兆源叫我“学姐”。

　　“你来啦？不是说来不了了吗？“我坐起身揉揉眼睛，有些恍惚。
　　“我什么时候说来不了了？“
　　“你不是给我发微信，说来不了了吗？“我有些疑惑地打开手机。

　　没有信息。

　　“天哪学姐，你不会是做梦梦到我给你发微信说来不了了吧？你这么担心我不来？“何兆源瞪大了眼睛，用很夸张的语气看着我说，随后伸手揉了揉我的头。

　　触感很真实。

　　“胡说什么啊！“我急忙否认。

　　原来那才是梦。

　　“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来了吗。”何兆源就像没听到我的否认一样，淡淡地笑了。

　　他是在安慰我。
　　我心里一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刚才梦里过于真实的失落感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直到现在，我听着何兆源的声音，还是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我出门的时候走得急，忘带手机了，刚才差点找不到你。你趴在这睡觉，我还以为是个小孩，都没认出来。“何兆源轻轻笑着，身上带着些室外的寒气。
　　“嗯？”
　　“你看你的手，这么小。”他指指我的手。
　　“小吗？”我伸出手正正反反看了几遍。
　　“不小吗？”

　　他突然将手贴上来。

　　他的手有些冰凉，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和我比手的大小，这感觉不像是在比大小，倒像是在牵手。
　　他的手比我的，大了整整两个指节。

　　“这还不小吗？”何兆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点他温热的呼吸。

　　我急忙将手收回来，和他拉开点距离：”干嘛呢！没大没小的。”

　　何兆源看着我不出声。

　　我吸吸鼻子，问他：”你就不怕我不在这儿吗？”
　　何兆源回答：“怎么可能，我知道你肯定会等我啊。”
　　“你知道个屁。”我嘟嘟囔囔。
　　“难道学姐不是在等我？”
　　“我自己来看电影，和你有什么关系？”
　　“自己来看电影，干嘛买两张票？”何兆源伸手从我手中抽出一张票，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

　　我无言以对。

　　“走啦。等的人都来了，电影也该开场了。”

　　何兆源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