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文学，但靠直播卖CP爆红》水色诗

11、其实我也想过有个弟弟。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下一个住所。
　　很不幸的，今天的住宿条件更加“恶劣”。从小旅馆到青年旅舍再到双人民宿，今天只有四个人合拼的房间了，价格还算经济实惠，但隐私性差了很多。

　　钟柠本来又想抗议，但想到应青山那副铁石心肠，估计说什么都是抗议无效，最后又要让他自己掏钱——明明知道他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完全就是趁人之危啊……这个成语能这么用吗？

　　好在男女是分开的，和他们同一房间的还有两个男生，一个一头黄毛，一个一头黑发，瞧着都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钟柠随便问了一嘴，便知道他俩是一起来旅游的，也是自驾游出行，不过是骑自行车那种。

　　听见这话，钟柠瞪大了眼：“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打算骑完全程吗？这也太远了吧？”

　　“这有什么的？”黄毛青年率先回答，“我们已经骑行了七八个城市了，每次都是顺利完成目标的。这次想挑战一把骑完川藏全程，目前看来应该可行。”

　　“我也觉得和我们在城市里骑行一样，道路设施都挺完善的，中间还有不少服务站，安全性挺高。”
　　黑发青年接话，他从包里翻出一瓶东西，往手里挤了点，又说：“但就是有点太晒了，这里空气本来就稀薄，紫外线强得不行，我涂了防晒再加上物理防晒，才没被晒伤。”

　　晒伤？钟柠愣了愣，他今天跟应青山一起徒步了快两个小时，没打伞也没涂防晒，刚刚回来的路上，感觉身上有点热，这算是晒伤了吗？
　　晚上洗漱的时候，钟柠确定他是被晒伤了。手臂微微泛红，再一淋热水，更是火辣辣的疼，还有点脱皮的症状。他立刻去跟应青山汇报情况。

　　应青山在电脑上回看今天拍的照片，下翻一张，正好是钟柠低头亲吻小羊的那一张。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会儿，刚想打开PS软件，就听见钟柠的声音，鼠标一滑，翻回了前几张。

　　“应教授！”钟柠没注意他的异常，手臂一伸，开始诉苦，“我晒伤了。”

　　应青山低头看。
　　钟柠的皮肤是很白皙的，可能和平时足不出户有关，再是养尊处优惯了，细皮嫩肉的，今天也没晒多久，皮肤就泛红脱皮了。

　　应青山问他：“你没有涂防晒么？”
　　钟柠摇头：“我看今天太阳也不大啊，没感觉到晒……怎么就晒伤了呢？”
　　“高原地区紫外线很强，长期在室外活动，应该要涂防晒的。”

　　钟柠看着他：“什么意思，难道您涂了？”
　　见应青山点头，他又鸣不平：“那您为什么不提醒我？！我又不知道……”

　　谁能想到钟柠居然会没常识到这种地步呢？
　　应青山没跟他争辩，起身出去了。

　　钟柠当他是无颜面对自己，所以羞愧难当，但很快应青山又折返，手里多了支膏药，刚刚在老板那里买的烫伤膏。

　　应青山先去取了根毛巾，冷水打湿，替他冰敷。
　　钟柠起初怕得很，感觉手上烧得慌，摸一下都发疼，毛巾敷上去之后，感觉好多了。

　　应青山再嘱咐他说：“先敷一会儿，等你觉得不热了，再涂药膏。”
　　“噢，”钟柠应了声，忽然感慨说，“应教授，感觉您好像什么都会啊，好厉害哦。”

　　“这算不上什么，”应青山说，“第一次遇见是问题，第二次遇见就是经验，自己摸索也好、寻求意见也罢，解决问题的关键在自己。”
　　而不是像你这样，遇见事第一反应是大呼小叫，然后着急忙慌地要找人帮忙解决。

　　但至少这次要比上次聪明了，应青山想，上次钟柠半夜胃疼，只敢蜷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儿，这次手晒伤倒是记得找他了。也算是种进步 。
　　应青山对一个人的要求第一次低到这种地步。

　　“嘿嘿，那我运气还不错啦，在家有我哥哥帮我解决，现在又有应教授，”钟柠说着说着，又扯到其他地方去了，“说起来，小时候我妈找人帮我算过命，他说我是有福之人，除了爱情稍有不顺，其他诸事皆宜，我当时不信，现在想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应青山也忍不住联想：“所以你的爱情有挫折么？”
　　钟柠：“第一次网恋就恋到我亲哥算不算？”

　　他指的是之前在车上跟应青山说的，跟软妹一起打游戏，最后却发现对方是钟铭伪装的事。
　　但应青山很不解：“你当时不是说，你只是想打游戏吗？”

　　钟柠却摇头。
　　“应教授，这你就不懂了——初恋是一种感觉啊！”

　　“感觉？”
　　应青山疑惑，他看起来是真的不太明白。

　　钟柠忍不住笑，摇摇头说：“您看您也老大不小了，恋爱没谈过就算了，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难道上学的时候完全没有暗恋过别人吗？”
　　嘿，应青山还真没有。

　　钟柠叹气，便解释说：“怦然心动的感觉，大概就是一看见TA就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整个人体温好像都会升高，可能还会头昏脑胀，感觉像发烧了一样……”

　　应青山：“你这么了解，所以你经历过？”
　　“我没有。”
　　“那是怎么得出结论的？”

　　“我……”钟柠挠挠头，尴尬笑笑，“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啦，我只有在打游戏被四个猪队友坑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难道你没有吗？”

　　应青山：“……”
　　从前应该是没有的，在遇见钟柠之后他算是体会到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感觉手不烫了，可以涂药了吧？”

　　应青山“嗯”了一声，替他拆开药膏，刚要挤出来，看见钟柠把手指伸过来，他想也没想，伸手拍开。
　　钟柠“嗷”了一声，揉揉手指，瞧见应青山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棉签，取了一支，沾上一点药膏，再对他说：“手。”

　　“哦。”
　　钟柠不情不愿伸出两只手，上刑一样任他处置，心里不太爽快。

　　上药就上药，打他做什么？

　　——

　　奔波忙碌了一整天，钟柠总算可以静下来支配自己的时间了。
　　他趴在床上，画白日里没能画完的画。大概修整一下，选择发布，很快就收到了评论。

　　【我去！失踪人口回归？！】
　　【不容易，终于更新了。】
　　【哇哇哇，突然弹消息吓我一跳，怎么突然更新了？】

　　【博主你消失了多久你知道吗？整整两个月！我还等着你更新小漫画呢，人去哪儿了？！】
　　钟柠回复：【小漫画？是指集训时期画的吗？我集训早结束啦，后面回学校复习准备考试，就没继续画了。】

　　【噢噢！那大大最近在做些什么呢？】
　　钟柠：【忙着旅游。】
　　【旅游？是今天画的这个吗？画的小羊和鼠兔都好可爱！】
　　钟柠：【是，西藏自驾游。在日月山抱到羊了，抱一次居然要收我二十块钱！鼠兔我没见到，所以只能画一画解解馋了。】

　　【那真的好可惜哦，希望大大下次去能见到！】
　　【对了，画里的人是谁呀？你的朋友吗？】

　　呵呵，是一个无良老师。
　　钟柠真想这么回复，想了想还是算了，改敲一行：【一个和我一起自驾游的，我讨厌的家伙。】

　　【讨厌他还和他一起旅游？】
　　这条回复是第三个人发的了。刚才和钟柠聊天那个，用着一个小兔头像，这个突然插话评论的是纯黑头像，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故作高深神秘的网络伤感哥。

　　但钟柠也没多想，便回复：【唉，我也没办法呀，我也是受人胁迫……】
　　那人再回：【难道他是把枪架在你脑袋上，逼迫你跟他一起去的么？】

　　钟柠：【那倒也没有！哎呀说了你们也不懂，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复杂，我真的背负了太多。】
　　那人只回了一个省略号，之后再没下文。钟柠撇了平板，刚思考要不要找部电影看看，门板被人叩响。

　　“咚咚。”
　　“谁啊？”
　　“要吃夜宵吗？”
　　是应青山。

　　钟柠犹豫，拉开帘子，探出一个头：“您之前不是说，不让我吃夜宵的么？”
　　应青山答：“看你今天晚饭没吃多少，刚好下面在做拉面和烤羊肉，你要吃吗？”

　　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钟柠警惕起来：“不、不是我付钱吧？”
　　应青山看他一眼，一脸“我想说什么你自己知道”的样子，钟柠便点头答应：“我吃我吃。”

　　夜宵的地点是在户外。草地上架起炭火和木架子，上面烤了一整只羊。钟柠一直觉得这种烧烤方式有一种神秘的仪式感，像是那种围着篝火跳舞的原始人才会做的。
　　旁边还支起了烧烤架，上面烤了一排串，声音“滋滋啦啦”，拌着孜然和辣椒粉的味道，钟柠隔得老远，闻着就香。

　　他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应青山坐在他同侧。周围聚了不少人，嬉笑声不断，环境有些吵闹，他听见应青山问他说：“你喜欢吃这个吗？”

　　“啊？”钟柠愣了下，旋即笑笑，“喜欢啊！我那时候经常跟我朋友一起去大排档撸串儿呢，后面去的次数多了，老板隔老远看见我们几个来，马上拿了一把肉就开烤了。”

　　“钟柠。”
　　不知是不是钟柠的错觉，他觉得应青山的语气似乎有些沉重，应青山对他说：“其实，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很难伺候。”

　　“……什么意思？”钟柠满头问号。想骂他就直说呗，还得先请他吃烧烤然后再骂他一顿吗？
　　钟柠摊牌了，回敬说：“啊，要这样说的话……我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您的个性？”

　　应青山看着他：“比如？”
　　钟柠：“比如您特别不好说话，看起来很讲道理，有时候却又很倔。还有不喜欢给别人情绪价值，对什么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特别不喜欢这样。”

　　说完这句话，应青山沉默许久，钟柠也不说话，入耳的只有周围的白噪音。
　　半晌，应青山开口：“但是，我其实不算讨厌你。”

　　“噢，那当然了！毕竟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你们之前又有交情，现在肯定……”
　　“那跟钟铭没关系。”

　　“什么？”
　　钟柠本来在弯腰低头，拔地上的草，听见这句话，回头看他。四目相对，应青山沉稳的话音灌入他耳朵里。

　　应青山说：“钟柠，其实我也想过有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