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引发的》找碗

44、交往

　　“我知道的不多…”陈晓朔说了一句似狡辩非狡辩的话，李乘歌没搭理，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盘子的边沿，试探着饭菜有没有凉，思考着左仓什么时候回来。
　　一时间屋里无人开口，陈晓朔搅动排骨汤的手也渐渐停下。
　　她咬了咬唇，张开嘴巴：“其实……”
　　“咚咚咚——”
　　刚开口还没说出几个字就被打断，陈晓朔惊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李乘歌：“…我今天一个人来的。”
　　“乘歌？”屋里的人太久没动，屋外站着的人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听见熟悉的声音，李乘歌不由自主地舒缓了些心情，称得上欢快地起身去开门。
　　“乘歌，”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左仓傻乐了一下，谁知转头又看见屋里的陈晓朔，忍不住皱眉，“你怎么在这？”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护住了李乘歌，但又想起来对方是他妹妹，又逼迫着自己缓和了语气：“你来做什么？”
　　哪怕已经是放软过后的语气，但其中仍然充满了质问，陈晓朔本就内向胆小，被陌生人这样对待，现在更是连对视都不敢。
　　而她这个样子在左仓眼里就更加是心虚的证明。
　　“你怎么到这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你来这要干什么？”
　　他连环炮似的叭叭，根本不给对方一点点说话的机会。
　　陈晓朔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就是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李乘歌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胳膊，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忙了一天，累了吧？”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说完，他把装得满满一碗的饭递给左仓，然后转头看向陈晓朔：“你接着说吧。”
　　这下左仓也不敢再说什么，捧着碗竖着耳朵，老老实实吃饭。
　　“其实，你刚走的时候，家里是过得很平静的……”
　　李乘歌走的第二天一早，恰好是许芳梅去买菜的日子
　　她起了个大早，拿起菜篮时无意间看见了桌上的两封信。
　　信封鼓鼓囊囊的，边上还有张折起来的纸。
　　她没心思去看那张纸，好奇心驱使她先打开了信封。
　　入眼是粉红的一片，许芳梅傻眼了，来来回回数了又数，两个信封，一共五万块。
　　五万块对她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她高兴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边上的还有张纸，拿起来简单浏览了一遍。
　　纸条内容的大概意思就是李乘歌自己去上学了，五万块现金随意她支配，只是以后两个人就算没关系了。
　　她懒得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她和李乘歌不亲，从生下他就是打心眼儿不喜欢，如今可以摆脱他当然是高兴的。
　　许芳梅紧紧握着五万块钱，心里盘算着中午加餐，让龙凤胎好好长长身体。
　　只是五万块，还是太少了。
　　龙凤胎很快到了上学的年纪，用钱的地方就更多，每一样东西都要付出双份。
　　等到他们小学毕业，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陈建兵病了。
　　肺癌，抽烟抽的。
　　病房中，许芳梅哭得不能自己，又是埋怨他抽烟厉害，又是责怪两个孩子花销太大。
　　这些年家里存款少，用钱的地方又是个无底洞，怎么砸也填不满。
　　就是这个时候，叶启明找到家里来了。
　　“我对他印象太深了，”说到这，陈晓朔抬眼看了李乘歌一眼，“小时候，他经常来找哥哥，经常，抱着他亲…”
　　闻言，左仓垂下头，心里不是滋味。
　　他当然知道，李乘歌和叶启明是相互利用，但心里仍然忍不住想，如果他早一点去找到李乘歌就好了。
　　如果早点去找他，李乘歌就不用讨好叶启明，就不用事事迁就别人，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伸出手，握住了李乘歌有些僵硬的手指。
　　李乘歌下意识抽手，没抽动。
　　“他说，他可以帮妈妈。”
　　陈晓朔继续说着：“他说他知道哥哥在哪，可以带妈妈去找哥哥。”
　　“嗯，”李乘歌应声，“要求呢？”
　　“他带你们找我，作为交换，你们付出了什么？”
　　他可不觉得叶启明会无缘无故帮许芳梅。
　　似乎是没想到李乘歌会猜得那么准，陈晓朔撇开眼睛，嘴巴动了动。
　　她想说不知道，可又不会撒谎。
　　“交换是…”
　　“他，给了钱。”陈晓朔越说越小声，“要你跟他走。”
　　这自然是她美化后的说法。
　　给钱要人，这意思简直不能再明白了，就是他花钱买了李乘歌而已。
　　李乘歌冷笑一声：“我去他大爷的。”
　　左仓一声不吭，只是继续握着李乘歌的手，力道有些大。
　　都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想着那些事吗？
　　额发遮住眉眼，其他两个人都没看见左仓眼中是怎样的冷漠疯狂，恨意夹杂着偏激。
　　两个人又问了些问题，等了解地差不多，李乘歌拿出两百块塞给陈晓朔。
　　“给你的。”李乘歌说，“自己打车回去吧，路上小心。”
　　陈晓朔犹豫了一会还是收下，离开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悄悄问李乘歌：“哥哥，屋里的是你男朋友吗。”
　　李乘歌一愣，没说话。
　　“你跑远点吧，”陈晓朔自顾自说着，“他比那个人好，刚刚他一直握着你的手，见到我也是先把你护在身后。”
　　“而且你听到他回来，也很高兴。”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哥哥，”她终于流下眼泪，忍耐许久的眼泪决了堤一样，“你幸福一点吧。”
　　对于这个妹妹，李乘歌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以前他一直觉得是因为两个弟弟妹妹的出现，许芳梅才不喜欢他，所以私下里对着两个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陈晓朔一直比陈晓旭懂事，她知道哥哥也是妈妈的孩子，知道哥哥也是家里的一员，所以很听哥哥的话，用自己的方式对哥哥好。
　　李乘歌不是木头人，时间久了，他不可能感觉不到陈晓朔对自己散发的善意。
　　所以他也会对陈晓朔耐心一点、柔软一点。
　　两个人身体里流动着部分相同的血液，用自己的方式对对方好一点、再好一点。
　　虚伪里混杂着真心，笨拙着小心翼翼。
　　李乘歌回屋，看见厨房里正在刷碗的左仓。
　　我已经很幸福了，他忽然在心里想着到，晓朔，哥哥也希望你能幸福。
　　小时候漂漂亮亮的瓷娃娃，手臂上怎么会出现伤疤呢。
　　自己离开的这六年，他们到底是怎么过的呢？
　　自己是逃脱了苦海，陈晓朔有什么时候可以逃出去？
　　李乘歌走到厨房，忽然伸手抱住了左仓。
　　“谢谢你。”他开口说。
　　左仓动作一顿，心中像是起了海啸，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怎么？”
　　“不知道。”李乘歌笑了笑，轻轻说，“就当谢你…帮我刷碗吧。”
　　“我应该做的。”他转身，低下头去看李乘歌
　　“我不会做饭，只能刷刷碗减轻你的负担了。”
　　他说的坦然，眼里里有些笑意和懊恼，他开玩笑一般地回答。但给人的感觉确实自责为什么自己不会做饭一样。
　　李乘歌忽然想吻他。
　　他也这么做了。
　　很浅的一个吻，仅仅碰了碰左仓的嘴唇，像一只撒娇的小兽一样。
　　但这个吻却结结实实让左仓愣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抬手摸了摸嘴唇，迷迷糊糊地又想去摸李乘歌，半天才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啊…？”
　　“左仓，”李乘歌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我们交往吧？”
　　新租的房子人少，隔音也好，但是左仓却在这一瞬间听见了老旧小区里空调外机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吵得人很难集中精力。
　　“你说什么…”眼前的东西忽然模糊起来，左仓两眼一抹黑，忽然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