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海》水系宝可梦大师

25、第 25 章

　　二审庭审，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就坐。
　　被告席上，方韵渠把文件摞得整整齐齐，表情坚毅。
　　“现在开庭。”书记员敲下法槌。
　　审判长宣告后，双方核对身份，确认出庭代理权限。庭审开始，焦点仍围绕一审的关键比对报告：据称安芙的加密模块与环宇专利重合度85%，一审据此认定“构成侵害技术秘密与不正当竞争”。
　　进入举证环节。被告方律师周谦起身，翻开一份文件：“合议庭请注意，这里是我方新增提交的技术日志。它显示，原告提交比对报告所基于的版本库存在严重疑点。”
　　屏幕上打出两行截屏。程棠看到林书影的眼神一瞬间的慌乱。
　　“第一，该版本提交的时间戳早于安芙正式建立分支三天，却晚传了一周。”周谦敲击屏幕，“第二，签名人的GPG指纹与档案库登记信息不一致。这意味着这份版本有被人为篡改的可能。”
　　“被告的说法纯属推测。”原告席的同事立刻反驳。
　　“推测？”周谦反问，“这份日志来自系统自动生成的不可篡改记录。原告如果认为伪造，请提交完整的提交链与签名认证过程。请回答：你们能否当庭出示？”
　　场内一片寂静。
　　程棠看着林书影。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盯着屏幕，眉头微蹙，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那是她在思考时的习惯。
　　休庭铃响起，十分钟。人群在走廊里分散开，电话此起彼伏，脚步、低语、翻找文件的噪声混成一团。
　　程棠看见林书影独自走到尽头，靠着窗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浮云。她知道那是她的烦闷姿态，和十年前没有改变。
　　“林书影。”
　　那人迟疑了一会还是回过了头。
　　“我不谈谁输谁赢。”程棠先说，语速放得很慢，“我只问最简单的问题：你相信环宇的这份报告，从头干净到尾吗？”
　　林书影没答，侧头将目光落到程棠肩上。
　　“律师的职责，是替当事人说话。”她声音很低，准备转身离开。
　　“你早就知道吧？”程棠拦住她。
　　林书影回答道：“这是客户提交的证据。”
　　“可你是律师，不是客户的喉咙。”程棠声音里夹杂着愤怒，“那份日志是实打实的。签名错了，时间戳对不上，这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要么是伪造，要么就是证据不完整。你如果还继续替他们遮掩”
　　她目光直视林书影试图逃避的眼睛：“林书影，那你就不再是我认识的你了。”
　　程棠逼近一步：“你可以赢这次官司，但会输掉你自己的底线。十年前的你一定不会这样做。”
　　“你知道，”林书影说道，“我不喜欢被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也不喜欢。”程棠点头，“我不是告诉你该怎么做，我是在告诉你，我在看着。”
　　回到法庭，她站在原告席后的站立席上，朝合议庭点头，申请发言。
　　“原告是否就被告提交的新证据发表意见？”审判长问。
　　林书影缓缓起身。
　　程棠屏住呼吸。
　　“尊敬的合议庭。”林书影声音冷静，却与一审时的咄咄逼人不同，“原告所提交的比对报告，确实存在生成链路不完整的问题。关于被告方指出的时间戳与指纹异常，本人作为代理律师，认为有必要由独立第三方司法鉴定机构复核，以确保证据真实、完整。”
　　全场哗然。
　　环宇的代表猛然转头：“林律师！”
　　林书影面无表情：“律师的职责是捍卫客户的合法权利，但同样有义务避免虚假证据进入法庭。这是职业操守。”
　　短短几句话，像投下一颗巨石，把一池死水彻底击碎。
　　“被告意见？”
　　周谦没料到对方会替自己点亮这盏灯但也迅速调整：“被告同意。”
　　原告席一时混乱。环宇代表低声与林书影争执。她没有回头，仍旧面向前方。合议庭退庭评议，书记员提醒双方保持秩序。
　　合议庭退庭评议，一个小时后宣布：
　　“鉴于原告关键证据存在重大疑点，且无法在庭审中补正，现认定一审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本院裁定：撤销一审判决，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方韵渠眼眶一热，她知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若没有这些天所有人的努力，她们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若没有林书影在庭上的那一锤，合议庭未必会当庭推翻一审。
　　庭审散场。人潮涌出。林书影收拾文件，严谨地把每一张纸对齐。她没有跟客户多说话。客户当然会说很多，什么“我们要不要考虑申诉”，什么“你在法庭上为什么要建议第三方核验”，什么“我们内部会评估你的代理表现”。她都点头，说“明白”，说“会出总结”，说“按照流程”。她替他们把门扶住，最后一个出去。
　　程棠靠在楼梯口的墙上，像是算准了林书影会从这里走。
　　她果然来了。她看见程棠，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谢谢。”程棠说。
　　“不是为了你们”林书影纠正，“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
　　“你会受影响吗。”程棠问到。
　　“那又怎么样。”林书影看起来很淡然，“我做的是为了让我的职业生涯履历上没有污点。”
　　“你好像变了”程棠挑眉，“你以前在意的可不止这些。”
　　“人会变的。”林书影略带玩味的笑，“尤其在十年之后。”
　　她们同时沉默。十年，是一个冰冷的时间单位，它把人切割成前后两个版本，现在面前的人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年少时的感情又还剩几分呢？
　　“晚上有空吗？”程棠问，“就我们两个，聊聊天。”时间好像一瞬间穿越回了那年的旧书摊，十年后面前的人依旧笑得那么单纯。
　　“可以。”十年后的林书影再也没有本能的拒绝，欣然接受，“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不要谈这个案子。”她顿了一下，“不要谈十年前。”
　　“好。”程棠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