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涧颂》山照我离离

14、招猫逗狗

　　秦知颂毕竟年轻，底子好。那场惊天动地的风波和三天宫门外的苦跪，带来的风寒与皮肉伤，在精心调养下，竟也很快痊愈了。
　　御医来看过几次，都说腿伤无碍，不会影响行走跑跳。
　　身体是恢复了，但人却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精气神。
　　他不再像从前那般时常外出，也不再惦记宫里那份原本就清闲的差事——事实上，那边也早有人委婉地递了话，说他“身体不适，不必再去点卯了”。
　　秦知颂乐得清静，整日窝在听竹苑里，神情总是恹恹的，对着书本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多。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曾照亮他整个少年时代的梦，彻底碎了。顾香缘，终究成了宫墙内一位与他再无瓜葛的贤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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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时间二嫂养的那只大白猫生了一窝小猫，小家伙们满院子跑，十分可爱。白溪涧瞧着喜欢，便抱回来一只最活泼的灰黑色狸花猫，取了个名儿叫“墨团”。
　　墨团性子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看秦知颂不太顺眼。或许是感应到男主人身上的低气压，这小家伙总爱突然窜出来，抱着秦知颂的裤腿又抓又咬，或是趁他看书时，跳上书案，试图用爪子拨弄他的笔杆。
　　秦知颂心思恍惚，反应总是慢半拍，时常躲闪不及，手背上、手腕上便被挠出好几道鲜红的血痕。他也不生气，只是轻轻地把墨团儿或拨开或踢开。
　　白溪涧偶尔撞见，会蹙着眉上前，拿出药箱，默不作声地拉过他的手，替他清洗伤口，涂上药膏。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却轻柔。
　　秦知颂起初会有些僵硬，后来便也习惯了，只低声道一句：“有劳。”
　　两人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种相敬如宾的状态。他不再提宫门外的事，她也绝不追问。那场几乎掀翻国公府的闹剧，仿佛从未发生过。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有那只不懂事的狸花猫，偶尔会打破这片沉寂。
　　然而，有人却并未忘记，并且将此事视为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隐患。
　　这日，秦知颂被父亲叫到了书房。他本以为伤好了，一顿家法怕是逃不掉，心中已做好了准备。
　　谁知辅国公并未动怒，甚至没提那件丢尽颜面的事。他只是沉着脸，上下打量了几子一番，见他气色尚可，便开门见山，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既然身子大好了，就别整日窝在院里无所事事，逗猫惹狗，不成体统！”
　　秦知颂垂首应道：“是，儿子知错。”
　　秦铉哼了一声，继续道：“男人成家立业，乃是根本。业，你如今这般情形，暂且不提。这家，”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儿子，“你既成了家，就该有成家的样子！白氏是个好的，贤惠懂事，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你莫要再胡思乱想，辜负了眼前人！”
　　秦知颂听得有些茫然，不知父亲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只能应着：“儿子明白。”
　　“明白？”秦铉提高声调，“光明白有什么用！我要的是行动！你们成婚也快一年了，怎么至今还没一点动静？”
　　“动静？”秦知颂一时没反应过来。
　　“子嗣！”秦铉几乎是吼了出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这个不开窍的儿子，“我还等着抱孙子！白氏进门时日也不短了，你的心思也该收收了！从今日起，好好与你媳妇相处，尽早给我生个嫡孙出来，这才是正理！听见没有！”
　　秦知颂彻底愣住了，耳根瞬间漫上一片血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生孩子？和……白溪涧？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得他头晕目眩。他从未想过此事，他甚至……他连碰都未曾碰过她……
　　父亲那不容置疑的目光钉在他身上，仿佛这不是一个期望，而是一条必须完成的命令。
　　秦知颂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在父亲威严的逼视下，最终只能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