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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2:50AM.

      初雪是被落雪砸在窗沿的声响惊醒的。

      他睁开眼时,出租屋的光线还暗着,只有窗帘缝隙漏进的一点天光,恰好落在他垂落的发梢上。

      那是一头染得极干净的白发,像刚落的雪,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更没了血色。

      手机屏幕亮着,停在昨夜未收尾的调香订单页,客户要一款“带着雨后松针气息”的私调。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顿了顿,记忆里似乎有片模糊的绿色闪过,却快得抓不住,只留下一阵空落落的钝感。

      那场大火后,他连父母的轮廓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该“说不出话”。

      这副哑巴的模样,是初雪藏在人群里的保护色。

      起身时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初雪顺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黑色连帽衫,帽子往头上一扣,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

      冰箱空得只剩几支玻璃试管,调香用的基底油早就见了底。

      他需要的不是原料,是一杯热牛奶。

      昨夜翻来覆去时就想喝了,好像温热的液体能熨帖他总泛着冷意的胃。

      夜里十一点的街道静得只剩落雪声,初雪撑着一把黑伞,白发被帽檐压在颈后,走得轻而快。

      便利店的暖光落在他脸上时,店员习惯性地朝他笑了笑,他也只是点头致意,指尖在货架上勾住一盒牛奶,扫码时用指节敲了敲付款码,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店员早习惯了这个沉默的白发客人,递过袋子时还多塞了颗奶糖,初雪接过,又点了点头,转身融进了巷口的黑暗里。

      他走的是条近路,窄巷里没有灯,只有雪光映着斑驳的墙皮,空气里突然飘来一股异样的气息。

      不是雪的清冽,也不是尘土的腥气,是像腐烂的藤蔓混着铁锈的味道,黏在喉咙里,让他莫名发紧。

      初雪停下脚步,握着牛奶盒的手指不自觉蜷起。

      巷尾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那轮廓扭曲得不像活物,更像一团融化的黑泥,表面浮着点点猩红的光,正顺着墙根缓缓蠕动,所过之处,雪都融成了黑褐色的水。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可身体里却突然涌起一股本能的警惕,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东西”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猛地顿住,随即缓缓“转”过来。

      没有脸,只有中间裂开的一道猩红缝隙,里面淌着黏腻的液体,还隐约能听见“咕噜咕噜”的声响,像在吞咽什么。

      它朝着初雪飘过来,速度不算快,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巷子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好几度。

      初雪往后退了两步,怀里的牛奶盒硌着肋骨,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回神。

      他左手摸向口袋,指尖触到了那柄白色短刃的柄。

      那是他找老匠人定制的,刃身薄得像片雪,柄是磨砂的象牙白,握在手里刚好贴合掌心。

      他没带长鞭,那东西太惹眼,短刃才是他藏在身上的底气。

      就在他抽出短刃的瞬间,那“东西”突然甩出一条黑色触手,直朝着他的胸口抓来!

      初雪瞳孔微缩,猛地侧身躲开,触手擦着他的连帽衫过去,带起的风里全是腥气,还沾了点黑色的黏液,落在雪地上“滋滋”作响。

      他趁机往前冲了两步,短刃朝着触手砍过去,刃身划过空气时带起一阵轻响,轻易就切断了那截触手。

      黑色的液体喷溅出来,初雪下意识偏头,还是溅了几滴在脸颊上,冰凉又黏腻。

      那“东西”像是被激怒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声音刺得耳膜发疼。

      它张开猩红的缝隙,瞬间涌出四五条触手,朝着初雪缠过来。

      初雪脚下踉跄了一下,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上,退无可退。

      他深吸一口气,握着短刃的手稳了稳,盯着最靠前的一条触手,等它缠过来的瞬间,突然矮身,刀刃贴着触手内侧划过去,又切断了一条。

      可触手实在太多,一条刚断,另一条就缠上了他的手腕。

      黑色的黏液渗进衣袖,初雪只觉得手腕一阵灼痛,他咬牙,用没被缠住的右手抓住短刃,猛地往回一拉,刀刃划破了缠住手腕的触手,同时借着反作用力往后跳,拉开了距离。

      他的手腕已经红了一片,还在隐隐发烫,可他没时间管。

      那“东西”的缝隙里,突然凝聚起一团猩红的光,像是要往外喷什么。

      初雪眼神一凛,突然想起以前看怪异小说时里看到的话。

      对付怪物,要打最要害的地方。

      他盯着那道猩红缝隙,脚步往后退了半步,然后突然往前冲,借着跑起来的惯性,纵身一跃。

      他的动作很轻,像只兔子般灵巧,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两条触手,同时将短刃举过头顶,朝着那道缝隙狠狠刺了进去!

      刃身没柄而入,黑色的液体瞬间喷了他一身,连那头白发上都沾了不少。

      那“东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扭曲起来,黑泥状的躯体开始融化,一点点消散在雪地里,只有那道猩红缝隙还在挣扎,最后也被落雪覆盖,没了踪迹。

      初雪落在地上,腿一软,差点跪倒。

      他喘着气,握着短刃的手还在抖,手腕的灼痛感越来越明显,脸颊上的黏液也干了,紧绷着皮肤。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沾了点黑色液体,却没被腐蚀,反而有种奇怪的暖意,顺着掌心往身体里钻,很淡,却很清晰。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几道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带着痞气,很是耳熟。

      “就是这边,刚才那声嘶鸣肯定是赤鬼!”

      是贺燃。

      初雪心里一紧,他见过这个男人。

      在街角的“燃”酒吧里,对方是调酒师,话多又欠揍,每次调酒时都能跟客人聊得热火朝天,身上的痞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他不想被人撞见这副模样,更不想被追问刚才的事,于是趁着巷口的人还没进来,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躲进了旁边一扇虚掩的旧门后。

      那是间废弃的储藏室,里面堆着些旧家具,刚好能藏住人。

      他刚躲好,就听见贺燃的声音进了巷口。

      “人呢?赤鬼的气息还在,怎么没见着影子?”

      “贺哥,地上有黑渍,还有血迹,赤鬼应该已经被解决了。”

      另一个男声响起,听起来很年轻。

      贺燃“啧”了一声,脚步声在初雪刚才站的地方停住。

      “解决了?谁这么快?我还以为能赶上收个尾……”他蹲下身,似乎在检查地上的痕迹,“看这切口,是用短刃之类的武器,手法还挺利落。”

      “会不会是其他分部的人?”又有人问。

      “不像,咱们这片的白鬼我都熟,没谁用短刃这么顺手的。”

      贺燃站起身,脚步声朝着储藏室的方向靠近了些。

      初雪下意识屏住呼吸,握着短刃的手又紧了紧,白发上的黑渍还在往下滴着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好在贺燃没多停留,只是扫了眼储藏室的门,就转身道。

      “算了,人跑了就跑了,反正赤鬼没了就行。走了,回去交差,顺便给你们带杯酒。”

      脚步声渐渐远去,巷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初雪在门后待了好一会儿,确认没人了,才缓缓推开门走出来。

      巷子里只剩下他刚才留下的脚印和那滩黑渍,雪还在落,很快就盖住了痕迹。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的红痕,又摸了摸脸上的黏液,转身朝着出租屋的方向走。

      只是这次,他握着短刃的手,比刚才更稳了。

      那股从掌心传来的暖意还在,顺着血液流到心脏的位置,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初雪抬头看了眼漫天飞雪,白发上的雪粒子闪着微光,他不知道刚才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贺燃口中的“白鬼”是什么。

      但初雪知道,从今晚开始,他藏在“哑巴”面具下的生活,好像要被打破了。

      10:35AM.

      初雪是被后颈的痒意弄醒的。

      窗外的雪还没停,天光比昨夜亮了些,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枕头上,形成一道淡白的光带。

      他抬手去挠后颈,指尖却触到了一片柔软的绒毛。

      不是衣服的纤维,是带着温度的、细腻的毛,顺着脖颈往下蔓延,还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

      初雪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时动作太急,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他踉跄着扑到镜子前,出租屋的镜子很小,只能照出上半身,可足够让他看清自己的变化。

      他的头顶两侧,赫然立着一对白色的兔耳,绒毛蓬松得像刚落的雪,还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后颈的绒毛顺着衣领露出来,往下摸去,后腰处竟还垂着一条同样雪白的尾巴,尾巴尖沾了点床单的褶皱,正轻轻扫着他的手背。

      他愣住了,指尖颤抖着碰了碰兔耳,那触感真实得可怕,甚至能感觉到耳尖的温度。

      怎么会这样?

      昨晚明明只是杀了那个奇怪的“东西”,怎么一觉醒来,变成了这副模样?

      初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扯过毛巾裹住头,试图把兔耳藏起来,可耳朵太长,顶得毛巾鼓鼓囊囊,一看就不对劲。

      他又去拽尾巴,指尖刚碰到,尾巴就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往回缩了缩,还轻轻扫了扫他的手心,带着点痒意。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感知。

      不是用眼睛看,而是像有无数根细线,从他的身体里伸出去,缠上了出租屋里的每一件东西。

      他能“看见”桌角那支快用完的铅笔,笔芯断在了第三节;能“听见”冰箱里剩下的半瓶水,水珠正顺着瓶壁往下滴;甚至能“闻”到窗外雪地里,藏在墙角的一只流浪猫,身上带着的鱼干味。

      这是……什么?

      初雪走到窗边,掀开一点窗帘往外看。

      那股感知瞬间延伸得更远,他能“看到”巷口便利店的店员正在整理货架,能“听到”街对面楼上,有人在哼着跑调的歌,还能“闻”到几百米外,那只流浪猫正在雪地里扒拉着什么。

      是块被人丢弃的面包。

      这种感知太清晰了,清晰得让他有些心慌。

      他想起昨晚杀了那个“东西”后,掌心传来的暖意,还有贺燃说的“白鬼”“赤鬼”……

      难道这些变化,和那个“东西”有关?

      他走到桌前,拿起昨晚那柄白色短刃。

      指尖刚碰到刀柄,那股暖意又涌了上来,这次更明显,顺着手臂流到心脏,然后扩散到全身。

      他突然有种感觉,只要自己想,这柄短刃能变得更快、更锋利,甚至能顺着他的意识,划出更精准的弧度。

      初雪试着挥了挥短刃,动作比昨晚更轻、更稳,刀刃划过空气时,甚至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又试着集中注意力,去“感知”房间里的动静。

      这次,他“看到”了床底,那里藏着他小时候的一张照片,照片边缘已经泛黄,上面是两个模糊的人影,应该是他的父母。

      他以前从没注意过床底有这个,可现在,只要他想,就能“看”到任何他想找的东西。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调香订单的提醒。

      客户问他“雨后松针”的私调什么时候能好,初雪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却突然有些犹豫。

      他现在这个样子,连出门都成了问题,更别说去买调香原料了。

      他走到镜子前,扯下头上的毛巾。

      兔耳又竖了起来,还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他的情绪。

      尾巴也从毛巾里露出来,扫了扫他的腿。

      初雪看着镜中的自己,白发配着兔耳,看起来有些怪异,却又莫名的和谐。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想办法。

      首先要把耳朵和尾巴藏起来,他找了件高领毛衣,把尾巴塞进裤子里,又找了顶宽大的针织帽,把兔耳压在帽子里,虽然还是有些鼓,但至少不那么明显了。

      然后,他需要弄清楚,昨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贺燃口中的“白鬼”又是什么,还有自己身上的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打开手机,搜索“白鬼”“赤鬼”,却什么都没找到,好像这些词从来不存在一样。

      初雪皱了皱眉,想起贺燃的酒吧——“燃”酒吧,或许去那里,能找到答案。

      他换好衣服,戴上口罩,把短刃藏在口袋里,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兔耳和尾巴都藏好了,才开门出去。

      雪还在落,街上的人很少,初雪走得很轻,脚步比平时更稳,甚至能避开地上的每一块冰。

      他能“感知”到周围的动静,能“闻”到远处飘来的咖啡香,能“听到”街角的猫叫。

      这种能力很陌生,却又让他觉得很安心。

      他想起昨晚杀了那个“东西”时的感觉,突然觉得,或许这些变化,不是诅咒,而是一种保护。

      保护他自己,也保护那些像他父母一样,被“东西”伤害的人。

      初雪走到“燃”酒吧门口时,酒吧还没开门。

      他站在街角,“感知”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贺燃,他正在吧台后面调着酒,嘴里还哼着歌。

      初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现在还没准备好,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贺燃,怎么面对自己身上的变化。

      他需要时间,需要弄清楚更多的事情。

      他走回出租屋的路上,“感知”到巷子里有一股熟悉的腥气。

      和昨晚那个“东西”的气息很像,只是更淡。

      初雪停下脚步,握紧了口袋里的短刃。

      他知道,那个“东西”又来了,而且这次,他不再是毫无准备。

      他顺着腥气往巷子里走,巷子里还是没有灯,雪光映着墙皮,显得有些阴森。

      他“感知”到,那个“东西”藏在巷尾的垃圾桶后面,比昨晚的那个小一些,却更灵活。

      初雪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感知”着那个“东西”的动向。

      他能“看到”它的触手正在慢慢伸展,能“听到”它喉咙里的“咕噜”声,能“闻”到它身上的腥气。

      他慢慢靠近,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就在那个“东西”准备甩出触手的瞬间,初雪猛地冲了过去,短刃顺着他的意识,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正好切断了它的触手。

      那个“东西”发出一声嘶鸣,想要逃跑,初雪却早已经“感知”到了它的动向,提前绕到它的前面,短刃再次落下,这次,正好刺中了它的猩红缝隙。

      黑色的液体喷溅出来,初雪早有准备,侧身躲开了。

      那个“东西”很快就融化在雪地里,只留下一滩黑渍。

      初雪站在雪地里,喘着气,握着短刃的手很稳,没有一点颤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的暖意还在。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藏在“哑巴”面具下的初雪了。

      他有了新的能力,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或许,还能保护更多的人。

      初雪转身往出租屋走,雪落在他的帽子上,轻轻的。

      他能“感知”到远处的贺燃正在酒吧里和人说笑,能“感知”到街对面的便利店店员正在煮咖啡,能“感知”到巷口的流浪猫正在吃面包。

      这些平凡的日常,因为他的新能力,变得格外清晰。

      他推开出租屋的门,摘下帽子和口罩。

      兔耳又竖了起来,尾巴也从裤子里露出来,轻轻晃了晃。

      初雪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

      这是他从那场大火后,第一次真心地笑。

      他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未知的事情在等着他,还有很多危险在等着他。

      但他不再害怕了,因为他有了新的力量,有了新的方向。

      他拿起手机,给客户回了条消息:“雨后松针的私调,三天后给你。”

      然后,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赤鬼”“白鬼”的一切信息,哪怕找不到,他也要一点一点地查下去。

      窗外的雪还在落,初雪坐在电脑前,兔耳轻轻晃着,尾巴搭在椅子上。

      他的新生活,从这个下雪的早晨,正式开始了。

      电脑屏幕上的搜索框亮了整整一个下午,初雪输入了无数关键词。

      “赤鬼 怨念怪物”“白鬼 动物本体能力”“黑泥状怪物猩红缝隙”。

      可跳出来的结果要么是无关的恐怖小说,要么是都市传说论坛里的胡言乱语,没有一条能和他昨晚见到的、今早消灭的“东西”对上。

      他甚至翻遍了旧书网站,找遍了关于“异能”“组织”的冷门书籍,最终也只落得个鼠标在空白页面上反复点击的徒劳。

      窗外的雪终于停了,天渐渐暗下来,暮色裹着海风吹进出租屋,带着点咸湿的凉意。

      初雪关掉电脑,摸了摸藏在毛衣下的兔耳。

      白天压了太久,耳朵尖有点发僵,轻轻动一下都带着细微的痒。

      他知道,光靠坐在屋里搜索,永远找不到答案。

      唯一的线索,还是昨晚那条巷子,还有那些“东西”留下的气息。

      他重新戴好针织帽和口罩,把白色短刃别在腰后,又检查了一遍尾巴是否藏得稳妥,才推门出去。

      街上的路灯亮了,雪水在地面结成薄冰,走起来有点滑,可初雪的脚步却比白天更轻。

      白兔的感知让他能精准避开每一块冰面,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属于赤鬼的淡腥气。

      他沿着昨晚的路往那条窄巷走,越靠近,那股腥气就越明显,只是比昨晚更淡,像被风雪吹得散了些。

      初雪走进巷子里,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蹲下身去看昨晚赤鬼消失的地方。

      雪已经盖了薄薄一层,可他还是能“感知”到地下残留的黑色气息,像一条细弱的线,顺着巷子往深处延伸。

      他顺着那股气息往前走,巷子尽头是一条僻静的小路,路的尽头竟然是海边。

      夜晚的海边很静,只有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冷风裹着海盐的味道往衣领里钻,初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帽檐下的兔耳轻轻抖了抖,似乎在警惕周围的动静。

      就在这时,他的感知突然绷紧了。

      不是一只,是一群。

      他猛地停下脚步,躲到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屏住呼吸。

      借着月光,他看见不远处的沙滩上,聚集着七八只赤鬼,它们比昨晚的那两只更大,黑泥状的身体上,猩红的缝隙更宽,里面淌着的黏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它们正围着一堆废弃的渔网,似乎在争抢什么,偶尔发出“咕噜”的声响,腥气顺着海风飘过来,浓得让初雪皱紧了眉。

      他握紧了腰后的短刃,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

      这次的数量太多,不能像之前那样贸然冲上去。初雪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让感知像一张网一样撒开。

      他“看到”每一只赤鬼的位置,“听到”它们黏液滴落的声音,“闻”到它们身上不同浓度的腥气,甚至能“感知”到它们中最弱小的那只,在群体的边缘瑟瑟发抖。

      就是现在。

      初雪猛地从礁石后冲出去,目标直指那只最弱小的赤鬼。

      他的速度比白天更快,脚步轻得像没沾地,短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雪白的弧线,精准地刺向那只赤鬼的猩红缝隙。

      黑色液体喷溅出来,那只赤鬼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瞬间融化在沙滩上。

      其他赤鬼被惊动了,纷纷转过身,猩红的缝隙对准初雪,几条黑色触手同时甩了过来!

      初雪早有准备,侧身躲开,同时借着转身的惯性,切断了另一只赤鬼的触手。

      黑色黏液溅在他的裤腿上,灼痛感传来,可他没时间管。

      更多的触手已经缠了过来,像一张黑色的网,把他围在中间。

      初雪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的感知能力。

      他闭上眼睛,任由感知指引着身体。

      左边三只赤鬼的触手即将缠上他的手臂,右边两只的缝隙里正在凝聚猩红的光,身后还有一只在悄悄靠近。

      他猛地矮身,短刃贴着地面划过,切断了左边三只赤鬼的触手,同时往前冲了两步,避开右边的猩红光芒,然后转身,刀刃从身后那只赤鬼的缝隙里穿了过去。

      一只、两只、三只……

      初雪的动作越来越快,短刃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挥砍、每一次刺击,都精准地命中赤鬼的要害。

      白兔的敏捷让他能轻松避开所有攻击,感知能力让他能预判每一只赤鬼的动向,甚至能“看到”它们缝隙里最脆弱的位置。

      可赤鬼的数量还是太多了,就在初雪解决第五只时,一只体型最大的赤鬼突然从侧面冲过来,巨大的触手狠狠砸向他的后背!

      初雪没来得及躲开,被砸得往前踉跄了两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他转过身,看着那只最大的赤鬼。

      它的猩红缝隙里,竟然隐约能看到一颗跳动的黑色核心,黏液滴落的速度更快,腥气也更浓。

      这一定是它们的首领。

      初雪擦掉嘴角的血迹,握紧短刃。

      他知道,只要解决了这只首领,剩下的就好办了。

      他突然朝着首领冲过去,在靠近的瞬间,突然侧身,躲过它挥来的触手,同时将短刃高高举起,借着跳跃的力量,狠狠刺向它的猩红缝隙。

      这次,他的目标不是缝隙本身,而是里面那颗黑色的核心!

      短刃没柄而入,初雪能感觉到刀刃触碰到核心的瞬间,那只首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身体剧烈扭曲起来,黑色的液体像喷泉一样喷溅出来。

      初雪被溅了一身,却没有松手,反而用力将短刃往深处刺了刺。

      直到那颗黑色核心被彻底刺穿,那只首领才停止扭动,缓缓融化在沙滩上。

      剩下的两只赤鬼见首领死了,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想跑。

      初雪怎么会给它们机会?

      他追上去,短刃划过两道弧线,瞬间解决了它们。

      沙滩上只剩下初雪一个人,还有满地的黑色黏液,在月光下慢慢被海风吹干。

      他喘着气,靠在礁石上,浑身都被汗水和黑色黏液浸湿,后背的灼痛感越来越明显,可他却觉得很轻松。

      比昨晚、比今早都更轻松。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暖意更浓了,顺着血液流到全身,刚才的疲惫和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

      他摸了摸藏在毛衣下的兔耳,耳朵尖轻轻晃了晃,像是在为他庆祝。

      沙滩上只剩下初雪一个人,还有满地的黑色黏液,在月光下慢慢被海风吹干。

      他喘着气,靠在礁石上,浑身都被汗水和黑色黏液浸湿,后背的灼痛感越来越明显,可他却觉得很轻松。

      比昨晚、比今早都更轻松。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暖意更浓了,顺着血液流到全身,刚才的疲惫和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

      初雪摸了摸藏在毛衣下的兔耳,耳朵尖轻轻晃了晃,像是在为他庆祝。

      就在这时,两道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轻一重,伴随着几句压低的交谈。

      初雪心里一紧,迅速躲到礁石后面,握紧了腰后的短刃。

      他不确定来的是谁,更不想让陌生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还有藏在衣服下的秘密。

      “素心哥,你闻,赤鬼的气息到这儿就淡了,应该是被解决了吧?”

      一个活泼的男声响起,语气里带着点好奇,还有几分雀跃。

      “没想到这海边竟然藏了这么多,还好我们赶过来了……”

      “哎?你看地上的黑渍!”

      另一个声音则温和许多,带着种沉稳的质感:“嗯,切口很利落,应该是用短刃之类的武器,下手很准,每一处都刺在了赤鬼的要害上。看来是遇到同道中人了。”

      初雪躲在礁石后,屏住呼吸,借着月光的缝隙往外看。

      说话的是两个男生。

      走在前面的男生穿着亮色的连帽卫衣,头发是浅棕色的,眼睛很亮,正蹲在地上,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黑色黏液,脸上满是好奇。

      跟在他身后的男生则穿着深色风衣,戴着细框眼镜,气质儒雅,正弯腰检查着赤鬼残留的气息,动作一丝不苟。

      “素心哥,你说这人会不会还没走啊?”浅棕色头发的男生站起身,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扫过初雪藏身的礁石时,眼睛突然亮了亮,“哎!那边好像有人!”

      初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往礁石后面缩了缩。

      可那男生已经朝着礁石走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扬着声音喊。

      “喂!那边的朋友,你是不是刚才杀赤鬼的人啊?别躲啦,我们不是坏人!”

      深风衣男生也跟了过来,停下脚步,对着礁石的方向温和地说:“这位朋友,我们是白鬼组织的人,和你一样,是处理赤鬼的。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出来聊聊?”

      白鬼组织?

      初雪愣了愣,想起昨晚贺燃提到的名字。

      他犹豫了一下,握着短刃的手松了松。

      这两个人的语气很友善,没有恶意,而且他们提到了“白鬼”,或许能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从礁石后面走了出来。

      帽檐压得很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浅棕色头发的男生看到他,眼睛更亮了,立刻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

      “哇!你就是杀了那些赤鬼的人啊?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多赤鬼,你一个人就解决了?”他语速很快,像只精力旺盛的小猫,“我叫乐与晨,本体是猫,擅长手枪!他是闻素心,本体是蛇,长剑玩的厉害。我们都是白鬼组织的!”

      “这样自报家门不太好吧……”闻素心轻轻碰了碰乐与晨的肩膀。

      闻素心则对着初雪微微颔首,语气温和:“你好,我是闻素心。刚才看你的手法,应该是刚觉醒能力不久吧?”

      初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还没习惯和陌生人交流,更何况是关于“白鬼”“赤鬼”这些陌生的话题。

      乐与晨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沉默,却一点也不介意,反而笑着说:“你是不是不太爱说话呀?没关系!我话多,我可以跟你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你的本体是什么呀?武器是什么?短刃对不对?”

      闻素心轻轻拉了拉乐与晨的袖子,示意他别太着急,然后对着初雪温和地说。

      “你别介意,与晨就是这样活泼。我们知道你可能有很多疑问,关于赤鬼,关于白鬼,还有你身上的变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带你回组织的临时据点,慢慢跟你说清楚。”

      初雪抬起头,看向闻素心。

      对方的眼神很真诚,没有恶意;旁边的乐与晨也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满是期待。

      他想起自己一下午的徒劳搜索,想起身上的兔耳和尾巴,想起掌心的暖意。

      或许,这是他找到答案的唯一机会。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手,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个字,然后递给乐与晨和闻素心看——“初雪。”

      “初雪?”乐与晨念了一遍,笑着说,“这名字真好听!跟你这个人一样,冷冷的,像雪!”

      闻素心也点了点头,温和地说:“初雪,很高兴认识你。那我们现在就带你回据点吧?路上我们可以先跟你说说白鬼组织的事。”

      初雪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远处的海面,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乐与晨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走啦走啦!素心哥,我们快带初雪回去,让他也认识认识其他人!”

      闻素心无奈地笑了笑,对着初雪做了个“请”的手势:“初雪,这边请。”

      初雪跟在他们身后,朝着海边的小路走去。

      乐与晨走在前面,不停地跟他说着组织里的趣事,偶尔还会停下来,指着路边的景色跟他介绍;闻素心则走在他身边,偶尔补充几句关于赤鬼和白鬼的信息,语气温和,条理清晰。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初雪摸了摸腰后的短刃,又摸了摸藏在毛衣下的兔耳,心里突然觉得,或许不用再躲了。

      那些他想知道的答案,那些他不明白的变化,或许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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