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世界艰难求生》果怡人

5、相遇

　　永昌侯府的暖阁内熏香暖融，衣香鬓影，笑语喧阗。各家贵女们三五成群，或赏玩侯府精心布置的盆景插花，或低声细语地交谈着。
　　谢绾卿刻意避开了人群最密集处，只与姐姐谢伊在一处临窗的位置坐着，安静地品茶，偶尔低声交谈两句，目光掠过窗外庭院中的几株开得正盛的红梅。
　　正闲坐间，只见入口处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位身着浅碧色绣缠枝玉兰衣裙的少女，在丫鬟的陪伴下缓步走了进来。
　　那少女生得极美，却并非谢绾卿那种带有攻击性的明艳，而是一种柔弱清新、我见犹怜的气质。眉目如画，肌肤细腻白皙，行动间似弱柳扶风，一双翦水秋瞳含着几分怯生生的羞涩，如同初绽的白莲，不染尘埃。
　　正是原书女主，宿云薇。
　　几乎是宿云薇出现的一瞬间，谢绾卿便能感觉到周围投去的各式目光——有好奇，有打量，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因其家世寻常）以及……来自某些方向的欣赏与爱慕。
　　若是从前那个“谢绾卿”，此刻早已按捺不住，要么是冲上去亲热挽手实则暗含比较之心，要么便是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言语间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刺。
　　但此刻，谢绾卿只是端着茶杯，目光淡淡地从宿云薇身上掠过，便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继续看着窗外的梅花，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这份异乎寻常的平静，反倒让一旁暗自留意她的谢伊微微松了口气。
　　宿云薇似乎也感受到了谢绾卿的目光，下意识地朝这边望来，对上谢绾卿那平静无波、甚至有些疏离的眼神时，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有些无措般，飞快地低下头，带着丫鬟走向了另一处较为安静的角落。
　　谢绾卿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喝茶。系统似乎检测到她的“安分”，也并未出声。
　　过了一会儿，谢伊见她似乎有些闷，便轻声道：“总坐着也无趣，方才进来时见西边园子里的几株绿萼梅开得极好，甚是清雅，不如去瞧瞧？”
　　谢绾卿正想透透气，便点头应了。
　　姐妹二人带着丫鬟，沿着覆着薄雪的青石小径，缓步走向西园。果然，几株绿萼梅倚着假山悄然绽放，花瓣白中透绿，清香冷冽，比之红梅别有一番风韵。
　　正欣赏间，忽听假山另一侧传来几个年轻男子说笑的声音，似乎正朝这边走来。
　　谢绾卿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见一行人转过假山，出现在梅树下。为首的正是她大哥谢云朝，身旁还跟着几位年纪相仿、衣着华贵的公子哥。
　　她的目光自动略过自家大哥，首先被旁边一位身着宝蓝色箭袖锦袍的少年吸引。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眉目飞扬，笑容灿烂，正比划着说什么，浑身散发着一种鲜活明亮、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让人见之便觉心情开朗。想必那就是安国公家的小郡王了。
　　而落后半步，站在小郡王身侧的，便是云朗青
　　他今日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直裰，外罩同色系斗篷，身形颀长，面容俊雅。作为新晋探花郎，他自带一股书卷气的清贵，嘴角噙着温和得体的微笑，姿态从容。
　　若是从前，谢绾卿看到云朗青，只怕早已心跳加速，面泛红霞，忍不住要上前搭话了。
　　但此刻，她灵魂觉醒，如同骤然擦亮了眼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些人的模样。
　　她平静地打量着云朗青，心中竟无半分悸动，反而客观地品评起来：嗯，皮相确实不错，担得起探花郎的名头，气质也尚可……
　　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再次扫过旁边那位笑容爽朗、眼神明亮的小郡王时，心中却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比较——
　　这云朗青……模样虽好，但似乎过于端着了些，反倒不如旁边那沈临熙生的出众，更有……生气。
　　这念头一闪而过，让她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
　　而那边，几位公子也已然看到了她们姐妹二人。谢云朝率先开口，语气温和：“伊儿，绾卿，你们也在此赏梅？”
　　沈临熙的目光好奇地投了过来，笑容爽朗。云朗青亦随之抬眼望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清冷如雪的谢伊身上，微微颔首致意，随即才转向一旁红衣明艳的谢绾卿。
　　当他的目光触及谢绾卿那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淡的容颜时，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这位以往见了他便情绪热烈的谢二小姐，今日似乎……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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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几位公子与谢家姐妹寒暄之际，那抹浅碧色的身影也怯生生地挪到了近前。宿云薇微微垂着头，纤细的手指绞着帕子，声音细弱如同蚊蚋，向众人一一见礼：“谢公子，云世子，小郡王……” 姿态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然而，在她低眉顺眼的间隙，那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飞快地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谢绾卿，随即又像是受惊般迅速收回，转而望向云朗青，眼神里带着一丝欲说还休的依赖和羞涩。这小动作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下意识地寻求熟悉之人的慰藉，实则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刻意——她似乎想借此引起谢绾卿的注意，或者说，挑衅。
　　若是从前，谢绾卿见到她这般作态，尤其是对着云朗青，怕是早已按捺不住醋意，要么出言打断，要么便会立刻将注意力牢牢锁在云朗青身上，严防死守。
　　可今日，宿云薇失望了。
　　谢绾卿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了然的疏离，随后，她的目光便轻飘飘地移开，重新落回那几株绿萼梅上，仿佛那梅花比眼前这暗流涌动的人际关系有趣得多。
　　宿云薇精心准备的“表演”如同砸进了棉花里，毫无回应。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甘。她忍不住又偷偷去瞧谢绾卿，却见对方正偏头与身边的姐姐谢伊低声说了句什么，姐妹二人之间流淌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与默契。
　　看到这一幕，宿云薇心里那点不甘瞬间化为了尖锐的嫉妒。为何谢绾卿对谁都那般冷淡，唯独对她姐姐却那般亲近？为何自己明明……她却连看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这种被她彻底忽视的感觉，比以往的针锋相对更让她难受。
　　而另一边的云朗青，见宿云薇过来，本欲寻个机会与她说话。他方才与谢伊交谈了几句，觉得这位谢大小姐言谈清雅，见解不俗，但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被那抹异常安静的红影所吸引。此刻见宿云薇看向自己，他便温和开口：“宿姑娘……”
　　谁知宿云薇此刻全副心神都系在谢绾卿身上，对他的招呼竟是恍若未闻，一双美眸只顾着暗暗瞪视着那即将离去的红衣身影，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紧。
　　云朗青的话噎在半途，略显尴尬，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宿云薇心不在焉，以及她看向谢绾卿时眼中那抹复杂的情绪。他心中疑窦更深，不由也再次看向谢绾卿。
　　恰在此时，谢绾卿似乎觉得此地无趣，对姐姐轻声道：“姐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随即，她转向谢云朝，规规矩矩地敛衽一礼：“大哥，诸位公子，我们先行一步。”
　　行礼完毕，她转身欲走。视线转动间，不可避免地与站在哥哥身侧那位一直带着明朗笑意、好奇打量她们的小郡王沈临熙对上了一瞬。
　　谢绾卿出于基本的礼节，对着他亦是微微颔首，幅度极小，神色依旧清淡，随即便携着姐姐，带着丫鬟款款离去。那身石榴红的衣裙在素雪绿梅的背景中渐行渐远，如同一团移动的火焰，耀眼却带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沈临熙被那突如其来、清淡又礼貌的颔首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望着姐妹俩的背影，尤其是谢绾卿那副与传闻中明媚似火截然不同的冷淡模样，不由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谢云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感叹道：
　　“云朝兄，可真羡慕你啊！竟有两个这般出色的妹妹！一个清雅如兰，一个……呵，明媚似火却冷若冰霜，真是有意思得紧！”
　　他的笑声爽朗，打破了方才略显微妙的气氛。而云朗青闻言，目光却依旧追随着那远去的红色背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心中那份异样感愈发浓重。宿云薇更是气得暗自咬唇，将手中的帕子绞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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