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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叛逆初中生整容计划(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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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就如同赤司征十郎说的那样,他主动提出退部申请。
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过真正清楚这点的,只有正在点人、今早确切收到对方退部申请的工业区。
大家在第二天没有看见熟悉的灰毛,只以为这小子是又旷下部活,去外面逍遥快活。
按照往常的定律,他大概在天台睡觉。
所以在点人环节教练工业区跳过灰崎祥吾的部分时,黑子哲也率先上前一步,
“教练,需要去找灰崎君吗?”
黄濑也忍不住看向工业区,昨天放学,区教说完需要他帮忙,之后却没有提示具体是要怎样,只说等通知。
但今天灰崎真的不在,她又跳过灰崎的点名,一切像是赤司的话语在应验。
而在工业区面色平静地说出推翻昨日言论的话语,这份直感又被确定。
“不用了,黑子,灰崎已经提交退部申请。”
她说以上选择是出自灰崎个人意愿。
黑子微微瞪大眼睛,不止因为灰崎的退部,也因为下面的通知。
“总之,SF(小前锋)的位置,能者得之。有意向的人,部活结束后先去桃井经理那报名。”
帝光作为初中篮球联赛的夺冠种子队伍,时刻确保队伍球员的位置余裕是基础命题,这点不光是正选,也包括候补球员。
篮球是五人的比赛,候补球员最多七人。
帝光篮球部的每个位置都是精挑细选,即使是候补。
虽然灰崎刚走就找替代者听上去不近人情,但为整支球队来考虑,球队不能因为谁离开就停止运转。
教练为队伍做出这样的选择,黑子哲也并不奇怪,他只是暂时对灰崎提出退部的行为无法理解。
尤其昨天灰崎祥吾还在篮球部训练,和教练的决定中间也只相隔半天不到。
这样迅速的举措足以让部分人产生疑惑。
部活结束。
显眼的黄蓝发色簇拥在体育馆的长椅侧面,能给出答案的成年人正坐在长椅中间。
黄濑凉太的意图在成年人眼里过于明显。
所以即使他没有真正张口,工业区仅瞥了一眼,也能明白他的用意。
她说,“不用着急。”
“先好好训练吧。”
“不然就算灰崎回来,黄濑君你,大概也得不到答案。”
黄濑愣在远处。
她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持续输入数据,表情没有变动地驱赶,“报名的话去找桃井。”
纯黑镜框在顶光下折射光洁的色泽,衬得对方冷酷无情。?
不紧不慢又沉稳的指令,如同过往每个精准的训练单,给作为谈话方一种她就是答案本身的感觉。
教练她....是从昨天开始就知道吗?他明明没有说....
黄濑凉太抿唇,发丝半遮眼眸。
他和灰崎的关系确实如表面那般,并不是太好,个性不合是其次,这点球队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感受,更何况黄濑很擅长应付各种人,灰崎这类恶劣的存在,只要无视其实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尽管还是国中生,但社会阅历异常丰富的黄濑如此想道。
主要的因素果然还是争夺,争夺首发队员的位置。
灰崎离开可以说是直接达成他的这一目标,原本应当是再满意不过的结局,但莫名的情绪却紧紧攥住心脏。
他向来对自己的需求异常明确。
诚然,如此得来的胜利寡淡如白开,收割者对此弃之如弊,教练应当也能够理解吧。
自私吗?也许确实是这样。
黄濑并不为此羞赧,又或者说尴尬。
他只是想要纯粹的结果,满足自己的欲望,在肢体的碰撞中,找到持之以恒的趣味,难得.....他找到了如此令人颤抖的运动和对手。
大脑在阴暗地蠕动。
无论是谁,只要是竭尽所有无法胜过的人,都想要一一击溃。
假设没有听到教练和赤司的对话,黄濑细想,他会在隔日知晓灰崎离开的讯息,在没有得知教练意图的前提下,他回去积极找寻灰崎,完成对决吗?答案却又是否定的,又或者说没有答案。
他是矛盾的。
故而从工业教练的话中揣度出她和赤司相反的意图时,黄濑先一步提出诱导性的,诸如类似施加‘情感上舍不得灰崎这个篮球部的一员离开’的暗示,借此便捷自己的目的。正常的指导者大概都会诉诸或给予黄濑‘她/他会尽力’的回应吧。
但他习以为常的手段彻头彻尾地宣告失败,从工业区深沉无言的凝视开始,从她的不同展露开始,黄濑就无法脱身了。
‘想知道的话,就来帮忙。’
工业区说。
不要试图无视他自己的愿望与心意,去付诸行动,黄濑凉太,我是不会帮你的。
至此,无往不利、试图置身事外的黄濑,被一双纤长带着茧的手掌从天上拽下,直面自身的野望,意识到——
啊,原来我也是个,和灰崎类似的怠惰者。
接纳这一点并不算难,他在心中捂住面庞的手掌徒留出上翘又似下撇的尖锐唇缝,似笑非笑地嘲讽,面上仍旧带着镇定标准的笑。
黄濑狼狈猜测教练看出了这点,但是怎么看出来,他不是她,无法准确得知这一切的答案。
至于为什么要广而告之灰崎祥吾退部的消息?黄濑忽然认为,对方在刻意....地去透露,就如同现在的他立马意识到正逐步燃烧殆尽的怠惰。
握紧双拳。
黑子哲也不知道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通过她的表情,半犹豫猜测道教练是否认为灰崎祥吾的存在无足轻重,但几天前在灰崎身上与其他人无异的安排又在脑中反驳。
脑内愈发混乱。
“如果灰崎君回来的话....”黑子哲也停顿半响,问,“他还能回来吗,教练?”
工业区说,“这取决于他,黑子君。”
黄濑和黑子都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
*
黑子哲也没能‘劝’回灰崎祥吾。
灰发男生的嘴角挂着反讽,一步一步走远。
室内球鞋被丢进焚烧垃圾的火炉,胶底在里面发出难闻的气味。
不可避免,黑子哲也想道,灰崎君果然很没素质,这里明明是燃烧纸质垃圾的地方。
*
灰崎祥吾踢开脚边挡路的碎石,手上空荡荡的。
“啧。”
黑子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
‘篮球部已经重新开始招SF位置的球员,后天会有比赛,灰崎君要来看吗?’
比起劝他回去,更等同于挑衅。
黑子这家伙....
他不用猜都知道,那个位置大概会是谁的。
他深吸口气,又想起早上办公室发生的插曲。
“要退部?”作为一军教练的工业区坐在办公位上,没有对听到的信息作出反应,像完全不在意,但出于教练的职责,还是问了他一嘴。
“为什么?”她问。
他蛮不在意,“这还用问,篮球部太无聊,训练还多,影响我享受放学时间了啊。”
“无聊?”她抽出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上周的训练数据中,灰崎你的个人胜率是64.17%,相比一军的其他正选队员,这个比率要低5%左右。”
灰崎祥吾恼羞成怒,“什么?教练是想说‘打得这么菜还这么拽’是吗?”
她喝了口桌上保温杯冒着热气的水,平静示意自己可什么都没说,不要凭空臆想毁人声誉。
“没有,退部的话,先把申请书上的错别字订正好,”她说。
“.....”
“然后,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可以走了。”
对话就这样堪称简单地结束。
他接过递到面前的自己给出又被退回的纸张,上面似乎染上茶水的湿润。
“如果不会的话,可以请教同学。”
她招了招手,让他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当然老师也行,国语老师的办公室就在隔壁,记得态度好点。”
“好好思考吧,”她顿了顿,接下去说,“关于’语法‘,也关于’错别字‘。”
灰崎祥吾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地把纸乱塞进下装的裤兜和紧攥的双手。
不出意外的话,这张纸的褶皱数量比百岁老人的皱纹还要深多,已经是完全报废的状态。
至此,上午的记忆中止。
一个两个,灰崎祥吾无法克制地想,这是劝人回来的态度?
他可不是青峰那个篮球笨蛋。
青峰:?
申请单因为字迹和语句不通畅的问题被打道回府这种原因.....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青峰的入部申请凭什么没有被卡死。
青峰:??
明明是赤司让我退部,凭什么现在苦恼的人是我啊!
于是灰崎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地将责任全部推到赤司征十郎身上。
*
纠结和旷课中,灰崎祥吾在放学后的小道被敲晕了。
“大小姐,就是这家伙吗?”
灰崎的脑袋被迫和冰冷的金属材质接触,温度从脊柱直直传递至全身神经。
在半昏半醒中接受来自外面的光线和面前设备自带的亮光,他打了个激灵,逐渐清醒。
视线对上手机里戴着口罩的女性。
到底是怎样,今天果然不应该出门。
“灰崎,好久不见,”
公主切发型的女生轻声打招呼。
灰崎祥吾眯了眯眼。
一时间没有认出她是谁。
对方显然清楚他的德行,“认不出我吗?”
“没关系”,阴暗的声音无法忽视地萦绕耳边,“花了我这么多钱,现在又拍拍屁股走人,总得付出些东西啊。”
“等等。”
灰崎试图发力摆脱来自左右黑西装大哥的控制,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接触过的风早间弥,他说,
“你是风早?风早间弥?”
对方摘下面上的口罩,赞扬道,“哟,果然还是和这种环境适配啊,灰崎。”
灰崎祥吾这边的小巷堆满纸箱和垃圾,在这堆垃圾山中间,他被捆在椅子上,肩膀被牢牢摁着无法站起,习以为常地回嘴,“哈,那喜欢和烂人相处的你,又算什么。”
她没否认。
灰崎满脸问号。
他从没懂过风早间弥这人的思路,就像她一个月前莫名其妙地提出交往。
她没解释,又感慨道,“只是没想到,你这种人渣,也会有所谓珍贵的事物。”
“对你来说,这未免过于奢侈,所以,就由我来顺带帮你取掉和你身份不符的存在吧。”
“不用谢。”
似乎是懒得再说,她在屏幕里朝摁着灰崎的正我摆摆手。
灰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局面,却从刚才的信息中筛选出对现在的他来说最不重要的一条‘珍贵的东西’。
风早这个疯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他啧了一声。
身后的绳子被松开,灰崎祥吾被紧紧压着肩膀踩在地上。
被集中针对的手.....
灰崎联系起一连串的信息,脑中一闪而过的思路都在说明。
他在被认为喜爱着篮球?
开玩笑的吧,篮球对他不过是解腻的玩具。
真无聊。
“风早间弥,你个疯女人。”
她坐在皮质沙发上,愉悦歪头,“阿拉,你现在才知道。”
手被狠狠压在碎石上的实感,灰崎试图反抗但身体只能纹丝不动贴在地上,只有手掌被释放自由,就在这种时候,他回想起了用它干过最多的事情。
居然是运球。
兜里被他团成一团的纸张生出坚硬的棱角,将要刺穿什么。
.......
他忽的剧烈挣扎起来。
“怎么了,灰崎?现在才开始害怕吗?”愉悦地轻哼从手机里传来,“要是看到你痛哭流涕的惨状,说不定会考虑放过你。”
“滚,”他颇有咬牙切齿。
察觉他的异样,风早间弥在另一边惊奇做作地遮挡嘴唇,“该不会,”
笑容扩大,“某个家伙是在我的提醒下.....”
灰崎祥吾不说话了,风早间弥却笑出声。
施舍般抑扬顿挫地嘲讽,“好可怜啊,灰——崎——~。”
“那看来今天是白白浪费精力。”
“正我,松开他好了。”
她下达命令,“这种迷茫的家伙,击倒也不会收获任何快感。”
“相反,留着这双手,说不定能看到更懦弱有趣的事情。”
灰崎祥吾的肩肘被松开,人重重倒在地上。
“从头到尾都在自说自话,”他喘气,不甘示弱地说,“你其实在嫉妒我吧,风早间弥。”
“真是个不得了的可怜虫,”灰崎嘲讽。
“请注意和大小姐说话的礼节,”被称为正我的家伙力道加重。
“嫉妒?”她说。
虽然这样问,她没有疑惑。
风早间弥作为黑、道有名的风早家继承人,会和灰崎他们玩在一起,只是因为她的无聊,于是就这样开始日常的调剂。
“可能吧。”
她双腿交叠。
缱绻地吐出口烟,“灰崎——”
“给你一亿日元,让我打折你的手吧。”
“或者两亿,哦,你随便报个数也行,”她无所谓地说道,眼神在天顶放空,“如果能凄惨地抱着手痛哭,那就更好了。”
“怎么样?答应吗?”
“答应吧——”她拉长声音。
“反正,你也只是个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