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言罗藏影

8、脸有点红

　　雷声大雨点小，如此看来，破坏防护磁场放蠕虫怪进城，很可能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混淆视听。

　　但是并没有其他人混进城来，这一点古德考应该早排查过了，而被拉到感染区的人，除了那个从蠕虫怪肚子里剖出的男人，并没有人存活下来。

　　那个男人的那边还是得小心一点，之后去一趟苏尔医院看看他的情况，不过他没十天半个月的估计醒不过来。

　　如果排除掉那个男人的嫌疑，目前看来，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五起失踪事件。

　　如果混淆视听是为了让居民失踪，那绝不会在失踪五人就停止。

　　从古德考给的失踪者名单上的地点，洛星缇可以大致判断出那五人失踪的方位。

　　他们失踪时相距甚远，但失踪时间却隔得很近，好像黑暗中有几只手，在某一时刻挑选拉入深渊的人选，整个城市都是它的领地。

　　拉人的速度之快，甚至有一个叫凯兰德的男子，失踪前一秒还在和家里人吃饭，然而只是走出门给他家的狗放个饭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这五个人的失踪都是避开了人的视线，所以并没有人看见他们是怎么失踪的，那只被放饭的狗除外，可惜它不会说话，否则的确能提供非常重要的线索。

　　只是，这次失踪真的和罚罪塔兵有关吗？虽然破坏防护磁场确实是罚罪塔兵干的，但后面这件事，却不像是人力所能完成。

　　倒像是……

　　洛星缇有些头痛的揉揉眉心。

　　他们冲锋小队有一个秘密任务。

　　两周前，奎耳出了一件怪事。

　　从一名叫乌苏拉的女孩开始，奎耳人突然开始倒立行走，并且这种风尚以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速度，像传染病一样席卷开来。

　　据他们所说，他们之所以倒立行走，是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头太重，而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们的头好像真的变重，脖子，颈椎，腰椎承受不住这种重量，只能降低头部重心，用一种诡异的方式行走。

　　医生并没有检查出这些倒立行走的人身体有任何的问题，他们的脑袋也和原来一样重，轻轻一托就能举起，一切似乎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是第二天，医生自己也不得不开始倒立行走……

　　这个消息传到中都时震惊了朝野，虽然还看不出有其他危害，但这种传染病式的行为艺术给朝政带来了相当大的舆论压力。

　　女王特派他去秘密调查，只是他们还没到奎耳，奎耳就已经被替·摩罗斯进犯。等到他们赶到，存活下来的不到五分之一的奎耳人已经恢复了正常。

　　莫名其妙犯病，莫名其妙恢复正常，洛星缇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结束，以防万一，他在奎耳附近多停留了几天，这时候碰上了苏尔的事。

　　虽然“失踪”比起传染的倒立看上去正常一些，但苏尔和奎耳靠的这么近，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不过，或许也只是他想得太多，洛星缇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猛然感受到脑袋一阵沉重，吓得他赶紧把眼睛睁开。

　　世界上下并没有颠倒，只是眼前有点发白。

　　他扶着墙，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只是有点累了，并没有开始倒立。”

　　内心宽慰许多，他拍了拍自己有点麻木的脸，让自己暂时不要用力想事情，免得头晕。

　　洛星缇甩了甩脑袋，略有些混沌的沿着爱丽舍大街往郊外军营方向走去。

　　在东大街，他进了一家尚在营业的百货商店。

　　“我想要一份苏尔城的地图，地形图最好也有。”

　　穿着褐色麻布裙的年轻店员去店后的仓库里帮他找他要的地图，洛星缇随意将目光安置在远处的一处架子上。

　　猛地，他的意识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眼前朦胧的迷障都淡了些。

　　他发现自己目光安置的地方是一个多层的黑铁丝发饰架，花花绿绿的头花发卡簇拥在上面，像各色的花儿开满花枝，看上去煞为热闹。

　　吸引他目光的是一条金黄色的发带，发带上缀满黄色花蕊，白色花瓣的小雏菊碎花，看上去甚是清新可爱。

　　洛星缇走过去，将那条发带取下来，放在了柜台上。

　　店员从内侧门走出，将两张折叠地图放在他面前，洛星缇扫了一眼，将那条发带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一起结账。”

　　年轻的姑娘看了看那条发带，又看看面前这个带着不好意思笑容的娃娃脸军官，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给喜欢的姑娘的吗？”

　　“给我的妹妹。”洛星缇也露出了微笑，他的目光含着温柔地看着那条发带，仿佛看到了妹妹戴着它的样子。

　　“你们感情真好！”店员称赞了一句，“那需要包一下吗？只需要加1l。”

　　l，读作“乐”，即乐土币，是至福乐土常用的货币单位。

　　“包。麻烦您包的好看一些，让人看了无论如何都能喜欢的那种！”

　　洛星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鼓足了勇气说。

　　姑娘微微蹙了蹙黑眉：“小先生，我只能尽量包好看，后面的不能保证。”

　　洛星缇的勇气猛然下降好几分，他有些抱歉的点点头：“不好意思，您按照年轻女孩喜欢的那样包就行。”

　　店员拿出礼盒，熟练的开始包装发带，洛星缇暗暗叹气。

　　其实月娅不喜欢的哪是礼物，她不喜欢的是我啊！

　　他在心里哭泣了几声。自己每次回家都会给妹妹洛月娅带不同的礼物，但每次送的礼物都被她丢出了房门，月娅不喜欢的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但是纵算如此，每次回家他前还是孜孜不倦的买，想着或许这次的礼物月娅就接受了呢。

　　在处理自己和自己妹妹的关系上，洛星缇采取的是一个题海战术。

　　付了钱，洛星缇提着袋子走出百货商店，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头顶，热辣辣的照下来。

　　他拖着身子，往军营方向走去。

　　深绿色营帐在眼前有些朦胧地展开，营帐中一个蓝色的人影看到了他，径直向他走了过来。

　　“啊？”洛星缇看到萨杜恩那张板着的脸，一时有点恍然。

　　对方目光扫了扫洛星缇手上的袋子，然后抬起了头，将目光往一旁微微挪开。

　　“我休息过了，感觉你应该快回来了，所以出来看了一眼。”

　　这么巧？我怎么不信呢。

　　洛星缇的目光探寻地爬上了他的脸，却见他已经把因疲惫长出的胡子刮干净了。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一个之前救下的大娘一定要把她做的面包塞给我，我不爱吃，你解决一下。”

　　萨杜恩目不斜视，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面包？！”洛星缇的眼睛猛地焕发出光彩，一下子腰也不痛了，头也不晕了，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甜品是他最爱吃的东西，更何况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

　　饥饿感压过了疲惫，让他甚至精神抖擞。

　　“在哪里？刚好我忘了吃饭，大娘真是雪中送炭啊！”

　　将兴高采烈的洛星缇往营帐中带去，萨杜恩小声嘀咕道：“我就知道……”

　　但一心只有面包的洛星缇什么也没听到。

　　像一只愉悦的小鸟儿飞进帐内，摆在桌子上的“面包”立刻映入眼帘。

　　不，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奶油蛋糕。

　　黄色的柠檬果酱在蛋糕侧面平整地铺了一层，边沿的裱花做成了海浪的形状，蛋糕中间用巧克力做了个帆船的模型，蓝莓组成的海洋上浮动着奶油雕成的精致的海鱼。

　　洛星缇猛地睁大了眼睛，惊呼了一声：“大娘的手艺是不是太好了点？”

　　萨杜恩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洛星缇有些狐疑的盯着他的脸走过去，却见蛋糕还被通明的盒子包装着，上面系上了蓝色的丝带。

　　“大娘的包装是不是有点太专业了？”

　　“她自己有开店，所以包装的比较齐全。”

　　原来如此！

　　洛星缇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他将盒子打开，非常怜惜地看着那个精致的小蛋糕。

　　从中都出来，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吃过甜的东西了，因而此时完全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激动和不舍，甚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意味。

　　见他一直磨蹭着不动手，萨杜恩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勺子在那里。”

　　洛星缇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了躺在上面的一次性勺子，只是勺子下面压着一张纸，看长度和形状，好像是小票的背面。

　　他的目光微微眯起，萨杜恩立刻一挡桌子面前，“看不到我帮你拿。”

　　他转过身将勺子递给洛星缇时，手上并没有那张纸，洛星缇的目光往他身后探了探，却见桌子上的纸也失踪了，地上也没有。

　　“看什么？我手举着很累。”这个男人的口气并不好。

　　洛星缇疑惑的接过勺子，又疑惑的看了萨杜恩憋的有点红的脸一眼。

　　这是在搞什么？萨杜恩怎么怪怪的呢？

　　洛星缇有些摸不着头脑，攥着那根勺子仿佛攥了个抽象的问号。

　　他转过头看了那个蛋糕一眼，又转过头看向萨杜恩，虽然萨杜恩前面那样说，但出于礼貌，洛星缇还是再问了一句：

　　“你真的不吃吗？”

　　“你真的很啰嗦！”

　　他成功收获了萨杜恩的臭脸。

　　洛星缇犹豫了片刻，还是顶着被骂的风险开口道：

　　“但是，萨杜恩，这不是面包，是蛋糕，它比面包要好吃，吃了会很幸福。或许你可以试试上面的巧克力，你如果尝试了，说不定会喜欢它的。”

　　“你烦不烦！老太婆之前买那么多甜的，我什么时候有吃过一口？”

　　他说得倒也是。

　　洛星缇吃甜的习惯是从尤芙尼亚教授那里传下来的，但是同样作为尤芙尼亚教授的弟子，萨杜恩却没有像她一样嗜甜如命。

　　洛星缇撕开勺子的包装袋，将勺子往蛋糕靠近，突然，他再一次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