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卷西风》丹羽雪乃

12、第十一章 假面少林

　　第十一章假面少林

　　有一句话是，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天，忘记他却需要一生的时间。
　　啊，虽然这个引用在这里有些不大合适，不过我只是想说明，所谓的记忆这种东西，绝对不是你能控制的。有些人你或许很想一辈子记住，但是过了十年八年就会模糊了对方的面容。有些人你信誓旦旦地说马上就可以忘掉，实际上直到老死的时候你还会回忆起他的脸。
　　所以说，楚夫人这种任性地要求我把章启荀忘掉并且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话，其实是相当不负责任的。如果我真的可以的话，还不知道想忘掉多少不开心的事咧。这么唯心又形而上的要求，我怎么可能做到？
　　而且，楚夫人还要求我和冷墨尽快离开开阳，从这些是非中抽身。按他们的说法，采花贼这件事太过复杂，一不小心处理好就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毕竟那位犯人现在在逃，没有证据就没有说服力。
　　如此郁闷。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把采花贼引出来还以身犯险，结果主持人只说了一句“现在揭晓正确答案”然后就把我踢出了比赛，连看一看结果都做不到。虽然知道楚山垣夫妇也只是想保护我们，还是会如此郁闷。
　　总之，在这件事没有任何结局的情况下，我和冷墨就被赶上了马背，离开了开阳。

　　烈日炎炎，晒得我有些头昏。马背的颠簸让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那个没人性的家伙居然毫不懂得怜香惜玉，走了大半天都不肯休息。唉唉，你有内功护体我没有好不好？真是一点都不体贴！
　　“冷少爷，冷大公子啊～”我终于忍不住哀嚎了，“拜托你了，可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啊？”
　　我都开始出冷汗冒星星了耶。满脸都是被马蹄带起来的尘土，灰头土脸地盖了我一身。
　　他回头看我，相当明显的不耐烦，不过还是把速度减慢下来，低声说：“前面不远有个茶肆，再等一下。”说完立刻转头，多看我一眼就会长针眼似的。
　　难道你真的这么小气，还在介意前天楚夫人说的话吗？
　　嗯，楚夫人说了什么呢？让我们把镜头回放到前天晚上楚山垣夫妇要离开的时候，楚夫人趁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时候忽然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问我：“苏姑娘啊，小墨今天的心情是不是特别不好啊？”
　　我点点头。
　　“你想不想知道原因啊？”楚夫人的表情让我联想到了电视里的八卦记者。于是我立刻很有警觉性地摇头了。
　　“怎么会不想呢？”她露出了非常非常失望的表情，“你一定很想知道，对不对？”
　　看样子我不点头她是不会放我走了。无奈的我只能点头：“啊。”
　　“我就说嘛！”她立刻笑开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令我恶寒，“其实啊，今天早上小墨来找我们的时候，一直都坐立不安的样子，一脸想快点回去的表情。于是我就问啊，苏姑娘怎么没有来呢？小墨的脸啊，立刻就黑了一半哦，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明明很担心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只说你生病了。”
　　呃，楚夫人，难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干吗非得这么吊来吊去地说啊？我一头黑线，继续往下听。
　　“我看小墨那表情好可爱嘛，所以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很在乎苏姑娘吗？自绝尘以后，我可没见过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放在心上啊～”
　　啊啊啊啊，冲动是魔鬼啊！我很哀怨地看了楚夫人一眼，她就当作没看见，继续道：“结果啊，小墨的脸立刻就变色，马上转身就走了哦～我想啊，他现在大概还在因为自己的不对劲而烦恼吧？但是对着烦恼中心的你，他又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所以只好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呵呵，小墨真是超级可爱的～！”
　　我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嘴角都要抽筋了。不可能不可能，冷墨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肯定是楚夫人妄想太多了。难道这就是精神消遣极度缺乏的古代人容易有的毛病？我一边干笑一边打岔：“啊，那什么，时间也差不多了，很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啊哈哈哈……”
　　结果今天早上他们送我上路的时候，楚夫人还一脸期待地拍着我的肩说：“苏姑娘，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努力个什么劲啊。我在马背上幽幽叹气。冷墨的背影依然疏远，怎么看都没有更靠近些的感觉。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把我放在心上呢？身边随同的人生病了，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还真以为，没想到冷墨居然被楚夫人吃死了啊～我在心里窃笑着，虽然很努力控制，还是露了点笑尾巴在脸上。冷墨回头时看得一清二楚。
　　立刻嫌恶地皱眉：“没事笑什么？”
　　……难道我刚才的笑容很猥琐吗？干吗一脸看到鼻涕虫的表情啊！我扁扁嘴，望天，看远方。可恶的小屁孩！也不过就比我大两三岁而已嘛！
　　“到了。”冷墨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马牵到一边系好，随便挑了张小桌坐下，“来点茶。”
　　我依样将马系好，在他对面坐下。刚翻起桌上倒扣的茶杯，某几道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就飘了过来。抬头看冷墨，他视若无睹，我也不便发什么感慨，只得赶快低头喝茶解渴。
　　都是楚夫人啦，竟然把我的男装没收走了，行李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她全换成了女装，还塞了些胭脂水粉钗钿珠宝进来，唯恐不能把小夜也一起打包让我带上算了。托她的福，过去不受人注目的旅途结束了。以后还得习惯这时不时就飞来的诡异视线。
　　“唉。”
　　“你怎么那么会叹气，肚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冷墨抬眼看我，眼中满是戏谑。
　　“不知道啊，以前我也没这么爱叹气的。”没好气地顶回去，“和你在一起容易心力交瘁提早步入老年。”
　　“是吗？”他放下茶杯，凉凉道，“我倒觉得——”话到这里就停住了。
　　警觉抬头。你倒觉得？觉得什么啊？说话说一半！我正想追问下去，却见冷墨一脸严肃地竖起耳朵，在听临桌的话。
　　“……现在查出来是谁干的了么？”
　　“还是不知道。有胆子在少林如此横行，非大门大派也做不到。只是少林一向位尊武林，又如何会与各大门派结下恩怨？”
　　少林被袭击？我看冷墨。他神色不变，依然淡定喝茶，眼中却闪过点点寒意。
　　“你说，会不会是魔教所为？”
　　“难说。近来魔教并无甚大动静，况且就算魔教平素猖狂，也断不敢寻少林的麻烦。只是……”
　　“只是？”
　　声音压低。我努力尖起耳朵，捕捉他们的话。
　　“也只是道听途说。据说那藏宝图又重现江湖，少林不知如何也得到其中一份。这次夜袭少林，说不定是为了那藏宝图去的。”
　　“藏宝图？你说那消失了二十年之久的藏宝图？”
　　“嘘，小声点！这不过是他人之言，我也不知是真是假。还是不要多嘴了。”两人装模作样地又谈了些别的事，随即起身离开了。
　　二人身影一消失，冷墨也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快点，得赶路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
　　他略略低头看我，目光冷然。
　　“去少林。”

　　夕阳将沉，我们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少室山下的小镇。一路上冷墨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面色冷峻地在思考什么。我自然是不会去没事找事的，况且一路驭马狂奔已经让我心都不止有点累，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再说什么？以至最后在客栈前停下时，我差点没滚下来。
　　“小心！”冷墨伸出一只手拎起我的后衣领，有些失笑，“你的脑子到底是拿来干吗用的？”
　　“别和拎小狗一样，放开。”努力挣脱他的魔掌ING，“你说话公平点好不好，按照下午那种速度，我这个初学者没从马上掉下来都已经是奇迹了，你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一点啊？”
　　两只腿又酸又麻，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我揉揉肩膀，低声抱怨：“切，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每次都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一点人身自由权都没有。又不是你养的宠物……搞不好你对宠物比对我还好咧……”
　　虽然我现在是吃你的住你的不穿你的，也不用这么无情吧？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冷墨的脸忽然凑近，吓了我一跳：“把你的猪头脸拿远一点，我看了就有气！”
　　他的脸拿回去了，却是一脸欠扁的玩味笑容。不等我有所抗议，冷墨立刻大步走进客栈，脸色又重新回到了一贯的冷硬：“两间上房。”
　　“好咧！客官这边请！”小二马上热情地带路，领我们去客房。要进门的当口，冷墨的动作一停，转身把要关门的我拦住。
　　“干吗？”
　　“明天我要上少林，你就待在客栈里，不要乱走。”
　　“我为什么不能去？”客栈里既没电视又没电脑，连本书都没有，这一天要怎么捱？况且我以前从没见过真和尚，对少林可是大大地有兴趣。
　　“少林不收女客。”
　　……唔，貌似电视剧里确实有这么一条规矩。出家人就是迂腐。如果真的尘缘已断，就是把和尚扔进青楼都不用担心，何必要出这么条规矩？
　　我只得叹气：“好吧。你要去多久？”
　　“半天就能回来。应该。”冷墨想着，又不放心地补上一句，“绝对不许出去，记住。”
　　“你干脆拿个狗链把我拴在房间里好了。”我白了他一眼。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他微微一笑，显然如果我真的点头他就会弄个什么麻绳铁链之类的把我绑起来。
　　可恶啊啊啊！我暗暗地咬牙切齿，挤出一个温柔笑容：“可是人家还是觉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少爷才能安心哪～”
　　自己先抖一个。要恶心死别人必须先把自己恶心死，这句话我算是彻底参悟了。冷墨一愣，微笑慢慢扩大了。
　　……不行了，我会先被他那十足诡异又不怀好意的笑容恶心死。清了清嗓子，我一本正经地投降：“行了行了，我会乖乖待在客栈里绝对不出去的。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他伸手按住我要关上的门，“晚安是什么意思？”
　　……默，什么时候不好，怎么在这种时候这么有求知精神？我笑得无奈：“就是，嗯，希望你有个好梦，晚上能好好休息的意思啊。”
　　“是你们国家的语言？”他依然很有兴趣地问。
　　“是啊，唔，虽然其实也是国外借来的。就算是我们国家的语言吧。”没记错的话，“晚安”应该是英语里过来的吧？当然我不可能告诉他，否则说不定还要继续解释“英语”“英国”等等……
　　冷墨看着我，眼神渐渐柔和。
　　“晚安。”他的嘴角浮起了淡淡的微笑，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我怔怔地看他转身回房，关门，很久很久都没有从空白的思维前将神志脱离出来。
　　晚安……在那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有人向我说晚安了啊……我叹息着，对着空气描画出一个有些凄然的笑容。
　　“晚安，冷墨。”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终于忍无可忍了。无聊啊无聊！无聊得身上都要长霉了！
　　看看窗外，太阳离升到中天还有一段很明显的距离。上午就这么难熬了，到了下午该怎么办啊……
　　无聊地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再走过来，再走过去。继续走过来，继续走过去。还在走过来，还在走过去……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店小二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
　　“掌柜的听到姑娘您在房里不停地来回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小二放下心来，“没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默，难道这地板的隔音效果就这么差？我有些汗颜，屁股刚沾椅子准备重新坐下以免打扰其他人时，突然再次跳了起来，奔到门口，开门叫住正要下楼的小二。
　　“你等等！”
　　“姑娘有什么吩咐？”小二立刻叠着双手回来了。
　　“我问你，从这里到少室山要怎么走？”
　　“出城北，走半个时辰就能看到山大门了。”
　　“那到少林寺呢？”
　　小二上上下下打量我，赔笑道：“姑娘，少林寺是不准女客进出的，除非特殊情况……”
　　“这我知道。你只要告诉我到少林寺要多久就行了。”哼，不要小看我，好歹我也做过几天男人，稍微假装一下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这个嘛，姑娘若是脚程快些，一个时辰不到就能上山。可是姑娘，少林寺确实不准……”
　　“说了你别管。”小二被我吼得缩回了头，“你的衣服借我一套。”
　　“……啊？”
　　“啊什么啊，大不了我买就是了。”幸好身上还有前阵子死磨冷墨才要来的银两，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快去拿来。”
　　“……哦，小的这就去。”小二连连点头走了，眼中还是明显的惊讶神色。我关上门，心满意足地仰天大笑三声。
　　呃，不好，差点岔气了。咳咳。
　　冷墨啊冷墨，如果你以为我是那么没有冒险精神又贤良淑德只会等在家里说“欢迎回来”的女生的话，可就大大地错了哦～

　　少林寺果然不愧为千年古刹，不管是寺庙的规模……和和尚的数量，都让我大开眼界……
　　看着那些一律光头，面部表情呆滞，木然地干着自己手中活儿的出家人们，心中不禁有些慨然。有些人看起来还年轻得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放弃了尘世，而选择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呢？
　　“施主，请走这边。”带路的老和尚在岔口停了下来。我连忙收回东张西望的目光，跟了上去。
　　看来不是外界传言了。每走几米就会看见一队队的武僧在寺中来回巡逻。戒备如此森严，到底是谁，会让堂堂少林如此忌惮呢？
　　“施主，到了。”老和尚微微躬身，敲了敲门，“方丈，冷公子，我把人带来了。”
　　门内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进来吧。”
　　“施主，请进。”老和尚为我打开门。我镇定了一下有些过快的心跳，一脚才刚迈进屋里，就感觉到某人磨刀霍霍的视线向身上戳来。
　　女扮男装进少林要比我想象得容易多了，不知道我是该为自己演技高超而高兴还是该为自己没有女人味而悲哀。总而言之，能看到冷墨的这种表情还是相当划算滴～
　　收起就要漾到嘴边的得意笑容，我向座上的少林方丈抱拳道：“打扰了，在下苏严。”
　　还好我声音本就不像一般女生那样轻柔，压低嗓子以后听起来还是满有男人味的。
　　方丈向我微微点头致意。我回以一个微笑，又转向明显正在生闷气的冷墨：“少爷。”
　　他以一声短短的冷哼来表明不满，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我刚走到他身边站好，冷墨的眼刀就飞了过来，意思很清楚。
　　“……”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客栈里的吗，为什么要跑来？
　　“……”客栈里太无聊，如果要你乖乖在屋里待一个半天又没有任何消遣，你干不干？
　　“……”现在谈的是正事，你瞎搅和什么？
　　“……”谁希罕你的正事啊。我只是抱着扩展视野的心态来少林的好不好。作为中国有名的佛教圣地，来旅游不行啊？还是免费的呢！
　　估计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他没有完整接收，冷墨的眉间微微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方丈轻轻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把我们的注意力移回到我进屋前他们正在讨论的事情上。
　　“那么，以大师的看法是……”
　　“……我也只是推测，尚不能确定。”方丈悠悠长叹，“或许长乐宫，还没有全然绝迹。”
　　长乐宫是什么？小夜的武林报告里没有这一项啊……我一头雾水地继续听下去。
　　“虽然我当时尚小，不过长乐宫确实该在十七年前就已经销声江湖了，这些年也不曾听得丁点有关它的消息，大师何出此言？”
　　“老衲亲自在藏经阁发现了此物。”方丈不知伸手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了什么，递给冷墨。我一愣，连忙接过来，呈到“少爷”面前。
　　这只是一枚普通玉佩的碎片，断口处清晰可见鼎书的“乐”字一角，并不难辨别。圆弧的附近还纂刻着其他意义不明的字符。
　　冷墨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手中的碎片，许久才将它还给方丈。
　　“虽然一个玉佩并不能说明什么，不过——”他停了停，继续用冷淡的声调往下说，“倘若真与长乐宫有关，大师是否打算让武林中人知道此事？”
　　“依冷公子的意见？”方丈看来已经心中有数了。冷墨微一冷笑，将二人心中共同的想法说出口：“暂且还是不要把与长乐宫有关一事说出去较好，以防打草惊蛇，又使得人心惶惶。先静观其变，再寻对策。”
　　“老衲也是如此想。”老和尚赞赏地笑道，“果然不愧是石大侠门下，名师出高徒啊。”
　　“过奖。”被夸奖的人冷冷挑眉，看来心里好像对这些表扬很不希罕。我不禁想笑，又被他给瞪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么今日你我所谈之言，便暂时保密。石大侠如有高见，还烦请冷公子告知一声。”
　　冷墨点点头，起身告辞：“晚辈先告辞了。不烦大师相送。”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出屋去了。我看了看面露苦笑的老和尚，只得讪讪道别：“大师，告辞。”
　　唉唉，知道你有个性啦，有必要这么点面子都不给人么？我三步并两步跟上已经走得老远的冷墨，小心翼翼地叫他：“喂喂？”
　　他斜了我一眼，没打算理人的模样。
　　“还在生气啊？喂～”
　　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语调突然提高：“烦死了！”
　　“……咦，咦？”我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不是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的人啊？到底怎么了？
　　疑惑却不能开口问，我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冷墨忽然把视线转开了。
　　“可恶的臭老头。”他无奈地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叹气，“要我做这个做那个的，真是麻烦！”
　　揣摩了半天才猜到他话中的含义，我试探地问：“臭老头……该不会是说你师父吧？”
　　早就有疑惑了，依冷墨凡事都不喜欢多插手的性格，怎么会这么八卦地帮这个忙帮那个忙，一会儿是帮原天廷取藏宝图，一会儿又是抓采花贼，一会儿又研究袭击少林的凶手……那家伙怎么看怎么不像这么有社会责任感的热血青年吧？怎么会乖乖地做这个做那个呢？
　　开始还以为他是尊重师长，现在看来倒像是师命难违，不得不解决这些棘手的事了。我看着冷墨，忽然心中同情并着幸灾乐祸，一抹古怪的微笑在唇边漾开。
　　真不知道让这家伙如此头疼的石大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笑什么？”他立刻恶狠狠地瞪过来，“都已经够麻烦了，你还给我添乱！”
　　“是你自己说要带我上路的，现在怎么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不甘示弱地回击，“再说早一点，是你说要把我从妓院里买出来的，没忘吧？”
　　某人的脸色不自然地青了白，白了青，最后黑成了锅底。他掩目轻叹：“……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没头没尾的好生奇怪。我探究地看着冷墨，实在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是后悔了么？
　　……如果，他有一天真的后悔了，决定把我丢下，那我该怎么办？就这样在碌碌尘世中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下去么？算了，实在不行就去尼姑庵好了，还免费提供吃住……
　　曾几何时，竟然已经将初来这个世界时的恐慌和茫然忘得一干二净了。因为有他在身边，所以才能这样像是得到了依赖和保护一样放心地生活么？过去那个因为害怕斥责而始终在家里过着唯唯诺诺的生活的自己，此刻想来却已远得不真实。冷墨虽然寡情，对我却比叔叔一家要真诚多了。至少我对那个家，除了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外，也再没别的感情了……
　　如果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今后的我又会如何活下去呢……
　　唔，想得有些远了。我收回心神，看着面前的青年，叹气：“现在是不是可以先离开少林寺？”
　　他也回神，转身往寺门方向走去。我默默无言地在他身后跟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出了寺门约五百米处，一个小和尚突然从后面的上路上赶了下来。
　　“冷少侠请留步！”
　　“……什么事？”
　　“方丈突然想起还有一事相告，请冷少侠再烦回寺一趟。”
　　冷墨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我正要点头，他又补上一句：“这回再偷跑你试试看。”
　　“切，不跑就不跑。”我扁扁嘴，用力跺了跺地，“偷跑的是小狗，行了吧？”
　　他冷冷一笑，便跟着那小和尚往回走了。我摇摇头，挑了处还算干净的石阶，正想坐着等他回来，山道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挡在我面前。
　　还来不及有时间惊讶，陌生男子忽然伸手将什么罩在我脸上。一阵异香从手帕中飘来，夺去了我的全部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