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体验卡》知情呓

10、祸不单行

　　附中的操场上，一丝风都没有，塑胶跑道被烤得散发出一种不太好闻的气味。
　　为期一周的军训就这么毫无人道地开始了。
　　一周！整整一周！雾星柚站在队列里，感觉自己就像铁板上的鱿鱼，下一秒就要滋滋冒油，卷边了。
　　身上那套质量堪忧的迷彩服又厚又硬，磨得皮肤生疼，汗顺着额头往下淌，蛰得眼睛发酸。
　　最晦气的是，按照身高排位，薄迹琛就站在他旁边。
　　两人并排杵着，像两棵互相看不顺眼的歪脖子树。
　　雾星柚全程目视前方，梗着脖子，努力忽略旁边那个人的存在，心里已经把学校领导和军训教官骂了八百遍。
　　阴魂不散的薄迹琛。
　　这叫什么？祸不单行。
　　教官在队伍前面来回踱步，声音吼得震天响。
　　差不多站了快一个小时军姿，雾星柚觉得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就在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快要被太阳晒晕过去的时候，胳膊肘突然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他烦躁地侧过一点头，用气声骂：“你有病啊？干嘛？”
　　旁边的薄迹琛脸色看起来有点发白（装的还挺像），嘴唇也有些干（估计是晒的），声音有气无力，轻飘飘地砸过来一句
　　“小西柚，我倒了啊”。
　　“什么？”雾星柚没反应过来，这话没头没脑的。
　　他还没琢磨明白，就眼睁睁看着薄迹琛身体晃了两下，然后特别“柔弱”地、慢动作一样朝他这边倒了下来，正好歪在他身上。
　　雾星柚：“？？？”
　　他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触手是对方滚烫的胳膊和确实没什么力道的身体。
　　操？真晕了？这人该不会有低血糖吧？看起来人高马大的，这么虚？
　　雾星柚不打算扶他，轻轻推了他一下，薄迹琛就这么“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摔在了滚烫的地面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跟真的似的。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教官的注意。“怎么回事？！”教官皱着眉头快步走过来，蹲下拍了拍薄迹琛的脸。
　　“同学？同学？醒醒！”
　　薄迹琛这才“悠悠转醒”，眼神“迷茫”地看着教官，声音虚弱：“教官……头好晕……可能有点低血糖……”
　　教官也没多想，这天气晕倒个把学生太正常了。
　　“来，搭把手，把他扶到那边树荫底下休息会儿，去个人到医务室拿点葡萄糖和吃的过来！”
　　雾星柚和另一个同学手忙脚乱地把薄迹琛搀到树荫下的休息区。
　　雾星柚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副“林黛玉”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装！你就装吧！年级第九的脑子全用在这上面了！
　　没过一会儿，去医务室的同学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块巧克力和两瓶果汁，一瓶橘子味的，一瓶西柚味的。
　　薄迹琛坐在树荫下的石阶上，接过东西，看起来“虚弱”地说了声谢谢。
　　他看了看手里的两瓶果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瓶西柚味的，拧开，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刚才还“虚弱无力”的薄迹琛，此刻正靠坐在长椅上，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那瓶果汁。
　　然后，他像是感应到雾星柚的目光，抬起头，隔着一段距离，冲他晃了晃手里那瓶西柚果汁，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但在雾星柚看来无比欠揍的弧度。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他还特意调整了一下坐姿，正对着太阳底下暴晒的队伍，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雾星柚感觉一股火直冲天灵盖。
　　装！他绝对是装的！就是为了偷懒！还他妈特意挑西柚味的喝！还在自己面前炫耀！
　　凭什么他能装，自己就得在这儿傻站着被晒成人干？
　　行，你会装，我就不会？
　　归队后，又硬撑了十来分钟，雾星柚心一横，学着薄迹琛刚才的样子，身体开始摇晃，然后眼睛一闭，也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哎哟！”
　　“又倒一个？”
　　队伍一阵小骚动。
　　他摔得没那么实在，用手肘撑了一下，但动静不小。
　　旁边的苏檠吓了一跳：“柚子？！你怎么了？”
　　苏檠下意识想去扶他。
　　后排的俞桉檐也投来诧异的目光。
　　教官刚松了口气，又听见动静，脸都黑了，快步走过来：“又怎么了？！”
　　雾星柚躺在地上，学着薄迹琛的语气，气若游丝：“教官……头晕……恶心……站不住了……”
　　教官皱眉看了看树荫下的薄迹琛，又看了看地上的雾星柚，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这天气中暑也不是没可能。
　　他没好气地挥挥手：“你也去那边坐着！”
　　雾星柚“虚弱”地被苏檠扶起来。
　　他也被七手八脚地也扶到了树荫下，就安排在薄迹琛旁边的那张长椅上。
　　他闭着眼，假装虚弱地喘着气，心里暗自得意。
　　刚坐下，就听见旁边传来压低的声音，带着点显而易见的诧异：“？你怎么也来了？”
　　雾星柚偷偷睁开一只眼，对上薄迹琛探究的眼神，他没好气地回敬，声音同样压得低低的：“就允许你装，不允许我装啊？”
　　“西柚汁好喝吗？”
　　薄迹琛看着他，没说话，眼神有点古怪。
　　雾星柚正得意于自己的机智，准备也享受一下清凉和饮料时，却看见薄迹琛突然举起了手，声音清晰洪亮地朝着教官的方向喊。
　　“报告教官！”
　　教官回头：“又什么事？”
　　薄迹琛指了指旁边的雾星柚，语气特别诚恳：“教官，雾星柚同学是装的，我看他刚才倒下去的时候还偷偷睁眼看我了！我看他就是不想训练”。
　　雾星柚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瞪着薄迹琛。
　　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自己还没举报他呢！恶人先告状啊？！
　　教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扫向雾星柚：“真的？”
　　“我……我不是……”雾星柚百口莫辩。
　　教官黑着脸盯着脸色瞬间变得红润（纯属气的）的雾星柚。
　　“装的？很好，精力旺盛是吧？雾星柚，出列！旁边空地，三十个蛙跳，现在开始！”
　　晴天霹雳！
　　雾星柚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恶狠狠地瞪向薄迹琛，后者已经没事人一样继续喝他的西柚汁了，甚至都没往这边看。
　　屈辱和怒火烧光了理智，雾星柚憋着一肚子气做完了三十个蛙跳，累得气喘吁吁，汗流得比站军姿还多。
　　他死死盯着树荫下那个罪魁祸首，对方正悠闲地又喝了一口西柚汁。
　　他从地上爬起来，眼睛扫视着周围，急需找个东西发泄。
　　然后，他锁定了不远处体育课上用的一个足球。
　　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
　　雾星柚一个箭步冲过去，捞起那个足球，想都没想，铆足了劲，朝着树荫下的薄迹琛猛地砸了过去！
　　“薄迹琛！我操你大爷！”
　　足球带着风声呼啸而去。
　　薄迹琛正喝着果汁，没想到他来真的，听到风声猛地一偏头，足球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砸在他身后的树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薄迹琛吓了一跳，扭头看到双眼喷火、正朝他冲过来的雾星柚，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扔下果汁瓶，跳起来转身就跑。
　　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了，所有连队都看了过来。
　　薄迹琛也来了火气，“雾星柚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被你逼疯的！”雾星柚冲过去捡起那个弹回来的足球，又要砸。
　　“你给我站住！”雾星柚吼着，追了上去。
　　于是，附中操场上出现了惊人一幕：两个穿着迷彩服的高大男生，一个在前面玩命地跑，一个在后面咬牙切齿地追，手里还拎着个足球当武器。
　　他们绕着操场狂奔。
　　“我的天……”
　　“那是年级第一和第九？”
　　“他们打起来了？！”
　　“快看快看！
　　教官的哨声和吼声被完全无视了。战火燎原，场面一度失控。
　　终于，主席台上的校长坐不住了。
　　广播喇叭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校长暴怒的声音响彻整个操场。
　　“高二五班的薄迹琛！雾星柚！你们两个！立刻给我停下！放学之前，三千字检讨交到教务处！少一个字就再加一千！！听见没有！！”
　　奔跑的两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刹住脚步。
　　薄迹琛喘着气，看着同样气喘吁吁、还死死抱着足球的雾星柚，脸色铁青。
　　雾星柚胸口剧烈起伏，手里的足球终于脱力掉在地上。
　　整个操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俩身上。
　　薄迹琛扭头瞪着不远处的雾星柚，用口型无声地骂：“……都他妈怪你！”
　　雾星柚同样喘得厉害，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用口型回敬：“……都他妈怪你！”
　　烈日依旧灼人，两个刚刚结下“血海深仇”的少年，站在操场中央，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三千字的检讨和全校皆知的名声。
　　他们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互相瞪着，汗流浃背，狼狈不堪，心里都把对方骂了千万遍。
　　这梁子，算是结得死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