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砂】记忆偏差》云裳裳裳

3、同行

　　和拉帝奥的同行很顺利，效率比砂金单独出任务快了近一半，但他并不愉快。
　　并非拉帝奥为难砂金，而是砂金作茧自缚，自己把自己的心揉乱了——初恋的悸动来的太莫名太突然，砂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
　　原本对偶像的好感在真正见面时开始变质，欲望的滋生早已失控，不该有的想法充斥着他的脑袋，叫嚣着去拥有那天才般的教授。
　　但这次好运似乎不站他这边。
　　当他们乘坐列车前往那颗星球时，拉帝奥正靠在窗边打瞌睡，砂金坐在他对面小酌，抬头就看见了教授那近乎完美的睡颜。
　　鬼使神差的拿起笔，砂金在随身带的白纸上描绘起了面前人的轮廓。
　　待砂金回过神来，回应他的只有纸上那些毫无章法堆叠在一起的线，跟眼前人不能说一摸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瞎忙活一通，酒杯也喝空了，砂金叹一口气，前往吧台续杯，回来时桌上的纸却不翼而飞——答案显而易见，醒来的拉帝奥正坐在刚打开的窗边透气，全身没有一处能看出他知道砂金心中的兵荒马乱。
　　本打算扔进垃圾桶的纸飞出了窗外，明明没什么好可惜的，失望的情绪却在砂金心底无限放大。他连灌了自己好几杯酒，最后还是拉帝奥把他扶回房间安置的。
　　第二天他去教授房间谈论公事，偶然间看到了一副被裱起来的抽象画，正是砂金昨晚默认已离家出走的“垃圾”。
　　脸颊的温度不可控地上升，砂金只好中断对工作的探讨，逃似的跑出了房间，留下拉帝奥一人对着砂金的残影茫然无措。
　　之后的任务中，他们相处的很合拍，然而就在砂金以为拉帝奥也抱有相同的心思时，一通电话给了他当头一棒——那感觉犹如拉帝奥冷着脸，亲手将一盆冰冷的水泼向他，浇的他身上没一处是暖的，刚燃起的希望也随之被无情掐灭。
　　“您的意思是最后签合同的环节只能一个人前往？”
　　“好的，我会按时到访，我的同伴就不来了。”
　　“您说我的同伴？呵，他只是个没上过学的蠢材，您的提议正合我意，他的到来反而会破坏签合同的进程。”
　　“好的，那就确定了，邀请函请尽快发给我，再见。”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砂金的心底的惶恐，他只觉得心脏极度缺氧，眼睛里蓄满了水，只能靠在拉帝奥门口的墙边小声喘着气。
　　他死死咬住嘴唇防止发出难听的抽泣声，可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滑落，掉在冰冷的地板上——多像砂金的宿命啊，或许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会独自坠落在哪块不知名的土地上，甚至连痛呼都无法被宣之于口，因为没有人会接住他。
　　拉帝奥隐隐感觉不对，挂断电话后快步打开房门，却只看见了那疑似砂金衣角的孔雀纹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皱着眉打开聊天框问砂金在哪，没过多久对方就轻快地回答正在吃饭，甚至还有闲心问他需不需要打包。
　　拉帝奥吁了一口气，默默否认了那令他心悸的可能性，后又嘱咐他吃饱点，明天还有工作。
　　然而对于狼狈地躲在墙角抹眼泪说谎的砂金而言，不过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罢了。
　　一个通宵过去，砂金想通了些什么，花了几天时间旁敲侧击询问拉帝奥关于签合同环节的内容，收集有利信息。
　　拉帝奥和砂金坐在一起时，每次抬眸都会关注到砂金的神情，暗自担心砂金那不同寻常的清明眼神和冷漠脸色，于是往后的每一次见面他都会悄悄准备一些安神的药，夹在工作文件中送给砂金，也是因此他没有发觉其他事件上存在的些许不对劲。
　　若是往常，砂金定会笑着调侃拉帝奥是不是关心自己，但今时不同往日，砂金偏偏认定了那通电话是拉帝奥埋在心底的真心话。
　　最终谈判日来临，砂金准备好了一切后利落地在拉帝奥的酒杯中下了安眠药，将人扶回床上盖好被子后，从抽屉里拿出了邀请函只身赴会。
　　结果不出所料，在砂金的软磨硬泡下，合同签下来了，但受伤也是难免的。砂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消耗殆尽，他再也撑不住，只感到胸口一阵血气上涌，口中一甜，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彻底倒在了床上。
　　意识像夜晚的星星一样忽明忽暗的，砂金能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黑暗吞噬着，且无力抗拒。
　　砂金想，若是他还能清醒过来，一定要好好和酒店道个歉，虽然不是故意的，但确实弄脏了房间。
　　更重要的是，自己才不是拉帝奥口中一无是处的蠢材。
　　砂金已然用行动证明给拉帝奥看了，他还有用，拉帝奥不能就这样把他舍弃掉。
　　……
　　不知过了多久，砂金的意识在痛觉刺激下逐渐回笼。
　　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有人在颤抖着唤他的名字，还告诉砂金不要怕，他能治好自己。
　　声音还挺像拉帝奥的，砂金在心里自嘲般笑了笑，这梦境真高级啊，连疼痛都能和现实一摸一样，还能想什么梦什么，等他回去一定要让公司研发出来，这可是造福大众的壮举啊。
　　第二天，他意外的发现自己身处干净的被窝里，身上的伤也被妥善处理过，握着自己右手的拉帝奥趴在床边，砂金手指微动就能把他惊醒。
　　砂金从没见过这样的拉帝奥——哀伤，凄凉，还有些懊悔。
　　拉帝奥凝望着脸色苍白，还没完全恢复力气的砂金，无法收起有失天才风度的神色，微微颤栗的声音询问了好几次是否还有不舒服，又留下了好几句嘱托才肯离去。
　　等拉帝奥离开，砂金才猛然回神，如梦初醒般发现那通电话只是一层骗过对手的障眼法——这种手段放在平时根本骗不过砂金的眼睛，这次竟栽在了拉帝奥决绝的语气中。
　　本该是砂金气冲冲地去质问拉帝奥为何将自己支开，而现在的他反成了拉帝奥关心的对象。
　　恋爱脑让人降智竟然是真的，砂金抬手摸了摸被包扎完好的伤口，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变成了这种人。
　　算了，至少这几道伤疤误打误撞让他看到了拉帝奥的心疼。
　　这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