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每月十五灵力尽失》情棠霜

14、第 14 章

　　安锦步伐顿住，而后扯着衣袍坐下，一瞬不瞬盯着对面人的脸。

　　片刻后，她目光转向结界外，红线网飘动，颜色变淡，似乎探查不到人气，缓缓收回，天际缝缝隙的洞口逐渐暴露出来。

　　不断鬼气从缝隙中透进来。

　　安锦望了半天，眼见缝隙暴露的越来越宽，瞬间起身，握住平水剑，走出结界。

　　刚踏出结界，抖着回收的红网聚集一齐朝她覆盖而来。

　　安锦两三步冲远，引得它们远离相里惟所在之地。

　　红线网密集成墙，劈头而下。

　　她匆匆抬眼，执剑抬手数道白色剑光闪过，灵力爆发，红线碎裂一地。

　　刹那间，红线网蔓延而上的趋势停住，聚集更加紧密，如针如箭，极速冲下，直奔安锦颈间。

　　“什么鬼东西。”

　　安锦脸色一变，闪身躲避，红箭堪堪擦身而过，将一缕发丝紧紧钉在地面。

　　安锦摸上断掉的发丝，眼神变冷，极速瞥了眼角落，眼见结界中人起身，她抬声道，“别出来，我能解决。”

　　巨网重新凝聚，顶端红箭再度袭来。

　　对比之下，小小蓝色身影对冲而上，剑身附着灵力，数下将长箭击碎。

　　红网扩开，丝丝红线四散而逃，安锦提气追上，身形如风飘向四周，剑影模糊，瞬间将它们灭掉一半。

　　她终于定身，残断红线缀在衣摆，她随意用剑尖挑下，手腕转动，使力将剑身一震，数道红线化为雾气散落坠下，白色剑光重新亮起。

　　安锦冷眼望着其余遛远去的红线。

　　远处红线并立，逐渐靠近，一道灵气将它们荡开，它们逐渐恢复成鬼影，依依不舍，犹豫着倒退回阴影里。

　　天地间只剩下两人可见。

　　长剑回鞘，安锦连忙跑向结界，将人扶了出来，一路奔着天际裂缝而去。

　　阴凉气息扑面而来，安锦拉着相里惟瞬间穿过。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鬼界街道，回身望去，已经没有什么裂缝，仿若刚才那地界是存在于另一个空间。

　　安锦扫了眼四周，鬼王不见身影，地面只剩下破碎的引生灯，不远处鬼影齐刷刷转过来，苍白的面目不见五官，仍觉得他们死死的盯着这里。

　　灵海内灵力所剩无几，她小心翼翼调起灵力泄出，将两人齐齐包裹，隐下气息。

　　做完后，她抬眼望去，见相里惟面色尚可，手腕相接之处，衣袖下脉搏跳动有力，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摸向袖口，没等翻出乾坤袋，视线里闯入一只手，轻拎瓶口。

　　她眉尾挑起，摊开手心伸过去，下一刻，一粒圆滚滚丹药掉在她手心。

　　她勾唇一笑，抬手吞下，脸色瞬变。

　　“怎么了？”

　　清风般的嗓音略有急迫，安锦和他目光相接。

　　沉默后道：“补灵丹补出的灵力转化成魔气了。”

　　见人眉头蹙起，她莫名心下一沉，便听他又道，“封印如何。”

　　“尚好。眼下硬对着鬼王是拿不到鬼王泪了，不如去找找她有什么执念。”

　　安锦捡起引生灯，收回乾坤袋，拉着相里惟折身而返，直奔鬼界口去。

　　一路上鬼影纷纷避让，安锦都怀疑是不是师尊的灵力便可震慑退这些小鬼。

　　两人停在树下。

　　树影摇晃，树枝上无数红布飘动。

　　安锦倾吐口气，仰头望着，认命地扯上一条红布。

　　红布转瞬化成纸文，她正一字不落细看，身侧突然探出只手，将纸文送了回去化为红布挂在树枝上。

　　她疑惑回头，不需发言，相里惟便静静解释。

　　“鬼王纸上有特殊印记。每个鬼王都有自己选择的印记，代表他们的身份，虽不知是什么，但与此相比，绝非普通。”

　　“哦。”

　　安锦继续抓下一条红布，打开又是看起来普普通通，她又抓上另一个。

　　身侧相里惟将手中的红布条重新挂了回去，又将安锦拿下的给仔细放回。

　　安锦瞥了眼，不作声，探手弯臂扯下数条，数十张纸字摊开，一眼望去，皆不是。

　　她又奔向另一个，余光里相里惟挨个将他们放回，安锦一边扯望，一边道：“师尊，鬼界隶属神界，你究竟如何得知如此之多。”

　　“看……”

　　安锦笑出声，似乎早有预料，打断了他，“这凡间天下的书，可记载不下鬼神魔族秘事。”

　　“师尊不想说便不必多说。”

　　安锦一直紧握相里惟手腕，不得分开，单手去勾下高处红布条。

　　一口气翻找了无数的布条，毫无收获。

　　大部分低处触手可得的全都看过，安锦盯着树顶那些，想要跃上树干，却又转头看向相里惟。

　　顿了顿，她道，“抱歉了，师尊。”

　　话落，她无比自然的松开手，长臂伸开，朝着相里惟腰间探去。

　　没等环抱上，她的手被人用力按住，相里惟眼睫撇下，薄唇轻启，凉凉道：“不必了，你自己上去，一时片刻不会有事。”

　　“罢了。”

　　安锦抽回手，一跃而起，稳稳落在树枝上，于绿叶树干红条中，高高在上地垂眼。

　　手相接分开的瞬间，包裹着两人的灵力已然散开。

　　安锦在树上重新凝聚一道灵力，浓浓灵力小团落下去，稳稳当当落在相里惟头顶定住，四散开来，将人覆盖。

　　她收回视线，自身附上薄薄一层灵力罩，接二连三查看数个布条。

　　未过几息，她正勾下一个布条的动作顿住，下方灵力破散消失的感觉传来。

　　她皱眉望去，只见相里惟一手搭在面上，掩住下半张脸，另外一手勾查其他布条。

　　安锦想起先前闻到那各种味道的后果，她给人丢下一道灵力。

　　她又连续看了一堆，每次下方灵力散开瞬间，她都准时续上。

　　又一次灵力散开后，安锦将布条挂回去，顺手折下一条长枝，猛地抽向下方，控好力道，卷在相里惟腰间，将人带到身侧。

　　脚下枝干高斜向上，两人落脚之处近在咫尺，相里惟不由后退，安锦一把将人抓住。

　　“别动。”安锦不由分说死死攥住他，随手将枝条丢下，摘向其他布条。

　　相里惟侧了侧身，微微拉开距离，凭借身高体长，摘向最顶端的布条。

　　两人一高一低，站在树杈上，齐齐动作，鬼界内分不清时间流逝，安锦眉头越来越紧，半晌后，平静的声音响起。

　　“找到了。”

　　她长舒口气，回头一看，相里惟正紧捏着一张纸。

　　她带人跃下，站定后垫脚探看去。

　　纸面上画印芙蓉花栩栩如生，如冰似雪。

　　“雪做的？冰雕？”

　　倒是新鲜。

　　相里惟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冰雪芙蓉花上，似是出神。

　　安锦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一字一句读着纸上的字。

　　相里惟眉头紧了又松，将手放低，古老纸张彻底暴露在安锦眼中。

　　“无奈迫离之，不能与夫长安守，不可见幼儿娶亲，两憾之。今已顺送尊长离，仍不见夫君幼儿踪迹，祝望吾夫儿安。”

　　安锦读完颇有感慨，“鬼王的执念是她亲人。”

　　想到鬼王如今衣着面貌，陈旧上百年一样的衣裳，面目早模糊如白雾。

　　她眉头蹙紧，“鬼王亲人若还在世，可以求得手书带来交换，可她现在模样，她家里人恐怕早离世上百年，这怎么办。”

　　安锦正不得其法时，却见相里惟将古老纸张仔细折叠塞进怀里。

　　她疑惑抬头。

　　“记下执念，最远离去者被选成鬼王，成当鬼王的瞬间，前尘往事便像雾气模糊四散。哪怕她亲人还活着，鬼王也不会记得他们。”

　　她见相里惟将纸折放在最深处，还摸了摸，似确保不会遗落，而后他理顺衣襟，神色逐渐恢复如初。

　　见师尊似观之有所感，安锦也有些意动感慨，若让她把亲友遗忘，绝不能忍受。

　　她叹道：“因为最珍视的人，珍视的记忆，迟迟不肯投胎，弥留最后，反而成了鬼王，将珍视遗忘，不知是好是坏。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引她落泪？”

　　“记忆忘却，情感犹在。”

　　相里惟侧目望着鬼界内的街道，似乎望进最深处鬼王宫。

　　他又道：“以情诱之，有所联想，必心有所感。”

　　“言之有理。”安锦点头，见他胸口的叠纸弹出，化为红布，朝树飘回。

　　她想也不想抬手抓住，塞回他衣襟里，灵力运转，将纸气息隔绝，还拍了拍衣襟，贴上层封印结界。

　　虽不知师尊为什么要留它，但师尊一定有他的道理。

　　纸条飘出，相里惟伸手去抓，许是灵力尽失，动作没有安锦快。直到安锦拍平他的衣襟，他抬起的手才慢慢放下。

　　他心跳乱，意也乱，闭了闭眼，重新睁开。

　　“带走执念书，与她亲人碰见，她能感受到，也能看到，想必会放心很多。这样，换取鬼王泪，才公平。”

　　安锦仍旧点头，却猛地顿住，面上犹豫，“日子久远，鬼王的夫君孩子，不都死了？”

　　她难得说话磕绊，“莫不要挖坟送与？”

　　“我有办法。”

　　相里惟将被攥住的手腕扯出，反手握住安锦的手。

　　他将人带到身边，牵着人朝鬼界深处鬼王宫殿走，同时低声嘱咐。

　　安锦乖顺听从，越听越不对劲，猛然止住脚步。

　　“师尊，这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