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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价金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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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被盗、佩剑消失、身受毒害……说是恢复了些记忆,身世上的谜团倒是越来越多。
陈玉腰微微叹息,不死心地问:“我真的中毒了吗?”
“幺幺,我是仵作,更准确的诊断,还需请大夫来看。”
花乘春同样希望是误诊,从她在脉象中感知到的,这毒毒性不强,想来是慢毒的日积月累。若非如今爆发,基本看不出来,毒的八成已浸入她的经络肺腑,按花乘春的经验来看,陈玉腰是没道理活到现在。
花乘春目光带有怜惜,此症就算经得医治,恐怕也活不了太久。
“起开起开,”萧涯毫不客气地坐在床头,“让本世子来看看。”
花乘春半惊半讽道:“世子大人懂医理啊?”
萧涯三指搭在陈玉腰左手腕上,停了一炷香时间,又搭上她的右手腕。几日来,陈玉腰手腕上的痂颜色从深褐色变浅,料说好了大部分,而萧涯顾及着,动作不重。
“……”萧涯收手,语气低沉,“难活。”
“真不知道是什么吊着你的命,让你活到了现在。”
赵姨。
除了她,陈玉腰想不到别的人。
废弃庙宇时,赵姨没少让她喝药喝水,她问过药的来历,赵姨说是认识治热病的草药,去山顶采了些。服下那些药和水后,她的精力体力着实好了许多。
陈玉腰颇为泄气,转眼间,活都要活不下去了。
笃笃——
敲门声轻响,三人闻声看去,裴寻明外衫基本浸透,水滴顺着额前碎发贴上脸颊,他站在门外,脚底蓄有一片浅浅的水迹。此时他眉头压着,唇线绷紧,周身仿佛朦着层薄雾。与白日衣襟严整的肃雅君子模样相比,透着遥远又冷寂的不真实感。
“萧涯。”
两人似乎有什么秘密,只一对眼,萧涯起身要离开,临行前特意跟花乘春嘱咐道:“她先交给你了。”
裴寻明目光追到她身上,简单点头,两人匆匆离去。
陈玉腰这才注意到,外面天色已黑,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花乘春对此一副见怪不怪的态度,陈玉腰心中有好奇,但更关注自己身中奇毒的事。
她有意探问,开口却不知如何称呼对方。
好在花乘春机灵,自我介绍道:“我听说了,裴大人邀你进大理寺,往后你我算是同僚,我名花乘春,乘风的乘,春天的春。我看你似乎略大我些,你叫我小春就行。”
“小春,我身上的毒……”陈玉腰单刀直入。
花乘春看样子并不想多说此话题,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幺幺,你之前听过裴大人和世子大人的事情吗?”
“我……”
花乘春表现浮夸:“啊!我怎么给忘了,幺幺你失忆了。我跟你讲讲吧。”
陈玉腰无奈,不过对自己人多些了解没坏处。
“嗯,你讲吧。”
“裴大人名为裴寻明,是圣上亲自选定的大理寺少卿,说是从民间找来的……”花乘春左盼右顾,声量降低,“多有人在背后说他是罪臣之子,但裴大人深得圣上信赖,不许人妄议他,过往经历也查不出什么,只知道父母双亡。”
罪臣之子?父母双亡?
陈玉腰抬眉,这般履历常常伴随着心理问题和一定的犯罪倾向,可她看裴寻明顶多算有距离意识,行事颇为温和……
“说到底,长均镇这等事闹再大,本也不该由京中大理寺来办,更何况搭了个世子一起。”
提到萧涯,花乘春恶声恶气道:“这位世子大人是圣上的表弟,镇北将军之子,来长均镇之前,刚从北方回来,被宠惯得不成样子。圣上特意下旨,言明将其全权交由裴大人管理,美名曰历练。”
“不过像他那种人,怎么历练都难成大才吧!”
“我明白了。”陈玉腰应声,她想起裴寻明所说的私人案件,问道:“我看他们二人行事匆匆,是否有什么隐情……”
“幺幺,慎言。”花乘春双手握在她的手上,“我只能告诉你,此二人离京前被召入皇宫,具体事情我不清楚。”
花乘春点到为止,陈玉腰理解对方已经是掏心掏肺地为她讲解。
陈玉腰并未为这些事多烦扰,次日一早,她便被叫起来开组会了。
突然被迫早起的滋味不好受,尤其她还拖着病体,显得整个人蔫哒哒,她一只手捂着头,活似一株缺水将枯的叶片。
“裴大人,世子大人,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连续杀人事件昨天才解决,我还没休息够啊……”花乘春打着哈欠,“就算你们不为我考虑,也得为幺幺考虑,她那一身毒可不是好说话。”
裴寻明指尖微动,抬手递给陈玉腰一杯水,“是我考虑不周。”
陈玉腰不明所以然,接过青盏,在裴寻明示意下,缓缓尝了一口。热意顺着舌尖窜上大脑,混沌感瞬间退去。
“这水怎么回事?”陈玉腰呼吸慢了半分。
不外乎别的,她熟悉水的口感,东古山上赵姨给她喝的水正是此味道——带有轻微的苦涩。
“昨日午后,有一经商富户为自己的小女大办百日宴,宣说以千两金购置了把长命锁。我受邀参加,那富户见我,忙不迭给了两张药方。说售他长命锁之人,指名点姓要他在女儿百日宴时邀请我,并将药方给我。”
裴寻明未讲明他为何会参加富户女儿的百日宴,可以料想邀请函中必定有他所要查的事情。
陈玉腰揣摩着,千两金的长命锁?如果此事和赵姨有关,那把金锁九成是她的。
那把金锁这么值钱吗……
萧涯耐不住性子,手掌往桌上一拍,语气急切,“幺幺姑娘,你详细说来,那几日在东古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你和那妇人以外,可否有别的人影?”
陈玉腰强压心中的疑惑,问道:“我想先知道那把金锁长什么样。”
尚不等裴寻明说什么,萧涯迅速掏出份折叠的图纸,铺平在陈玉腰面前。
“你认识?”
陈玉腰回忆着,她丢失的长命锁,锁身錾刻了两只相对展翅的鹤,以花丝镶嵌出鹤羽,下坠的三个护身铃为镂空雕琢,含有玉制铃舌,工艺极细……
图纸上所临摹的金锁能对应上多数细节,有一要点却不符合。
正面雕刻的祝福字不同。
这位富户给女儿的长命锁上刻的是“长命富贵”,而她的那把所刻的是“时和岁稔”。
“有些熟悉。”陈玉腰掂量着回答,“在东古山时我只在庙中养伤,不知是否有别的人影。”
萧涯的期待落空,不免口无遮拦起来。
“京中来人到长均镇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就算不奔着他裴寻明来,也要看我的面子吧!若她还在长均镇,没道理不找我啊!”
“奇奇怪怪,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花乘春实在弄不明白情况,“我看也并不怎么需要我和幺幺参与,放我们去休息吧。”
萧涯烦躁地摆手放行。
裴寻明却阻止。目前唯有的突破口在陈玉腰身上,无法在不告知她具体事由的情况下,让她协助。
“事已至此,我与萧世子来长均镇的真实目的是……”
“裴寻明!”萧涯怒目瞪他,“出了事,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裴寻明神情平静,道:“萧世子,圣上的命令是尽快找到她。”
“呵!好样的!你胆大!本世子不伺候了!”萧涯咬牙甩袖,扭头就走。
就算是个傻的都能看出事情非同小可。为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花乘春拉着陈玉腰要溜。
“你们两个,回来。”裴寻明缓慢地站起,衣摆无声坠落。
两人规矩地站回裴寻明面前,像是受训的学生。
“……”裴寻明心里有底,言简意赅道:“昭和长公主陈玉腰私下奉旨来长均镇务事,失去音讯已有月余,至今下落不明。”
?
陈玉腰呆立原地,如同被雷劈中,耳边仿佛一片轰鸣。她眼看着裴寻明唇瓣一张一合,而不再能听清他所说的话。
昭和长公主?
陈玉腰?
是重名吧?
如果她是什么公主,那大理寺少卿和镇北世子两个人加起来,总有个人能认出来的吧?
“幺幺!你怎么了?”
花乘春的话传到陈玉腰耳中,她转头望过去,仍是一副呆愣神态。两人皆注意到她的异常,以为是出现了什么病状,唯有萧涯常年跟从镇北军,有行医之力,裴寻明出门去寻。花乘春扶着她坐下,静声等她缓过来。
半柱香篆燃尽,不足一刻。
于陈玉腰而言,恍如隔日。
也就睡觉功夫,怎么信息量像是从部落时期直跨到高科技时期。
“赵姨……”陈玉腰低声道。
“对,赵姨!她提过裴少卿能帮我恢复记忆,我得画下她……小春,麻烦帮我拿下笔墨!”
“纸呢?纸……”
见陈玉腰颇为手忙脚乱,花乘春担心道:“幺幺?”
房间对面的长廊里,本因吵架而不合的裴寻明、萧涯二人共同远观着屋内情况。
萧涯略带讥讽地质询道:“裴大人,你们文官,或说你这种人,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本世子实在不敢苟同。”
“世子若真如所说,也不会配合裴某的计划了。”裴寻明没有解释,依旧神色平静,目光紧紧跟在陈玉腰身上,眼底波澜一闪即逝,“昭和长公主未曾留下画像,你我皆不知长公主如今相貌,世子清楚,长均镇没有人的情况比她更吻合了。”
“圣上的旨意是,尽快带昭和长公主回京。”
萧涯似要查透裴寻明有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令人遗憾的是,他像是刻在石壁上的壁画,眼目蒙灰,只投下冷硬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