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映雪：宋时遇》》云舒5555

18、梅斋添暖：温知夏拓印，谢临舟绘景

　　雪停后的听雪斋，庭院里的老梅树缀着残雪，枝桠映在窗纸上，像一幅淡墨勾勒的画。温知夏早早起了身，在书房里支起案几，将合璧的《雪夜词》小心翼翼铺开，又从工具箱里取出新制的拓印纸——是她照着爷爷留下的法子，用楮树皮与稻草混合捶打而成，纸质柔韧，最适合拓印古籍。
　　“这纸的纹理倒特别，比书坊里卖的更软些。”谢临舟端着刚煮好的姜枣茶走进来，看见案上的纸，眼底多了几分好奇。他放下茶盏，在温知夏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握着拓包的手上——她指尖捏着浸了淡墨的棉包，力道轻柔地在《雪夜词》的字迹上按压，墨色透过纸页，慢慢晕出清晰的词文，连纸页边缘的虫蛀痕迹都拓得分明。
　　“这是按爷爷教的古法做的，”温知夏头也不抬，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拓出来的字不会晕墨，还能保留原书的质感。等拓完这一卷，咱们就能做成册页，往后想读了，就不用总捧着这两本旧卷了。”
　　谢临舟没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微垂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握着拓包的动作都透着认真。他忽然想起前几日去书坊，柳娘递给他一叠空白的宣纸，笑着说“谢将军若有兴致，不妨给温姑娘画些景致，配她的拓本正好”。那时他只笑了笑，没应声，此刻看着案上渐成的拓片，倒真生出了几分动笔的念头。
　　待温知夏拓完最后一页，将拓片轻轻晾在竹架上时，转头却见谢临舟正握着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勾勒着什么。她凑过去一看，不由得轻“呀”了一声——纸上画的正是听雪斋的庭院，雪后初晴的天光下，老梅树斜斜探出枝桠，树下摆着一张石桌，桌上还放着她昨日没喝完的半盏茶，连石桌角那道细小的裂纹，都画得分毫不差。
　　“你什么时候学过画画？”温知夏有些惊讶，她只知道谢临舟懂武艺、通医术，却从没想过他还会作画。
　　谢临舟手腕微顿，笔尖落下，添上一只停在梅枝上的麻雀，才轻声道：“幼时母亲教过，后来在边关，偶尔也会画些地形图，久了倒也练出些手感。”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温知夏脸上，语气软了些，“想着你的拓本若只有字，未免单调，便想画些临安的景致配上——春日的苏堤，夏日的荷花，秋日的桂子，冬日的梅雪，都画下来，往后翻册页时，也能想起咱们在这儿的日子。”
　　温知夏的心忽然一暖，像被刚煮好的姜枣茶烫了心口。她看着宣纸上渐渐成形的庭院图，又看了看竹架上晾着的拓片，忽然伸手，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支小楷笔，蘸了些朱砂，在拓片的空白处，轻轻画了一朵小小的梅花——与谢临舟画里的梅枝，恰好遥遥相对。
　　“这样就更配了。”她笑着说，眼底闪着光。
　　谢临舟看着她指尖的朱砂梅，又看了看她笑意盈盈的脸，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他放下狼毫笔，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影子落在案上的纸页与拓片间，与窗外的梅树、初晴的天光，拼成了一幅最安稳的画。
　　接下来的几日，听雪斋的书房里总是暖融融的。温知夏每日拓印《雪夜词》，偶尔在空白处添些小楷批注，记下她与谢临舟相处的细碎小事；谢临舟则在一旁作画，有时画临安的市井烟火，有时画两人并肩看雪的背影，每一幅画的角落，都藏着一朵小小的梅花——与温知夏拓片上的朱砂梅，如出一辙。
　　阿竹来送点心时，见两人一个拓印一个作画，书房里满是墨香与暖意，忍不住笑着打趣：“姑娘和将军，倒像书里写的‘神仙眷侣’，连做事都这么合拍。”
　　温知夏闻言，抬头看向谢临舟，恰好撞进他眼底的温柔里，两人相视一笑，没说话，却都懂了彼此心中的意——所谓安稳，大抵就是这样吧：有可做的事，有可念的人，有一室的暖，有一生的伴。
　　待《雪夜词》的拓本册页装订好时，已是半月之后。温知夏将谢临舟的画一幅幅贴在对应的词页旁，最后在封底，用朱砂笔写下“听雪斋藏，知夏与临舟共记”。谢临舟接过册页，指尖拂过那行小字，又看了看身边笑意温柔的温知夏，忽然觉得，比起边关的金戈铁马，比起朝堂的尔虞我诈，此刻书房里的青灯、墨香与身旁人，才是他此生最珍贵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