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沉溺》彼尚

68、第 68 章

　　天穹昏暗，暴雨将至，闷热了许久的城市终于迎来这场风暴，这是近几年来都鲜少出现过的大暴雨。

　　路上行人匆匆，都想在暴雨来临前回到自己的避风港，烦躁的，焦急的，沉默的，期待的……神色各异。

　　和他们高中时那场暴雨十分相似，都是阴云压城，飞沙走石，此刻他们也和几年前大不相同了，现在的他们在不同的地方，都凝视着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滴答--滴答--滴滴答答……
　　像是末日般的天气，拍打在身上的雨水却十分温柔，是温热的。

　　雨越下越大，倾泻而下，瓢泼倾盆。

　　有人因为这突如而来，打破常规的变数而欢呼，而兴奋，也有人因为这场劫难而烦躁，而焦虑。

　　有人在雨中奔跑，仰天而笑，闪电划破长空，刺激身体分泌着肾上腺素，无声呐喊，仿佛挤压在心里许久的阴霾终于在这一刻回归了天空。

　　也有人紧抓方向盘，看着左右摇摆的雨刮器，不停按着喇叭，拥挤的路段，寸步难行，他们眉头紧皱，嘴里骂着脏话。

　　南朝在宿舍，江均在新家，余子欣在客厅，江俞在老家院子里，他们此刻都抬头看着这瓢泼大雨，一起回忆当初在教室赏雨时的情景。

　　一样的雨，不一样的他们，但是同样的迷茫，即使所处位置不同，但他们依旧看不清各自的未来。

　　异国他乡的杨子航这里，阳光明媚，他来到加拿大已经快五年了，当初因为爸爸生意出了问题，就匆匆送他和妈妈出国了，现在已经是研究生了。

　　江均回国时自己也曾犹豫过，但又因为种种原因，还是决定留在了这里。

　　他看着备忘录里自己复制过来的那封表白信，来自江俞，五年了，自己没有一个字的回复，逃避着，思索着，权衡着……

　　他们都低下了头，好像每个人都被琐碎缠身，真的好像没有人能做到时刻潇洒，成年人的世界和他们所期待的大相径庭，没有西装革履，没有套装高跟鞋，只有一地的陈芝麻烂谷子。

　　南朝站在阳台上，想起了他们一起对付张泽恩的那个小巷子，夕阳落下，被拉长的影子比人更帅。

　　他伸出手接着窗外的雨，冰凉，闪电划破苍穹，雷鸣在耳边闷轰，雨水连成线贯穿着整个世界。

　　“跳下去！”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南朝毛骨悚然。
　　他顺势看向楼下看，狂风中枝叶颤抖挣扎着，他倾身向前，雨水打湿头顶，他双手扒着窗台，踮起脚尖，楼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跳下去……跳下去……”
　　南朝呼吸加重，甚至身体开始兴奋，大脑有些缺氧，这一刻他有了一跃而下的冲动。

　　“看什么呢？”付一帆紧紧按着南朝的肩膀，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他的指尖发白。
　　“没……就是，感觉像是要世界末日了。”南朝被付一帆按回了魂，回过神后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如果世界末日了你会做什么？”付一帆问道。
　　“嗯……整理着装，张开双手，迎接灭亡，应该会很兴奋。”说着南朝眼里闪烁着真切的期待，要是这场暴雨带来的真的是末日就好了。

　　付一帆咽喉轻轻一动，眼底酸涩，搂着南朝的手暗暗加重了力道，好像只要自己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随着这场暴雨而离开。

　　“那你呢？”南朝转头问着他。
　　付一帆看着南朝的眼睛，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可能真的没时间了。

　　“在最后一刻，我希望你可以让我紧紧抱着你，那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南朝听得出付一帆字里行间的患得患失，控制不住上扬的尾音，慌乱颤抖的瞳孔，紧紧按住自己的手。

　　一切的一切像海浪拍打岩石般冲击着南朝的内心，可被痛苦包围的他该怎么去接受别人的爱。
　　怎么会有人会喜欢自己这个残次品，他们应该喜欢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人，又怎么会是自己呢？

　　付一帆看着南朝满脸的不解，眼底的闪躲，紧抿的唇瓣，局促不安的双手，他想他大概知道南朝此刻在想什么。

　　“南朝，天上的星星很多，我有一颗自己喜欢的，即使他们都长得一摸一样，可我依然能一眼找出我喜欢的那颗。”
　　付一帆不再去看南朝，而是望着那厚重的乌云，想要透过云层看见那每到夜晚就闪烁耀眼的星星，他带着浅笑缓缓讲述着。

　　“月亮很大，很好看，很多人喜欢，可我只喜欢我那颗星星，他可能也不如别的星星亮，不如别的星星大，但是我喜欢他时他就是最好的，或许他现在的光亮是有些微弱，但那何尝不是因为我的无能为力，如果我能做的再多一些，我喜欢的星星是不是就会变得更亮一些。”

　　付一帆眼底蓄满泪水，呼了口气，整理好情绪，继续说着。

　　“我不会去想他为什么没有之前亮了，我只会责怪自己真的很没用；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想的。”
　　“如果他真的能因为我而变得更亮一点，哪怕只有一点，我便甘之如饴，并以此为傲。”

　　付一帆话音落下，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只有南朝能听见的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分不清自己是感动还是心动，但他知道，从这刻起世界上要是还有一个人能带自己走出阴霾，那那个人一定会是付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