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环玦》菱湖

75、第 75 章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青云山时，一封插着黑鹰羽的急信落在了武林盟总坛的议事厅案上。
　　风盟主拆开火漆，指尖刚触到信纸，眉头便猛地蹙起。胡苏儿与段飞雪对视一眼，见他脸色凝重，心头已先沉了几分。
　　风盟主将信纸拍在案上，墨字在烛光下泛着冷意，“凌将军传信，三日后寅时，大军自衡门关出兵，让我们按原计划，率武林同道驰援左翼。”
　　厅内霎时静了，只有烛火被穿堂风卷得噼啪作响。胡苏儿攥紧了腰间的刀——这两个月来，各门派的粮草已备足，先锋弟子也早按名册编好了队伍，只等这一声令下。
　　“苏儿，”风盟主看向她，目光沉沉，“你带武林盟和几派弟子为第一拨，随我先行。飞雪，你留后接应江南各路人马，务必在七日内赶到汇合点。”
　　“是！”两人齐声应道，声线里都带着难掩的激昂。
　　“慢着”张掌门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在议事厅里，青城派的张掌门之前选举武林盟主被胡苏儿坏了事，内心对她十分怨恨，派弟子关注胡苏儿，只想找她的错处，如今终于被他知道她和段飞雪的关系，今日就急不可耐的发难。他指着胡苏儿，语气带着几分鄙夷：“胡副盟主，你且说清楚，你与段飞雪究竟是什么关系？”

　　议事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各门派弟子都屏息看着，连风吹过窗棂的声音都格外清晰。胡苏儿攥紧了袖中的手，回道：“张掌门，此问何意？”
　　张掌门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刮过两人，“何意？前日夜里，我派弟子亲眼见段姑娘坐在副盟主腿上，你二人卿卿我我毫无廉耻！武林盟素来以清誉立派，你身为副盟主，却与女子行此苟且之事，置江湖规矩于何地？” 他话音刚落，议事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烛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气氛陡然剑拔弩张。段飞雪上前一步，将胡苏儿护在身后，眼神冷冽如冰：“张掌门，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只是姐妹间关系好，你派弟子监视副盟主，是何居心？”
　　这时胡苏儿牵起段飞雪的手，面具下的脸色虽看不见，声音却异常坚定：“我与飞雪，是心悦彼此的关系。”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张掌门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段飞雪，眼神带着质问：“段姑娘，当年你父亲段痕的葬礼上，你亲口说胡苏儿‘勾引’你，此事当真？”
　　段飞雪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她攥着裙摆，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当年我父亲刚过世，又误会是胡伯伯杀的，被仇恨冲昏了头，才说了那样混账的话！”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根本没有‘勾引’，从始至终，都是我和苏儿两情相悦！”
　　“好一个两情相悦！”张掌门冷笑着猛地拍向桌案，震得茶杯都晃了晃，“胡苏儿，你身为武林盟副盟主，不思为武林效力，反倒与同为女子的段飞雪有这等私情，传出去岂不让江湖人笑掉大牙？”他指着门外，语气强硬，“依我看，你根本不配再坐这个副盟主的位子，还是趁早卸任，给武林盟一个交代！”
　　胡苏儿刚要开口反驳，段飞雪已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怒视着张掌门：“张掌门！她这些年为武林盟做的事，难道你看不见吗？仅凭私情就否定她的所有，这就是青城派的道理？”
　　张掌门脸色一沉，刚要再说，盟主风扬缓缓开口：“张掌门，此事或许另有商议，眼下最重要的是……”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张掌门已挥手打断，显然是铁了心要发难，:“风盟主此言差矣，难道你要包庇胡苏儿做这等有违人伦之事？”议事厅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这话像火星点着了炸药桶，段飞雪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挣开胡苏儿的手就要冲上去：“老头！你别太过分！苏儿为武林盟殚精竭虑，我们两个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时华山派陆承宇说道：“段师妹说的是，胡副盟主在盟内做的事情，大家看在眼里。她喜欢谁和盟内没有关系。我华山派还是以风盟主和胡副盟主马首是瞻。”随后铁手庄王浒、崆峒派、浣剑派这些门派的纷纷附和。
　　张掌门见盟内年轻一派大多支持胡苏儿，脸色愈发难看，冷哼一声道：“一群是非不分的东西！纲常伦理岂容你们如此儿戏！今日我若不清理门户，日后武林盟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号令群雄？”说罢，他手腕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然握在手中，剑尖直指胡苏儿，“胡苏儿，你若识相，便自行辞去副盟主之位，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张掌门，副盟主之位，我可以辞。我与飞雪在一起，并未触犯武林规矩，更谈不上有违人伦。”胡苏儿将激动的段飞雪拦在身后，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北伐在即，武林盟正是用人之际，我与飞雪愿留下效力，待战事结束，再从长计议。”
　　“留下效力？”张掌门嗤笑一声，眼神扫过两人，满是不屑，“武林盟是江湖正道的脸面，不是你们私相授受的藏污纳垢之地！今日若容你们留下，他日江湖人该如何看我们？”
　　段飞雪一听气急返笑：“如何看？江湖人该看的是我们如何驱逐外敌、护国安邦，而不是躲在议事厅里嚼别人私事的舌根！是苏儿在武林盟日夜操劳！从顺城之战开始，那次没有她的身影，这些功绩难道抵不过你口中的‘私相授受’？倒是张掌门，北伐当前不想着如何报国，反倒揪着儿女情长不放，莫非是老糊涂了，想做金人走狗不成？”
　　“飞雪！”胡苏儿伸手死死拽住她的胳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转头看向张掌门，语气冷了几分，却压下了所有情绪：“张掌门不必咄咄逼人。北伐事关武林安危，我与飞雪不会因私事误了大事。我现在就请辞武林副盟主之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厅内众人，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承诺，待北伐的战事结束，我与段飞雪，自会彻底离开武林盟，从此不再涉足盟中事务。但在此之前，谁也别想拦着我们！”
　　泰山派的清虚道长出言说道，：道教虽然讲究阴阳调和，却也讲道法自然，既然胡副盟主请辞，张掌门就不要咄咄逼人了。
　　议事厅里瞬间静了下来，张掌门终究是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好，你辞了武林盟职务就行，大战之后就离开武林盟，不然休怪我青城派联合各大门派，将你们逐出武林盟！”
　　风盟主听了汗如雨下，少了胡苏儿给他承担琐事，往后的日子怕是要焦头烂额。他偷偷抬眼打量胡苏儿，见她面色平静，仿佛刚才请辞的人不是自己，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议事厅内的气氛依旧凝重，各大门派的掌门神色各异，有的面露惋惜，有的则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书房，风扬叹着气看着胡苏儿和段飞雪：“张掌门一直对我们有成见，这次才会针对。只是你不做副盟主，我改选谁做？”
　　胡苏儿说：“风叔，你可以选个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只是一定要与您目标一致。不然武林盟会四分五裂。也可以选陆承宇师兄。陆师兄行事沉稳，又在各年轻一辈中颇有声望。”
　　风扬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陆承宇倒是合适，可他太年轻我怕他斗不过那些老狐狸。你是有胡兄的余威，那些武林掌门都会卖个面子。”
　　胡苏儿垂眸浅笑，指尖轻轻划过茶盏边缘，“风叔放心，陆师兄虽年轻，却有勇有谋，且心性坚韧。他在武林盟多年，胆识与谋略，不输任何成名已久的掌门。再者，他这些年在江湖中行走，扶危济困，声望早已积累，只需风叔稍加扶持，定能稳住局面。至于那些‘老狐狸’，他们忌惮的从来不是年纪，而是实力与手腕，陆师兄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她抬眼看向风扬，目光清澈而坚定，“况且，我虽辞了副盟主之位，却并未离开武林盟，若陆师兄遇着难处，我自会相助。”
　　风扬沉默半晌，目光落在窗外飘零的枯叶上，终是长叹一声，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茶沫溅出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痕迹。"你既如此说，我便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