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到的荔枝》南木余

29、我只需要做好我的事

　　周五下午的自习课。

　　教室门被轻轻敲响，坐在门旁边的同学轻轻拉开一条缝隙，门外站着的是隔壁班的文委那个曾于陈森相谈甚欢的女生。

　　她今天化了点淡妆，马尾辫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个淡淡的粉色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像随身记似的笔记本，封面还印着樱花的图案。

　　“找一下你们班长陈森。”她的声音清脆，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带着是恰到好处的礼貌，目光却已越过开门的人，精准地投向教室后排。

　　一瞬间，几乎大半个埋头学习的同学都抬起了头。

　　文化节之后，舆论暂时过去，现在又有别的女生来找，还是外班的，不过她之前课间来找过，只不过当时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几个往这边看。

　　一种混合着好奇与探究的寂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陈森有些意外，他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门口。

　　林晚视线却不受控制的追随过去。

　　她看到陈森在门口站定，微微侧身，挡住了大部分来自教室内的视线。

　　但还是看到那个女生将手上小小的印有樱花图案笔记本递给他。

　　陈森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神色如常的接过，点了点头，看到嘴角在动，但听不清说了什么，只看到两人都在笑。

　　林晚看到这一幕，有些记忆的板块在脑海拼凑，记得当时他们在班级门口相谈甚欢，她明媚的笑容。

　　课间，她把他叫出来，一幕一幕，就像电影的情节回放，林晚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在“误会”与“故意”之间反复横跳，他可以和叶同学相谈甚欢，收她的笔记本，也会在各种场合制造，让他人误会他们之间有“暧昧”。

　　“看吧，林晚。
　　他是什么心思，本就与你无关。
　　他的“不简单”他的帮助，并非你的专属。”

　　她收回视线，在心里冷静地对自己说，试图用理智的冰水浇灭那些连自己都未曾清晰辨认的情绪火苗。

　　教室门口，陈森似乎结束了谈话，他拿着那个格格不入的樱花笔记本走了过来，经过林晚座位时，他的脚步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看她一眼，回到座位，随手将东西塞进了桌洞。

　　“我去，看见没？”苏容晞拍拍林晚，有些咬牙切齿但声音压得很低，“这叶同学怎么又来了，挺主动啊？这次直接送东西，还是粉色樱花图案的，关键，陈森还真收了？”

　　林晚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不是，他怎么回事啊？几个意思？“一边对你各种“公事公办”地献殷勤，展示他那“突飞猛进”的解题能力，搞得好像要为你悬梁刺股一样，一边又接过别的女生的笔记本，相谈甚欢。”

　　苏容晞越说越气，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一点，引来旁边同学侧目，她这才又压低声音，“他这算什么？广撒网，重点捕捞？还是觉得这样若即若离更能吊着你？”

　　“别说了。”林晚低声阻止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她不想在公共场合讨论这个。

　　“为什么不说？”苏容晞不服气，“就是得让你看清楚！他陈森根本就没那么单纯！上次文化节她手里拿着宣传报，他俩就快贴到一起了，这次又来个“送笔记本”’，谁知道私下里还有多少这种不清不楚？晚晚，你可千万别被他那道破题给唬住了，觉得他是什么默默努力、深情专一的人设。他心思深着呢！”

　　她收回目光，用力合上练习册，深吸一口气，对苏容晞说，也像是对自己宣告：“他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快月考了，别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分心。”

　　一边在她面前展现“突飞猛进”的解题能力，一边又与别的女生维持着显而易见的亲近关系。他的行为充满了矛盾，让她根本无法用一个清晰的标签去定义他。

　　课间时分，八卦就传来了。陈森的同桌，那个大大咧咧的男生周润，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嗓门不小地问：“喂，森哥，隔壁文委叶知秋这次够直接啊，直给。”

　　“ 哟，森哥，你他妈的认真学上习了还？…那个姓叶的给你送笔记本？明追？还是樱花图案的，够特别啊。你他妈的还接了，换人了？几个意思？”李新异手里把玩着尺子。

　　周围几个男生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其中一个还调侃了两句：“森哥，这…艳福不浅啊，班花吧，什么情况？”

　　陈森正低头做题，闻言头也没抬，语气随意地回道：“你们瞎讲什么玩意，能有什么情况。就是文化节的时候帮了她一点小忙。她来表示感谢。”

　　“哦——感谢啊——”周润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促狭的笑，“就这么简单？还送…这么嗯…少女的本子感谢？哥们儿，魅力不减嘛！”

　　陈森这才抬起头，笑骂着推了周润一把：“滚蛋，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经的？”他的态度坦荡自然，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人情往来。

　　苏容晞去后面扔垃圾，听到一些后排他们的谈话，坐下立刻凑到林晚耳边，语气复杂：“晚晚，我听见后排陈森他们在那讨论叶文委，什么陈森还说“帮了点忙”，“表示感谢”。

　　说得可真轻巧！我看她就是对他有意思，不然谁感谢人送男生樱花粉笔记本啊？陈森也是，接得那么顺手！”

　　林晚沉默地整理着下节课的课本，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是转移的注意，是对这个话题的终止。

　　苏容晞听到林晚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周旋，就没有再讲下去。

　　最后一节课，林晚却觉得有些漫长，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历史老师的课上，但课件标注的历史事件和时间让她觉得有些模糊。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深吸了一口气，将老师讲的内容记在笔记本上。

　　最后五分钟里，老师拿出几张试卷来发放，林晚把它们整理好折在一起，放进书包。

　　放学铃声响起，林晚收拾书包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些。她不想再待在教室里，不想再看到陈森那张脸。

　　她和苏容晞穿过连廊，从另一边楼梯下去，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长，林晚轻轻呼出一口气，空气清新。

　　道路两旁树上的叶子微微泛黄。夕阳的余晖像一块巨大的、温暖的蜜糖，涂抹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将人影拉得长长的。

　　这光芒看似触手可及，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温度，带着一种遥远的、不真实的暖意。

　　林晚和苏容晞随着人流走出校门，周围是同学们解放般的喧闹，但她们之间却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林晚沉默地走着，书包带勒在肩上，感觉比平时更沉了些。夕阳晃得她有点睁不开眼。

　　“晚晚，那个，你……没事吧。”苏容晞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先开了口。

　　“没事啊。”她回答，声音很轻。面对他，她看不透，也猜不透。他什么心思，就让他自己留着吧。

　　“可是……”苏容晞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林晚打断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他什么心思，怎么做，是他的事，我只需要做好我的事。”

　　她深吸了口微凉的空气，对苏容晞说：“还要赶车呢，走吧。”

　　教室里，陈森刚刚整理完老师交代的事项，他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投向那个靠窗的座位。

　　那里，已经空了。

　　只剩下窗外漫进来的、昏黄的夕阳余晖，安静地铺在空荡荡的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