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到的荔枝》南木余

27、看来我们总负责人，最近是真的很忙啊

　　放学后的教室被夕阳侵染成暖黄色。“纸间光影”核心组的第一次会议，就这样开始了。

　　没有陈森在场，她坐在报名同学们的中间，拿起笔，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下大家迸发的奇思妙想。

　　“我觉得这里可以加一些设计元素，蛮有创意的。”一个声音响起，说着拿笔示范了一下。

　　“也可以做小动物系列的剪影。”让参观的人自己用手电筒创造故事。”

　　“能不能结合物理知识？比如光的折射，小孔成像？”
　　同学们的热情感染了林晚，对提出想法的同学点头，或就某个细节追问几句。

　　她沉浸在这种纯粹的、为同一目标头脑风暴的愉悦里，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她们讨论着，笔记本上记上了一二三条……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

　　陈森走了进来，脸上挂着随意，挤出一个笑容。“看来讨论很热烈啊。”声音随和，目光一扫，落在被众人围在中心的林晚身上。

　　几个同学被这一小动静转移视线，林晚礼貌性的抬了抬头。

　　他径直走过来，及其自然的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放在了林晚座位的斜前方，一个既能参与讨论，又不被视线所遮挡的位置。

　　“进行到哪一步了？”他坐下，身体微微后靠，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仿佛他只是旁听的闲人。

　　一个同学热情地向他复述刚才的几个点子。

　　陈森听完，点了点头，目光却转向林晚手下的笔记本，语气是恰到好处的赞许和引导：“想法都很有创意。林晚，你觉得哪个方向的可行性更高？或者，我们可以把这些点子融合一下？”

　　他巧妙地将话语权和决策的焦点，再次引回了她身上。这看似是尊重，却无形中切断了她与同学们直接、平等的交流。

　　林晚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她感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侧脸。她垂下眼，维持语调平稳：“动物剪影互动高，“万物有灵”可以考虑。”她临时想起来一个关于动物剪影的标题。

　　“那就这个吧，标题很新颖。”陈森立刻接话，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与林晚，以及与整个圈子的距离。

　　“技术问题可以想办法解决。既然定了大致方向，我们接下来要明确分工，提高效率。”

　　他说着，及其自然的拿起林晚手边另一支笔和一张空白草稿纸，动作流畅。

　　“我来记录吧。”他抬眼看向林晚，眼神坦荡，语气不容拒绝，“你负责统筹想法，我来帮你梳理框架，这样更快。”

　　林晚看在他已然落在纸上的笔尖，那句“我自己可以”梗在喉咙里，最终没有说出口。在周围同学看来，班长热心帮助，这只是一次合作。

　　但其中有两人看出陈森目光中那超越同学的关注，下意识地对视了，轻轻眨了眨眼。

　　林晚没有再反对，看着自己的笔记本，轻声应了一句“可以。”

　　陈森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开始在纸上列出条目，分配任务。

　　她选择接受这个帮助，而不是妥协，公开对抗无益。

　　会议结束，同学们各自领了任务散去。

　　陈森将那张记录着分工的纸张递给林晚，指尖在两人并列的名字上点了点。

　　“接下来，要经常沟通了。”说着，把椅子挪回位置。他的声音还算温和，听在有心人耳里，却仿佛别具深意。

　　“嗯，有问题我会在群里同步。”林晚接过纸张，没有看他。

　　过道里，刚才对视过的一个女生用手肘碰了碰同伴，压低声音笑道“喂，觉不觉得班长对我们林晚负责人，特别“关照”啊？”那缕暧昧的气息，终于在此刻，被轻声说出了口。

　　舆论，有时就像一场柔软的囚禁。

　　另一边，林晚将纸张平整的压进课本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由他主导的“紧密合作”暂时封存。

　　……

　　食堂里，林晚正对着碗里的面出神，直到苏容晞端着面在她对面坐下，她才回过神。

　　“饿死我了，社团活动刚结束。”苏容晞抱怨了一句，然后眼睛一亮，凑近问道“对了，晚晚，你们那个“纸间光影”的会开得怎么样？定下来了吗？”

　　林晚用勺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汤面，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

　　“嗯，打算用动物剪影，确定了名单分工。”她言简意赅，并没有提及那个主导分工的身影。

　　“听起来不错哦，有点期待。”苏容晞眼睛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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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开始有意识的保持距离。

　　当陈森在课间走向她，讨论“进度”时，她会提前拿起水杯，去接水。

　　她会在班级群里回复工作信息，措辞严谨，公事公办。

　　她以为自己做的不动声色。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努力划清界限的同时，关于他们的“故事”，正在另一种叙事里疯狂生长。
　　“哎，你发现没？我们的负责人林晚，最近好像总是在躲着班长？”

　　“我也觉得！是不是吵架了？”

　　“什么吵架，我看是暧昧期的小别扭吧？班长看她那眼神，明明就很有问题……”

　　“就是，上次开会他俩那个气氛，绝对不一般！”
　　比起亲眼目睹她的挣扎，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个一段正在发生的、带着拉扯感的暧昧。

　　“哟，森哥，碰壁啦？人家林大学霸好像不乐意给你“讨论”了嘛。”同桌周润用笔帽戳了戳他的胳膊，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

　　陈森皱了下眉，没理会这明显的调侃，但周润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心里那点不愿承认的憋闷。

　　“少胡说。”他低声斥了一句，下意识地翻开那本黑色笔记。

　　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周润凑过来，似有若无的往这瞟。

　　“别碰。”说着，另翻了一页，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

　　周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防备略显过激的反应弄的一愣，随即：
　　“森哥，你丫的不会再偷偷学习吧，又回想当学霸的日子了。”周润坏笑道，明目张胆的调侃。

　　陈森没在理会他，把笔记本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紧紧压在手臂下，翻回那页。

　　“她在躲我？”他心底涌起的是一阵真实的困惑和烦躁。

　　笔尖在纸上游移，却写不出一个字。他第一次发现，那些关于她喜好和习惯的记录，在面对她明显的疏离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周润看他这副样子，凑得更近了些，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要我说，你就是太“公事公办”了。你看你，天天不是讨论这个就是确认那个，人家姑娘说不定都觉得你没意思。你看隔壁班文委，人家私下找班长你可不这样。”

　　这句无心的话，却让陈森微微一怔。

　　他合上笔记，再抬起头时，眼底那点烦躁慢慢沉淀了下去。

　　放学后，陈森在楼梯口“偶遇”林晚，她正和苏容晞下楼，而她试图低头绕开时，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具体的工作叫住她。

　　他只是站在原地，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几个同学听见的音量，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只是随口感叹的语气，对身边的周润说：
　　“看来我们“纸间光影“的总负责人，最近是真的很忙啊。”

　　他的目光，却稳稳地落在林晚瞬间僵住的背影上。

　　周润立刻心领神会地起哄：“是啊，忙得都没空跟班长你说话了！”

　　周围几个同学发出了善意的、暧昧的低笑声。

　　苏容晞察觉林晚的反应，挽起林晚，眉头微蹙，用清晰且带着冷意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对林晚说，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陈森：“他怎么阴阳怪气的，晚晚，我们走。这人多，空气不好。”

　　林晚被苏容晞带着，几乎是半推着向前走去。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些目光，也能感觉到苏容晞手臂传来的、坚定支撑她的力量。

　　陈森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没有再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