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柽

10、痛失

　　杨烈带走了安筱。我们依然安静的过日子，和从前一样，我选择了不问，他选择了沉默。我们依然平静地一起吃饭，睡觉，过日子。
　　只是，他不再开心。
　　我知道，开心对于上雪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儿。他心中压了一座大山，在我们最幸福的时候，他也不曾走出过这座大山所带来的阴霾。他曾对我说想一辈子就这样过，没有金钱，没有名望，就这样两个人一起相互守望，体味着生命最简单、也最真挚的幸福。为了这种守望，哪怕让他拿十年的寿命来换他都愿意。
　　与相爱的两个人相守，这是人类最单纯的愿望。我以为我们可以。可是，我忘了，他是雪帝，他自己好像也忘了。我们都忘了他的帝国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他是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帝王。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痛是可以夺人心魂的，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由绝望走到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让现在的我连相随而去都没有了理由，只能这样，摆脱不了过去，看不到未来，只是活着。
　　那天，和往常一样，我很晚才回到家，家里依然有一盏灯亮着，只是，原本应该在休息的人却脸色苍白的坐在沙发上。第一次，当我靠近他时，他厌恶地推开了。这是第一次他推开我的手，即使，随后他立刻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依然感觉痛苦，同时，我也知道他比我更痛。
　　“上雪，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肚子饿吗？”
　　“不饿，回来之前在店里吃了。今天客人少，酒吧没什么事儿，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我就跟他们说了声回来了。”
　　也许是我的声音让他平静，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却依然靠在我身上。上雪很少这样，今晚的他有些脆弱。
　　“雪，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有些事儿你不想我知道，我可以不问，但你要知道，我们是爱人，我们应该彼此分担各自的痛苦。我希望我可以让你依靠。这样我会安心。你应该让我安心。”
　　“……星烨，你的记忆开始恢复了，对吗？”
　　他坐起身，离开了我的怀抱。一个人走到落地灯照不到的黑暗世界里，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声音异常冷漠。仿佛身后的我不再是他的爱人，而只是一个叫左星烨的人。
　　“回答我，你想起了多少？”
　　“上雪，不管我想起了多少，我也不会离开你……”
　　“你到底想起了什么！回答我！”
　　“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忽然，房间门被人无声地打开了，随后，一群黑人闯了进来，就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人快速地制服了。一个穿着讲究，身形娇小的女孩儿从那群人身后走了出来。
　　“雪哥，你让我好找啊。谁回想到大名鼎鼎的夜鸿老大会跑大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来苟且偷生啊。”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那个清晰的声音让我害怕，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声音会带走我的幸福。
　　“啪！”那看起来甜美可爱的小姑娘，却狠狠地给我一巴掌。
　　“都是你，带走了雪哥，要不是你，雪哥就是龙啸集团的当家人。就是为了你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该死。”
　　“噗……”的一声闷响，身后制服我的人倒下了，眉心的红点带走了他的生命。
　　就在第二个人妄图接近我时，枪手又响了，又一个人在我面前倒下了。
　　我惊呆了，上雪就这样一个一个解决了所有试图接近我的人，直到没有人敢靠近我。
　　“星烨，想起来了对吗……”
　　一步步，我的上雪举着他的那把银色的手枪，由黑暗走到我面前。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随着手指的扣动，一个又一个生命在惊慌中消失了。
　　“杀人对于我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不喜欢用枪，比起枪我更喜欢用快刀生斩活人的滋味。我是雪帝，你想起来了对吗？那个你原本厌恶至极的杀人魔王，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斩杀六大帮派的人就是我……”
　　他对我说的话，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的匣子……

　　一把晃眼的东洋刀，开刃后，散发着刺眼的寒光。我熟悉的上雪站在陌生的人群中，握着那把可以称得上是国品级的东洋刀，用我所不懂的表情看着我，然后，挥刀而出，那把刀划破了对方的喉咙，血液成喷射状汹涌而出，上雪浑身是血的站在我的对面，对我说：“今后我就是雪帝，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然后，秦越倒下了，小优倒下了，所有曾经我的朋友，他的朋友都倒在了他那把东洋刀的面前。我记得最后倒下的是我们的老师，忠义叔。

　　…………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害怕了……星烨……”他对我伸出了手，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握住那双手，那双手上沾满了太多人的鲜血。
　　“雪……”就在我犹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的绝望。
　　“哈哈哈……我知道的，我该知道的，我怎么忘了我是雪帝啊，我怎么就忘了呢……星烨，做你想做的事儿吧，这一次你是真的自由了……”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我，那双眼睛不再有我的身影，而是我身后的那个人，他现在看的是西门落梅，我记起来了，西门落梅，他的妹妹，我的未婚妻。
　　上雪，你真的要像小时候一样，这一次你依然选她吗！
　　我看着上雪，从我身边走过，走到西门落梅面前。她笑了，这一刻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她又一次赢了我，她又要从我的身边带走她的哥哥。
　　雪走到落梅面前，抬手，像小时候一样替她整理着额前的碎发，然后轻轻地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我的心在那一刻是真的流血了，闭上了眼睛，我不愿再看。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刻我的耳朵能够失聪，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去听那些让我痛心的话语。
　　“梅儿，你还是那么任性。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对你所有的容忍都是为了这个原因。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你让我太失望，失望到下辈子我都希望可以不再认识你。活着吧，带着对我所有的感情活着吧，无论那些感情多么肮脏，都将变为你夺走我幸福的利刃，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哥……不要”
　　沉闷地一声枪响，我转过了身，睁开眼，我的上雪在我面前一点一点倒下了。我难以置信，这样的结局我无法接受。我轻轻地抱住他，他看着我，笑了，笑的那么纯真，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
　　“星烨，我不会给你任何报仇的机会。这个世界上，能杀死我的人只有我自己，我的刀只沾染别人的鲜血，我的枪膛里有一颗子弹，我会永远为我自己留着……”
　　…………

　　“不……哥……不……”
　　西门落梅试图扑过来，我推开了她。
　　“左星烨，你放开，把我哥还给我！”
　　“雪帝！”
　　“二哥！”
　　不知何时，上炎他们都来了，只是一切都晚了。我的雪已经不在了，他的身体在我的怀里渐渐变冷了。
　　“星烨！二哥他……”
　　“滚！都给我滚……滚出我的家，我不认识你们，我谁都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上雪累了，我们该休息了。你们都出去，我们要休息了……”
　　“星烨……雪帝没有气息了……”
　　“不……不会的，上雪说过他不会离开我，只要我不问过去的事儿他就不会离开我。我不问，我什么都不问，雪只是睡着了，没关系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没关系的。他会醒来的，我们还有好多事儿没做呢……”
　　…………
　　一阵剧痛，我跌进了黑暗中，一霎那，我看见了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