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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cene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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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穿越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是领导。
Scene01.
在满溢芬芳的花丛间，风席卷着圣灵的讯息蹁跹而过……
新鲜而嫩绿的、灵气充沛的清草，小精灵穿梭而过的向阳花，橄榄树和香樟树相携的钟灵毓秀，无不泛着第四重天金光闪闪、华贵非凡的灵光。
有两位天人轻倚着迁过，微风徐徐，他们顺着惬意，随手折下鲜花一朵，放进臂间香木枝条编织的挎篮里。其中一位掀起眼帘左右观望了一下，似是思忖，又似欲言又止，最终回看身旁的同伴，道：“近来是有大喜事，我们太阳天的王，米迦勒大君，实至名归，想必就要做全天使者的王了。”
他的同伴和他一样，也是个基路伯，听了他的话是喜上眉梢，又见他有抛砖引玉之意，现下百般清闲，便进一步道：“想来这两位候选者就要决出胜负，胜者定是我们殿下。第六天那位，前些日子独闯大渊，空手而归，看来也没什么本事，平日里倒尽是吹嘘自己。”
“谁说不是呢……不过……”另一个基路伯眉头微皱，想到了什么又挑眉，“我听闻，那路西法自归来后，似乎性情大变……”
“性情大变？”
“他不似之前那般急躁，回到晨星殿中竟没有办庆功宴，也没有夸耀自己途经的艰险……”
有群群灵鸽存着欢喜的正能量，一簇簇蜂拥着飞上天界的青空，如神圣的雨滴，蔓延而倾洒在山坡上的义人之园里；灵羽相接拍打间，细碎的“窸窸窣窣”声，铃音一样隐蔽了基路伯的疑惑，搅和了谜的变数，也搅和了谈论中的那位谜的天使……
天界的安详、幸福和欢乐，承载在九重的天阙间。那至尊的神，永恒的上帝，居于至高的水晶天，不吝将广大的国土赐予永生的天族安享永世的无忧无虑。
现在请看，因优越的气候，裹着彩光的菌类和植物的藤蔓在湿润而清气的森林中生长，它们也攀爬到了王殿的圆柱上，装点这个龙脉之地的中心；碧色的湖水，比最完美的帕拉伊巴碧玺还要胜几分，其间神奇的游鱼，在阿芙洛狄忒的水眸中徜徉……
诸此种种，多么适宜生灵进行美妙生活的境界!若太阳天聚焦着智者和圣者们的崇高敬意，木星天便是君王的圣堂，无数野心之辈如同蜜蜂被花王的甜蜜所吸引，纷纷在此地安营扎寨，独享天国最为得天独厚的条件。
媲美太阳的耀光，从那儿的最高峰发出。一座顶天立地、享有盛名和桂冠的殿堂，路西法的宫殿，「晨星之宫」，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它的瑰丽，在当时更是一度超越了最神圣的荣光，吸引了天界无数的王公显贵；他们来到木星天的领土，几次在那王宫脚下踌躇不前……那象牙白的宫墙，铺满了碎银制的星钻，比银河的诸星辰还要高频地闪烁，高高的弧形穹顶，黄金在其上被精密地雕琢，红宝石为主，各色钻石为辅，同金银叠打的飞天悬塑融为一体，围拱着顶端象征晨星的徽饰。
诚然，这星宫的光竟使诸灵心生犹豫，这一宫之主更使他们倾心向往。无论是撒拉弗或是基路伯，大天使们簇拥着，就像自远东而来的三位博士，在伯利恒之星的马厩前顶礼膜拜。
现今亦是如此，泛着银色天光的殿中，路西法就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几个亲信伫立在旁。木星天的王归来，却不召见任何的随从，他们收到消息，便火急火燎地赶来，一个自金星天，一个自火星天，一个自邻近的府邸，来不及备上奢华的马车和行头，只高展着那有力的光翼，以极快的速度抵达王宫，上赶着呈表忠心不二。
晨星单手倚在宝座上，流光就映在他银白的发上，鬓边卷曲的发丝，垂绕着的长辫，丝丝缕缕，同不久前出发去往混沌界时无差，优雅如常。细密排布着尖晶石的银甲 ，比铂金更能保存持久的光辉，为他添上十足的神力。早晨熹微的光似从他的瞳中透出，他神色淡淡，不似往日那般神采飞扬，眉间有盛凌傲气；如此看来许是此行受挫，却也并无烦恼愁绪。他仅仅环顾四周，将此间大殿尽收眼底，后目光停留在这几个天使身上，将其打量一番。
这几位撒拉弗亲信对此情形顿感疑窦丛生，他们相视片刻，最右边的玛门便先进言，他日常安居于第六天木星天，常常将珍稀的宝藏进献晨星之宫，辅佐君王管理诸多事务，也最惯于同路西法交流。
“晨星呀，兄弟间最有能力者，那日我们推举你，你便在那神山上的神座前，在天神的见证下，誓要与太阳天的米迦勒一争高下。我们知道，‘天使之王’的称号同你最为相称。而今，你自穷凶险恶的深渊归来，无论收获如何，合该排席布宴，昭告诸灵。我们都以你为荣，不管怎样，兄弟们都会支持你的。”玛门是这么轻巧地说了，在场的哪位都比不得他所展现的人文关怀。
路西法看着跟前这位幕僚，玛门素来对地底结晶锻造的奢侈情有独钟，对他这位王也愿意分神安抚，一刻不停地期盼他的地位能够更高些，好让他将这晨星之宫的耀光分他一点。以前的路西法，乐于围绕着他自己打造这些关系，喜好用自身的雄才大略征服所有，收获同族的忠心，利用他们的忠心，将自己捧到更高的位置。诸如此类声势浩大的聚会活动，能够彰显自己身份势力的，自视甚高的他断然不会拒绝。
然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往事依稀，先前的种种化作浮光掠影，逐一呈现在路西法眼前。他的眉眼仍显出一种严苛的气势，终于紧蹙起了眉头，镇定地拒绝道：“不必了。”
另三位撒拉弗都对此感到意外，沉吟已久的别西卜起声道：“看来你的计划遇到了阻碍。大渊的确不是那么好征服的，混沌王只对至高者退避三舍，何况还有神秘莫测的「夜」伴他身侧。既然这个计划没法进行，那也无妨。待你广开筵席，我们多多敛收党羽，酿造声势，到了裁决之日，不愁‘天使之王’的王冠落不到你的头上。”别西卜的眉宇间依旧是深沉的，比路西法的眉头皱得还要深刻，像是时常深陷无可自拔的忧虑中，为他们的事业殚精竭虑。
在他说完后，彼列也紧跟着开口：“你在外奔波了几天几夜，眼下正是劳累。办个接风洗尘的宴会，也不用太夸张，只邀请些亲近的部下，自家门一关把酒言欢，何尝不是放松的好时机。”他说完，只稍露出个甜美的笑容，乖巧地待在那里，耐心等待路西法下一步的授意。
他们任何的微小反应自是无法逃脱首座的眼睛，既熟悉又陌生，这三个嘴上说的皆是为了他的考量，实则却不尽然，方方面面都指向一场呼朋引伴的集会，里中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路西法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他坐直了身子，两手握上王座扶杆上的金刚石，那是极大的宝钻，被均匀地切割出无数的刻面，每一面都像是藏着一个光的精灵，比后世镶嵌在国王权杖上的“非洲之星”还要巨大而夺目。他肃然危坐，似是又回到往日那般目中无人的狂傲，寒冷的锐气使他的双目蕴含威严，他望向他的三个拥蹙，一时令他们心生忐忑，以为他又要像愤怒时那样出言斥责，极尽嘲讽。
在暮色行至天界的那一刻，路西法不急不慢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对享乐大操大办，更不会将你们集结，给你们聚众吃喝。你们可听明白？”
他的言语空落在这偌大的殿堂，一时无谁捡起这满地的静默。
“你的意思是……”震惊在彼列的面上、眼里显现出来，致使他嗫嚅出声。天国中难有像他这样如此沉浸于享乐中的，借着路西法的影响力，他积极地将自己的爱好推广开来，这并不是件轻易的事。
“我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三位亲信立马察觉到他谈吐中的不同寻常，这位做王的撒拉弗平日里桀骜自负，从不遮掩自己日渐膨胀的野心，举手投足间重视权力的优越，更不回避能增加自己威能的小事。现下，却有奇异的事情在发生。
“彼列欸，宴会这件事，我办也行，不办也可。办或不办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意思就是这么办……我知道，你一定能明白我的苦心。”路西法看着彼列，神情肃穆，像是在承诺什么大事。他的这番话让彼列一时没法好好地思考，往常在思辨上的油嘴滑舌竟也派不上用场，这个最好偷懒的脸上出现了疑虑的神情。
路西法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变化，这种转变出现在思维上，也在思维上完全地冲击了三个灵体。别西卜不愧为大天使中最为老谋深算的，他瞧路西法野心的气焰有平灭的态势，不免为权势的道路而担忧，开口是为试探，却显急促：
“路西法，你的目标时常是为我们高举在天上的。你在力量的比试、权位的争夺中，此间成功常有，鲜有失败。你的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天使之王’的称号由万能的上帝亲自授封，若你能夺得此荣耀，便居于万灵之上，此中恩宠更不必说。现在离裁决之日还有些时间，何不一鼓作气，夺得头筹？”
玛门也按捺许久了，待别西卜话音一落，便跟着道：“殿下，你是这第六天独一的晨星，旁的星星合该来追随你。我们都追随你的步伐，不比那米迦勒差。能力是不缺的，信心更要有，你必能夺魁。”他紧随的吹捧，将还未取得的桂冠加在路西法头上；玛门看晨星，正如他无数次看向天国土地下黄金的财宝，那金属的宝光中映照出他自己的美梦。
瞧好，尽管「夜」黑色的权柄无法染指那九重的高天，天上却也会披起迷雾般的面纱，将化不开的墨水倾倒至虚空缥缈的浅幕，并用萤火之光装点这变幻的夜空。那晨星，虽为朝晨之子，在夤夜之时也秉持着一股傲气，自发启明。于是，即便是最为糟糕的夜晚，最为不堪的境地，众星仍然屹立不倒，心向启明。
路西法自觉星辰间的关系，此刻却无心于此。他先是回应了德高望重的那位：“别西卜，你行事沉稳，做事可靠，却有一点不好，那便是太重名利。像我们撒拉弗，坐到这个位置，就不可贪多，修身养性才应是我们的首要任务。任何权力都如过眼云烟，面对诱惑，最该学会的是心如止水、宠辱不惊……”说到这儿，微妙地停顿了，完全出于一种养成习惯的本能，而后又道，“至于你，玛门，你很是贴心，没有比你更懂我的了。但你的心，太容易被外物所动摇，荣光也好珍宝也好，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不足挂齿。你若总醉心于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能在我身边共事？”
三言两语，似锋利的刀子刮过，又回荡起一阵凄凉的冷风。曾几何时，谈到权力，路西法颇具话语权，谈到荣耀之类的身外之物，路西法更是将每一样都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后世有辞赋家作《鹦鹉赋》云：“闻之者悲伤，见之者陨泪。”用于面前这三位撒拉弗的心境，此时也是贴切的。
别西卜的面色不敢恭维，这会就是说米迦勒在他面前加冕成为了“天使之王”，也是可信的。他还想再说些话，路西法却不允了。晨星的声音斩钉截铁：“此事就这么办吧。所谓的‘天使之王’，谁能胜任这个尊号，至高神自有定夺。你们要是存有竞争之心，也可一试。自然，年轻气盛者胆识过人，我是无意于此了。”
路西法的态度，他们三位都不敢相信。天国漫长的时光，细水长流一样地划过，有什么比兄弟之间更为亲密无间？起码彼列是不信的，他微笑着，像是理解了路西法的想法：“你要休息一场，也是好事。左右你刚从一次挑战中脱身，定是疲乏。现在宴席是不开了，但同我们一起小酌一杯，应是可以的。”
话至此，路西法也没有推辞。他从高高的王座下来，银冠的流星就这样滑入群星之间。彼列引着三个兄弟，飞出傲然屹立的晨星之宫，往官道旁的密尔湖而去。
知识，无价之宝；智慧，极善的良药。权位的盛况掌握着取之不竭的宝藏，智识更是其中耀眼的明珠，连天使们也为之倾倒。无数的基路伯齐聚木星天，他们的灵智最为善思，双手最为勤劳，在侍奉神的路途上也是引领人们的表率。他们的心是充满爱的，将爱灌注进自己的作品中，手艺一流。琼楼玉宇、金缕绸缎、圣像天乐……无一不是诞生在天使们的爱和技艺中。
听，圣琴悠扬且不失磅礴的旋律已被奏响，在碧水荡漾的湖畔，排列着用以夜照的发光石榴树，白玉的长桌上已摆上各类仙果，其中不乏有延年益寿、美容养颜之功效，但对于不死的天人，神圣常伴，琼浆玉露已屡见不鲜。待四位撒拉弗入座，就有基路伯侍从在一旁听命，佳酿也被呈了上来。如此仙酿问世，霎时金光四溢，奇香扑鼻，连天鸽也要为此迷醉。
彼列执起酒杯，由晶莹剔透的上等琉璃制作，天火烧制而成，金箔的内壁灵光闪烁，随着美酒咏出欢歌。他同三位同一阶级的兄弟互敬，随即品尝起这独属于天界的美妙。
不一会儿，酒液的芳香就进到灵体的流质部分，并逐渐转化为通用的能量。只稍片刻，美景在旁，佳酿下肚，神清气爽。啜第一口后抬眼，却见路西法一动不动，滴酒未沾，垂眼望着杯盏，沉默不语。
三个并不知他为何不饮酒，彼列只好关切地道：“殿下，错过此间，便负良辰。”听到这话，路西法进行了瞬息间的思考，而后他放下酒杯，朝彼列问道：“我不喜酒水，是否有备茶？”
永生族类的记忆力无可比拟，他们无一个记得路西法有不喜酒的禁忌；宴会没有一次是不需要酒的，路西法突然的要求令他们心惊。彼列话语间变得小心翼翼：“诸天之灵多好美酒，仅有第一、第二和我所掌的第三重天有泡茶的习性，只是将新生花果采下，晒干后用热泉水泡开，手法粗糙，连天神也更偏好发酵的酒。”
彼列对此类茶的嫌弃是难以掩饰的，因酿酒的手法更为复杂精细，而神选也更显高贵。路西法暗自寻思着，又问：“是否有听说过一种独特的树？它的叶片采下制成茶叶，能泡成清香的茶。”他的话让在场的天使一愣，彼列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表示自己不知，另外两个也没有听说过这种植物。
失望在撒拉弗的脸上闪现，他垂目，将玉桌上的珍露看在眼里，后又抬眸看向几位同族，他淡然道：“像我们这种身份的天使，其实是不便饮酒的。”此话一出，不仅在座的几位，就连随侍的基路伯们也看向了他。路西法未有半分局促，继续缓缓道来：“自恒久之前一直到现在，至高无上的万灵之主都对我们多有期许，祂将无限的美德赐予我们，让我们做祂管控这个伟大世界的代行者，并将强有力的权柄交予我们，天神是多么宽容、友善、可歌可泣，我们怎能辜负祂寄予我们的厚望？美酒虽好，但它那让我们愉悦的化学元素，会轻易地致使我们深陷温柔乡，将我们的筋骨松散，尽管天族的体质不惧任何毒素，在酒精中长期的浸泡仍会使我们放松警惕、忘乎所以，以至于永远沉溺于享乐。如此一来，便会忘记周遭仍潜藏着的黑暗和危险，乃至犯下大错。我们怎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把天神给我们的信任抛之脑后？所以从现在起，只要我还在乎自己的身份，便不会再碰任何酒水了。”
于是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在场的生灵回味这番宣言，都发现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别西卜和玛门的酒杯里都还剩些余酒液，此时也是不好下咽了。当即有个在旁的基路伯反应过来，难掩激动，赞叹道：“真乃万星之星，晨星无愧为木星天之王。如此赤胆忠心，定能得到造物主的垂青，祝福您!”
献给路西法的赞美诗很快被谱写出来，由草地上的基路伯乐队编纂成曲，彻夜地歌颂，那湖岸的灵花灵草摇曳生姿，因圣乐而生长得越发茁壮。
另三位撒拉弗却不是好糊弄的，虽同在天上服侍神，也接受神的善意，只因天界领土的自治，便更加轻狂些。他们未向路西法做更进一步的表态，只内心充满困惑，暗自奇怪他们熟悉的天使怎会变了心性。
“既然如此，没有茶叶的话……”路西法吩咐道，“彼列，下次你将花茶带来吧。最好再去帮我问问，天上有哪一个能工巧匠可为我打造能够随身携带、并保持温度的蓄水壶。”彼列陷入了恍惚，但他仍旧应下了，只是诸天使的疑惑更大，不禁揣测起晨星在大渊里究竟遭到了何种重击。
也不外乎他们会做此想法，路西法并非路西法。
他的灵魂穿过生与死的界限，背负双倍的记忆重生在这个有神的世界。他原先的世界里既无仙神也无妖魔，而他仅仅只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普通领导者。
在那个无规矩不成方圆又不缺人情味的世界，人们都亲切地称呼他为……
「路局。」
局长的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