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活着便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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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抄？”她果真十分危险，艾安南顿时胸闷心慌。
“赵府的人会如何？”
“家属贬为庶人，仆役重新发卖。”
“那赵府的暗卫呢？”
“暗卫本就不同于府中侍卫，干得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是有一个杀一个。”
听到此处艾安南“噌”一下站起来，又缓缓坐下：“那……我们身为捕头应当如何寻他们？”
“一般府中都有专门的册子登记他们的姓名。树倒猢狲散，要么昨夜已然战死，要么早已逃之夭夭，无处可寻了。此事上面自有办法，艾捕头不必心急。”
“昨夜？战死？”
“你这不知此事？昨夜当真热闹，冯维贩卖私盐一事被赵城知晓，赵城雇了千余杀手大义灭亲留住权位。结果陛下早已洞察先机，拦了下来。谁承想赵城不愿拱手让权，非同禁军决一死战。结果落了一个自尽、赵府被查抄的结局。若同赵维一样束手就擒，当不至沦落于此。”
战况如此激烈，难怪她要将人引走。
“在哪？”
“就郊外树林靠南那边，此时应该在埋了。”
来不及思索，出门、骑马、冲向郊外树林，一刻未停。
越接近树林艾安南心中越是不安，她刻意放慢脚步，不敢靠近。好似只要她不去寻，她的逸尘就不会死。
眼前树林愈加模糊起来，清晰的树林，只剩一片混杂的绿意。
混乱的尸首堆积如山，有人刨坑、有人搬运尸首、有人掩埋。林中充斥着血腥气，
眼前的一切如此不真实，原以为只有边境才有这样的场面，却不曾想这样的场面从来存在。只是她被保护得太过完美，繁华背后是尸山血海，平静脚下是累累白骨。人命贱若草芥、轻如尘埃。究竟是什么埋葬了这份宁静？究竟是什么使人争斗不休？
“艾三小姐，此乃污浊之地，还是请回吧。”
“父兄面对的不也是此等污浊之地吗？他们看得，我艾安南同样看得。可有人数？”
“一千六百四十四人。”
艾安南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有女尸？”
“有的。”
艾安南强装镇定：“带我看。”
“雨下了一夜，实在是……”
“带我看。”艾安南镇定地重复，禁卫只得引领她前去：“死的大多是暗卫和杀手，暗卫少有女性，杀手中倒是有一些。”
艾安南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任凭身体跟着禁卫走。周遭血腥气随冷风灌满鼻腔，冷气混杂着不安，紧拉着心尖，扯得生疼。
“三小姐，只有这五具。”说罢禁卫识趣地离开，留下艾安南一人。
尸首浸水后面部肿胀，已失了原本模样。五具女尸身长明显高于吴雪落。
一瞬，心头紧绷的线散落下来。艾安南低头眨眼，眼泪落在水洼中，激起两朵水花。她睫边挂着泪珠，掩面转身掩饰表情：你活下来了……活下来便好。逃命去吧，不见面也好。
林中刮起微风，树叶簌簌作响。雨后风中带着丝丝凉气，艾安南轻抚手臂，失魂落魄地骑马回京兆尹府。
泪抑制不住的一滴接一滴落下，她骑着马拼命往前跑，期望速度能带她缓解几分苦闷。风迎面刮在脸上，泪珠横在眼旁打湿鬓发。忍不住回想那夜的星空，她醉成小猫，说着胡话。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是胡话，原来她早就认出了我……
可是这次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一别十三年，再次见面却是这种结局。若我当初再多寻你几日，这一切是否会不同？你是否不必再受苦？我们之间亦不必有这些曲折……
艾安南不停呜咽，视线模糊到无法骑马。
树林唰唰响着，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艾安南收敛哭声、调转马头，不愿他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样。
马蹄声渐近、渐慢、渐停。
艾安南心中忽而燃起一丝希冀：是她来找我了！急忙回头，对面却是一位男子。
男子抬手行礼：“三小姐安康，小姐为何在此处？”
艾安南慌忙仰头擦脸，假装树上有雨滴掉落：“啊……哪来的雨啊？我……听闻此处大战一场，故而来此查探一番。”
“原来如此，在下告辞。”
男子突然到来倒是打乱了几分悲伤的心绪，她骑马向前，边走边喃喃自语宽慰自己道：“我……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大骗子，我才不在乎骗子！”
吴雪落从艾安南进树林开始便远远地跟着，听到她的哭声时心如刀割，却不知如何同她开口。她一定会恨自己利用了她。
一来一回眼看着要走出树林，她恍惚看见艾安南停在一座房屋前，屋前还站着两个强壮男子。
“安南姐姐！”赵喆在屋内看见艾安南骑马路过，鞋都没来得及穿便跑出屋：“安南姐姐！安南姐姐！”
艾安南看到赵喆原本郁闷的心情更是郁闷了两分，想着他刚失去了父亲，不忍不理便停了马。
“我听闻陛下下诏要你进宫，你怎在此处？”
“我爹有一块皇帝令牌，有了令牌便不必进宫了。”
“你不想进宫吗？”
“安南姐姐进屋坐吧，我们屋里聊。”
不论如何，终究是个孩子。艾安南还是不忍拒绝，便下马进了屋。
吴雪落看到赵喆心中拉起十二分紧张，赶忙靠近观察情况。
“怎的还将门关了？”吴雪落皱着眉，脚下似火烧般急躁，来回踱步。
赵喆临进门恶狠狠地威胁门外两个男子：“敢进来，我让屠哥宰了你们。”
“不敢。”
艾安南见赵喆将门闩上甚为疑惑：“为何关门？”
赵喆指向门外两个男子：“不想他们听到。”
艾安南想着倒也没什么，小孩子心性罢了。
“你为何不想进宫？”
“宫里规矩太多，待着烦闷。”
艾安南对此深有同感：“的确如此。”
不过赵城仇家应当是不少，不进宫虽说自在却有诸多危险。或许这也是门口站着两个壮汉的原因所在。
赵喆热心倒了水放在艾安南面前：“安南姐姐喝水。”
艾安南不愿多坐，说道：“你好好生活便好，其他的事莫要多想。我尚且有紧要事务，不便多坐了。”
赵喆见状装委屈：“爹爹做了错事，安南姐姐也不喜欢我了。”
艾安南虽心中厌恶赵喆，却心软说不出难听的话：“怎会？没有。”
“那为何不喝喆儿倒的水。”
艾安南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你看，我喝了。我是真有紧要事务，下次再来寻你玩。”
赵喆伸手拉艾安南：“我们今日玩，如何？”
“我很忙。”说罢艾安南眼前模糊、脚步虚浮。而冒出一身热汗，身处盛夏一般燥热：“下次，下次定然陪你。”
艾安南愈加头晕，往外走却怎也拉不到门闩。她忽然意识到是水，水有问题。
怒吼道：“你在水里加了什么！开门！我要走！”
赵喆拉着艾安南便往床边走：“姐姐，我心悦你已久，留下陪我玩吧。”
艾安南当他是失了父亲的小孩子，没成想他竟心思歹毒。
“走开！”她猛地推开赵喆，跌倒在桌边，水杯碎了一地，扎伤了手。
艾安南不顾伤痛，踉跄着向门外走，只是身体绵软，使不出力气。眼前愈加晕眩。
吴雪落隐隐听到屋内有动静，不安感愈加强烈，再等不住。策马向前与门口二人搭话：“大哥，我是路过此处的旅人，不知可否讨碗水喝？”
男子冷漠地驱赶她：“没水，滚！”
艾安南隐约听到吴雪落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她来不及思索，敲着门求救：“来人……救命……”
吴雪落听到艾安南喊救命立刻悬起心，使劲推门却推不开：“安南！！安南！！发生何事了！！”
赵喆听到吴雪落的声音立刻烦躁起来，不再伪装，粗暴地将艾安南拖走，对门外喊话：“你们两个吃干饭的吗！给她赶走！”
吴雪落被二人架着抬走，狠摔在地。她立刻起身拔剑，战斗一晚尚未恢复元气，站起时腿软到发抖。二人见状不禁嘲笑：“哎呦喂，站都站不稳还敢在此造次。赶紧滚！”
屋内艾安南拖着绵软的身体左右乱晃。常年习武，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付赵喆仍是游刃有余。
赵喆恢复往日样貌：“我就喜欢看美人挣扎的样子，你挣扎得越狠，我越起劲。”
“禽兽！”艾安南眼前已逐渐失去光亮，分不清方向。只是凭着感觉不断推开赵喆，在屋内四处逃窜。
“我很喜欢这个昵称。”赵喆踱步向前：“再多叫几句听听。”
赵喆向前用力推倒艾安南整个压在艾安南身上，艾安南吃痛地喊着：“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赵喆癫狂大笑：“这就是父亲用生命换给我的礼物吗？我可得好好享受！”
屋内赵喆的污言秽语一字不落传进吴雪落耳中，她心中又重燃起汹涌的恨意，双目猩红、浑身颤抖。眨眼间，不及二人反应吴雪落已冲到二人眼前，二人慌忙拔剑却远来不及。吴雪落生生砍断了一位男子的头颅。另一位看着满脸是血的吴雪落像是看见阎王一般慌神，匆忙抬剑格挡。只听“噹”一声，男子眼前只剩手中断剑和深入自己头颅半分的剑。
吴雪落使出浑身力气踹门，轰隆一声，门半倒在桌上。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活着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