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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护犊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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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别院依山傍水,琼楼玉宇,极尽奢华。
此时,园林之中早已人头攒动,皆是京中勋贵世家的年轻公子。
他们三五成群,衣香鬓影,言笑晏晏,目光却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通往内苑的必经之路。
谁都知道,陛下最宠爱的小公主垂容殿下已至及笄之年,这场琼林宴名为赏景,实为相看。
能得公主青睐,便意味着一步登天,光宗耀祖。
一时间,园内仿佛成了大型孔雀开屏现场,人人都在极力展现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面。
祁今越对这一切毫无兴趣。
她比祁景明兄妹俩早到了足足半个时辰。
抄近道翻了几堵墙,对她而言比坐马车舒服多了。
她寻了个偏僻临湖的凉亭,亭中设有石桌石凳,还备着茶水点心。
她毫不客气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姿态闲适地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起了戏。
“啧,那哥们儿为了显摆自己的玉佩,走路都快顺拐了。”
“还有那个,扇子都快摇出火星子了,不冷吗?”
她一边喝茶,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当个观众,可比当演员有意思多了。
就在园中气氛愈发热烈之时,一声清亮悠长的通报声划破了喧嚣。
“公主殿下驾到——!”
刹那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满园的“孔雀”们立刻收敛了姿态,齐刷刷地整理衣冠,朝着那道绘着百鸟朝凤图的巨大屏风方向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排练了千百遍。
“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园中回荡。
屏风后,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出。
来人身着一袭华丽的火红色宫装,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行走间流光溢彩,灼灼其华。
她头上戴着一套赤金点翠的头面,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悦耳声响。
正是昭阳国最受宠的小公主,垂容。
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只是那张娇俏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矜与疏离。
垂容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目光在眼前这群恨不得把“我想当驸马”刻在脸上的公子哥儿身上一扫而过,毫无波澜。
“都起来吧。”
她的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娇憨。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但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公主圣颜,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心中小鹿乱撞。
然而,公主殿下对他们没有丝毫兴趣。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像是雷达一般精准地在偌大的园林里搜寻着什么。
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是焦急,最后,当她的视线定格在远处临湖的凉亭时,所有的情绪瞬间化为了一捧灿烂的星光。
找到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不远处的祁景明和祁若雪,都清清楚楚地看见,方才还一脸冷漠高傲的公主殿下,嘴角倏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明媚得仿佛能让整个园子的花都瞬间失色。
下一秒,在众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提起裙摆,像一只快乐的红色蝴蝶,迈开小腿就朝着那个偏僻的凉亭跑了过去。
宫女太监们吓得脸都白了,在后面追着喊:
“公主殿下!您慢点!小心台阶!”
垂容充耳不闻,她的眼里只有那个坐在亭子里,悠哉悠哉喝着茶的玄衣少年。
祁今越看着朝自己狂奔而来的小炮弹,无奈地放下了茶杯。
她就知道,躲清静是躲不掉的。
“喂!”
垂容一口气跑到亭子前,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喘着气,一张小脸因为跑动而泛着可爱的红晕,
“本公主总算找到你了!”
祁今越站起身,懒洋洋地拱了拱手:
“参见公主殿下。”
垂容一摆手,几步跨进亭子,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才不满地瞪着她:
“你这人好生无趣!见了本公主,也不知道主动过来请安!”
祁今越挑眉:
“在下看公主殿下被众人围绕,实在是不敢上前打扰。”
“哼,油嘴滑舌!”
垂容轻哼一声,但眼里的笑意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她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那日,你在山中救了本公主,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呢!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本公主能做到的,都允你!”
她拍着胸脯,一副“我超厉害快求我”的表情。
祁今越看着她这副傲娇的小孔雀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她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开口:
“在下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敢奢求什么赏赐。若是公主殿下实在过意不去……”
她顿了顿,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那就赏些金银珠宝吧,比较实在。”
垂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清:
“你说什么?”
祁今越重复道:
“金银珠宝,黄白之物,多多益善。”
这下,垂容的脸彻底鼓了起来,像一只被惹毛了的河豚。
“你!”
她气得一拍桌子,茶杯都跟着跳了一下,
“本公主千金一诺,在你眼里,就只值那些俗气的东西吗?祁今越!你真是俗不可耐!”
她气鼓鼓的样子,非但没有威慑力,反而更显娇憨。
而这一幕,已经让不远处的众人炸开了锅。
“那人是谁啊?竟能让公主殿下主动跑过去说话?”
“听公主的口气,似乎还对他有救命之恩?”
“穿得一身黑,看着普普通通,怎么从没在京中见过这号人物?”
各种猜测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离得最近的几位公子哥儿,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脸色同样精彩的祁景明。
其中一位与祁家素有来往的张公子小心翼翼地问:
“景明兄,那位……莫非是你家的亲戚?”
祁景明此刻的内心,简直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前脚刚甩掉的窝囊废三弟,怎么后脚就跟公主扯上了关系?
还救命之恩?
他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但他又不能不答。
他清了清嗓子,含糊又僵硬地开口:
“是……是在下的三弟,祁今越。”
“祁侍郎家的三公子?”
“庶出的那个?”
“原来是他!听闻此子不学无术,怯懦无能,怎么会……”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家里靠着钻营才爬上来的李公子,看着凉亭里公主殿下那明显区别对待的亲近态度,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他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
“呵,我当是谁呢。一个庶子而已,走了什么狗屎运救了公主,就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凭他也配得公主殿下青睐?”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在李公子、祁景明和祁若雪之间来回扫视,空气中弥漫着看好戏的兴奋味道。
祁景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然而,没等他开口,他身边的祁若雪先炸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平日里娇滴滴的声音此刻变得尖锐无比,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指着李公子的鼻子就骂:
“我们祁家的人,是好是坏,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货色来评价了?我三弟再不济,他也是我爹的儿子,是侍郎府的公子!你算哪根葱,也敢在这里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