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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没什么值得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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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身后沉重地合上,仿佛也关上了南笙过去五年的人生。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站在路边,拎着那个与周遭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旧行李箱,微微眯起了眼。江风拂过,吹动她浓密的长卷发,发丝掠过脸颊,带来一丝痒意,也带来一丝久违的、真实的触感。
没有预想中的茫然无措,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之下,反而有一种压抑了太久的生机,正挣扎着破土而出。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精明干练的女性面孔,是南笙的闺蜜兼律师,夏薇。
“上车。”夏薇言简意赅,目光快速扫过她手中的箱子,眉头皱起,“就这点东西?顾衍之那个王八蛋就没让你多拿点?便宜那个小三了!”
南笙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冷气开得足,驱散了外面的燥热。她系好安全带,侧脸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别墅轮廓,语气平静:“没什么值得拿的。”
夏薇一边开车,一边打量她,眼神从担忧逐渐转为惊奇:“笙笙,你……没事吧?”她预想中的崩溃痛哭并没有出现,眼前的南笙平静得甚至有些反常。
“没事。”南笙转过头,对夏薇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眼底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只是突然觉得,过去的五年,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夏薇愣了一下,随即猛地一拍方向盘:“醒了好!早该醒了!顾衍之那种瞎了眼的男人,配不上你!还有那个楚然,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嚣张什么!”
南笙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流转的城市风景。五年了,她几乎快要忘记这座城市的繁华和活力,她被圈养在那座金色的笼子里,渐渐失去了自己的颜色。
“薇薇,”她忽然开口,“帮我找个住处,不用太大,安静干净就好。另外,帮我联系一下‘弥新’画廊的负责人,我记得他们之前想买我大学时那套《星昼》系列的版权?”
夏薇又是一愣:“《星昼》?你不是说那是过去的灵感,不想再碰了吗?而且顾衍之以前好像不太喜欢……”
“那是以前。”南笙打断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我说了算。”
夏薇从后视镜里看着好友。南笙依旧穿着那身素雅却过时的连衣裙,长发温顺地披在肩后,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像是被擦去了尘埃的明珠,渐渐焕发出夺目的光芒。
她忽然笑了,畅快淋漓:“好!说了算!早就该这样了!我马上联系!”
另一边,顾家别墅内。
楚然正兴致勃勃地拉着顾衍之规划主卧的重新装修。
“衍之,这个窗帘颜色太老气了,我们换了吧?” “还有这个梳妆台,款式都旧了,明天陪我去选个新的好不好?” “衣帽间也得重新整理,我的衣服都快放不下了呢……”
顾衍之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不时瞟向门口。南笙离开时那个眼神,那句“坐稳了”,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里,不太疼,却莫名地让人不舒服。
他印象里的南笙,一直是温顺的、安静的,甚至有些无趣。她从不曾用那种眼神看过他——疏离、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衍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嘛!”楚然不满地跺脚,撒娇地抱住他的手臂。
顾衍之收回思绪,拍了拍她的手:“随你喜欢,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他试图用物质补偿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也试图说服自己,选择楚然是对的,她年轻、鲜活、能给他带来激情和……继承人。
楚然满意地笑了,继续畅想着如何彻底抹去这个房子里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痕迹。她打开衣帽间里最后一个尘封的抽屉,里面只有几本厚厚的素描本。
她好奇地拿出来翻开。
纸张已经微微泛黄,上面是各种设计草图服装、珠宝、建筑概念……笔触灵动,充满惊人的想象力和天赋。每一页右下角都签着一个飘逸的名字——南笙。
楚然愣住了。这是那个看起来像个老古董一样的南笙画的?
她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一幅获奖证书的照片复印件——“南笙同学的作品《星昼》荣获全国青年艺术设计大赛金奖”,日期是八年前。
证书上的女孩,一头海藻般浓密的长发,眼眸亮如星辰,笑容自信飞扬,美得惊人。那是尚未嫁给顾衍之的南笙。
楚然看着照片,又想起今天南笙离开时那个清淡的眼神和挺直的脊背,心里那点不舒服的涟漪再次扩散开来。
她猛地合上素描本,像是被烫到一样扔回抽屉深处。
“看什么旧东西,晦气!”她嘟囔着,强行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不安和……被她不愿承认的、对比之下产生的自行惭秽。
她成功抢到了顾太太的位置,不是吗?她赢了。
可是为什么,那个失败者离开时的身影,却像一幅色彩浓烈的画,反而更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楚然甩甩头,决定不再去想。她拿出手机,故意用娇滴滴的声音对顾衍之说:“衍之,晚上我们去那家新开的米其林餐厅庆祝一下嘛~我要发朋友圈!”
她要用更多的繁华和炫耀,来填补那瞬间心虚的空洞。
而她不知道的是,城市的另一端,南笙正站在一间宽敞明亮、视野极佳的新公寓落地窗前。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红色,也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手里拿着刚刚挂断的电话,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薇,谈好了,《星昼》的版权费比当初开的价翻了一倍。另外,他们邀请我作为特约设计师合作一个新的艺术展项目。”
电话那头的夏薇兴奋地大叫起来。
南笙听着好友的声音,目光投向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
她的逆袭,从拿起笔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而某些人的沦陷,或许,也从那一刻,悄然埋下了种子。
长发被晚风吹起,南笙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充满了久违的自由和力量。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