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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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对纪晗秋来说有太多意外了。
前世他们根本没有遇见问剑山庄的人，在浑江道口的旗点外，纪殃直接带他上了马车离去，只让手下去杀了那两个逃遁的缺月宫人，至于被换走的孟青回，他并不在意。
现在看来，当时来救人的还有祖——还有老庄主，有这位南武林剑道第一人在，夺回了孩子很正常，只是孟青回病重夭折了，问剑山庄的剑客毕竟不是妙手回春的大夫。
但这一世事情没有在客栈中落定结局，纪殃带着他去确定孟青回的状况，结果撞上了钟庄主，被对方摸出了几分痕迹来，所以才被老庄主截住。
真论武功，老庄主虽然在江湖明面上的前十之列，但寻常武林宗师和真正的武道大宗师差距极大。
纪殃曾对他说，真正的天下前三，是三位武功不分高低的武道大宗师，纪殃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在莲花峰上，纪殃被五名宗师围攻，依旧不落下风。等到那位真人来到，两人对决于山巅，那些围攻的人甚至被两人的气劲所逼，根本上不了山峰，只能在另一边的断崖上遥遥望着，徒然生叹。
这就是武道大宗师，他们看似在同一高度上，却已经不在同一个峰头上了。
眼下的纪殃纵然还没有那时的境界，胜过老庄主还是十拿九稳的。
只是以纪殃游戏人间的性子，越是遇到这种束手束脚的情况，他的兴致越高，这场戏他还要演下去。
刚刚他叮嘱自己的话，是让他去寻这里的下人，开启院中的迷阵。面对老庄主还是要保留实力，反而用迷阵来困住对方，说不定还要装做遁走，再给问剑山庄来一出二进宫。
唉，前世好歹还等自己到了十六七岁才拿来差遣，现在自己才七岁，就要被他指派得团团转，帮着搭台子了。
纪晗秋拖着脚步去寻仆人，在那些不起眼的仆从们忙着去启动阵法时，他没有管花园那边的战况。
眼下的情况很难脱出纪殃的掌控，老庄主这次肯定会受伤，至于纪殃会不会突然收不住手，干脆杀了老庄主，给这桩恩怨里再加一桩血仇，纪晗秋也不知道。
理智上来说，纪殃不会这么做。钟庄主还太年轻，他比自己大十八岁，今年应该是二十五，对于一个剑客而言还太年少了。若不是老庄主实在心力不济，他也不会让两个儿子代替自己主持大局，但就算是这样，世人心中真正坐镇问剑山庄的依旧是钟疏青。
如果钟疏青受了重伤，或者他干脆死了，那问剑山庄受挫过于严重，接下来的日子钟庄主一定会选择韬光养晦，无论什么事都以隐忍为先，耐心积蓄力量，苦练剑法。问剑山庄这么一退让，纪殃想要的局面就失去了重要的支柱。
不过，即便这个道理占了八成，也不能完全排除剩下的那两成可能性。
说到底，纪殃要怎么做，纪晗秋一个七岁的孩子，想再多也是白费神。
多年来的魔道经历让他清楚认识到一个现实，那就是一个人无论何时都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情绪驱动行为，也不要让自己被情绪影响，从而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无法改变的事情上。
这听起来冷静到近乎冷漠，但要在魔道中活下去，哪有热心人？若今晚对面的不是问剑山庄，他可能连这些忧虑都不会有。
纪晗秋坐在起了火炉的屋子里，吃了点东西后，他没有洗漱，直接就这么坐在火炉边打起了瞌睡，随时准备着跟纪殃去“二进宫”。等到彻底安定下来的时候，自己再好好洗个热水澡，踏踏实实睡一觉。
清霜小筑的客房里陈设雅致，氛围清幽，屋子里摆放的古董书画很少，更多是一些花草和绣品装饰。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冲淡了熏香的味道，让人愈发昏昏欲睡。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他的思绪就涣散开来，耳边似乎又听见了风声，这让他有些恍惚，一时间分不清这一夜的经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他临死前的幻觉。
他是在温暖的屋子里，还是在冰冷的雪山中？
还是说，那二十年的经历才是虚假的，他只是在客栈里打了个瞌睡，如今黄粱梦醒？
说来可笑，他跟在纪殃身边多年，可能直到今日才真正理解纪殃那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纪晗秋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放纵自己彻底放松下去，他漆黑的视野中忽然亮起一股淡淡的蓝光，一个熟悉的游戏界面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他在现代玩过的一款武侠单机游戏，背景设定和现代的历史无关，也和这个世界无关，因为无关紧要，游戏剧情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这个游戏系统在他意外身亡后，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这里，和那些会主动解释情况、颁布任务、下发奖励的系统不一样，可能是因为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断了网，多年来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他坠下山崖后，他脑子里才忽然响起了一阵机械音，它对自己说：少侠请重新来过。
现在回想起来，纪晗秋还是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荒诞感。这个断了网的单机游戏居然还存档了？既然要存档，它就不能把存档点再往前调整一下吗？
纪晗秋用他意识里模拟的手戳了戳游戏屏幕，这个系统依旧没有任务，也没有奖励，除了打开的仓库和单机游戏必备的制药系统外，真正能起到作用的，是一个纪晗秋过去从来没怎么在意的功能：队友列表。
单机游戏的流程中，玩家操控的角色往往会在冒险的路上遇见志同道合的伙伴，对方加入队伍后，玩家就多了可以帮忙一起打怪的角色、也多了可以切换去操控的职业。
这款游戏也一样，它遵循着网络游戏一贯的“战法牧”结构，即战士、法师、牧师的队伍安排，给玩家安排了三个队友。
热爱挑战的独行侠可以在打怪时选定自己的操控角色，然后把队友移出队列，独自面对敌人；手残玩家也能靠队友输出，自己划水过关。
独自闯关二十多年后，纪晗秋在今晚列入了两个队友，两个只有四岁的队友。
纪晗秋戳开主页面，玩家界面跳了出来，四个人物格子依次排开，和他刚刚重生回来时看到的一样，第一个格子里站着的是他自己现在的样子：一个七岁的小孩穿着有点短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不一样的在于后面的原本空荡荡的格子里出现了新人物，第二个格子里的男孩生得白皙俊秀，一双大眼睛看向屏幕外，神情天真，十分可爱，他就是钟蕴。
纪晗秋在重生后琢磨过这个被激活了的系统，包括尝试拉队友——真的是拉队友，要在他用手触碰对方，且对方不反抗的情况下，确认对方为队友，并加入队伍行列中。
他的第一个队友，就是那个和他一起留在原地的孩子。毕竟孩子最好糊弄，当时又只有他们两个，万一在把对方加入队列时，那个小孩脑子里听到了什么系统提示，自己也好及时看出他的反应，并想个说辞糊弄过去。
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纪晗秋除了看到他头顶的健康状态外，什么都做不了。活人有自己的思想，他不能让对方在畏惧时起身离开，也不能在对方离开时让他留下。
所以在那个孩子离开后，纪晗秋就删除了这个队友。
至于把钟蕴加进来，他其实是抱着救人的想法去尝试的。
这款单机游戏里，玩家如果只操控一个角色打怪，死亡后会回到存档点，但如果你的队伍里有队友，那只要队里的人没有全部死光，阵亡的队友是可以重新拉起来的。
他想试着救活钟蕴。
一来，钟蕴活着，他多半就不需要去做卧底了，纪殃对他未来的规划会做些改变；二来，钟蕴毕竟是问剑山庄的人，是在老庄主闭死关、老太君病逝后，钟庄主唯一的亲人。
前世他骗了他们很久，这一世他或许可以还给他们一个真正的钟蕴。
可惜，游戏系统拉起来的队友本质依旧是玩家操控的角色，他没能救活钟蕴，只是多了一个可以操控的“傀儡”。
纪晗秋戳了戳钟蕴的脸，看着他头顶上只剩一丁点的血条，全靠活着的队友吊着一口气。眼下钟蕴还在路上颠簸着，和他们不同，钟蕴的身份敏感，必须尽快离开，所以纪晗秋就让他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原本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拉队友，毕竟要多操控一个身体，即便有游戏系统帮忙运行，对纪晗秋来说依旧是桩不小的负担，而且随着纪殃的布局展开，钟蕴这个身份会非常重要，需要他分出不少的精力去关注钟蕴在悬刀山的境况。
可在纪殃把孟青回怼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摸到孟青回的呼吸脉搏全无，想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加上纪殃曾说孟青回是个痴儿，自己不需要放太多精力在他身上，只要平日里摆着发呆就行，所以纪晗秋便出于多准备一个后手的想法，拉了这孩子一把。
孟青回的形象进入了第三个格子，穿着稍厚小袄的男孩愣愣地看着天，他也生得很好，只是比起一眼就看得出是个男孩的钟蕴，孟青回的五官更柔和一些，颇有点雄雌莫辩的意思。
纪殃特意提醒老荣，让钟蕴改骨相时，要更像早逝的孟夫人。纪晗秋也听说过那位孟夫人，她是位有名的美人，每次人们谈论到“红颜薄命”时，都会提起这位命途多舛的孟夫人，而孟容均的样貌不过平平，想来孟青回是肖母了。
所以他在钟庄主面前刻意提了店里那两个被杀的孟家人，以及哭闹、爬上马车的孟青回，免得因为“孟青回”毫发无伤地去了大雪悬刀山，问剑山庄便觉得孟家人虽然往这边来，却没有真正卷进这件事里，才保得“孟青回”安然无恙。
等这个孩子被问剑山庄的人带回去养大，他的相貌就会让所有见过孟夫人的人产生怀疑，联想到孟家在这一晚的身影，他的身份岂不是呼之欲出？
若他们带回去的才是真正的孟青回，那大雪悬刀山的“孟青回”又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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