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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病重 ...

  •   今年京城的冬天,格外地寒冷。鹅毛似的大雪飘飘洒洒的落在红砖黛瓦上,不一会儿就堆起了厚厚的一层。冰冷至极,却又是美得不像话。

      春节将至,傍晚的京城,明亮的红灯笼摇晃在各家各户的檐下。皇宫更甚,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红彤彤的好不喜庆。

      相较之下,秦云的长公主府就冷清多了。虽也到处挂着灯笼,偌大的公主府却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好大的雪啊”秦云纤细苍白的手伸出窗去,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只停留了片刻,就被屋内的炭火热气蒸的只剩抓不住的一条水迹。

      她用力地抓住窗沿,探出半个身子,贪恋的感受着雪花落在脸上冰冷且真实的触感。

      秦云心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忽然间,一股腥甜之意从喉间猛地涌起,呛得她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用帕子捂住嘴、紧接着猛咳了一声。那殷红的血,如鲜艳的红梅般溅落在手帕之上,触目惊心。

      一旁侍奉的侍女雪琴,原本正垂首安静地站着,听到这剧烈的咳嗽声,猛地抬起头来瞧见那染红的手帕,顿时花容失色。嘴里赶忙连声喊道:“快请太医!快请太医!”声音里满是惊恐与焦急。

      “雪琴,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林云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她微微扬起手,甩开了那染血的手帕。手帕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倦倦的依在贵妃塌上。

      “对了,驸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秦云的力气已经不多,但还是抬高声音问向雪琴。

      今夜是除夕,阖家团圆,其乐融融。往来她都是要去参加宫里准备的盛大宫宴,她平日里身子不好,不便走动,只有在宫宴上才能和兄弟姐妹及往日的亲朋好友们见见面。可惜这次的宫宴她实在是没力气去,就只能让驸马谢嘉文替她去参加了。走前她特意叮嘱要向她的义父义母庆祝问好,也就是当今的圣上皇后。

      秦云向来身子弱,这几年更是缠绵病榻,愈发的不济。不过来的这么早,也是没想到。

      但是她一点也不可惜。她这一生,不争不抢,也能过的很好。
      她闭上眼睛,过往的一生走马灯般掠过眼前。
      她父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母亲是琅琊王氏的嫡次女。尽管父母早逝,然而她皇帝伯父对她亲厚,将她接到宫中像亲生女儿一样的看待,认了义女封了公主。
      父亲部下甚多,都敬重爱护她,年年捎书信来问候。母亲族家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奇珍异宝像不要钱的往她身边送。
      她生的美貌,家世显赫,及笄之年,心仪的公子就前来求娶,顺利成章的成婚就礼。可谓是顺风顺水,应该没有人能比她更好命了。

      就是这好命却是个短命的…没想到啊,不到30岁,她就要去了。

      不过啊,她这一辈子,也是活够了。

      窗外的大雪纷纷洒洒,她轻叹一口气。
      怕是等不到她的嘉文回来了。
      喉间又涌起一股腥甜味,秦云斜斜的依在贵妃塌上,闭上眼睛,任由那血从唇边一点一滴的染上华贵的红袍,在宽大的裙摆上泛出深色的涟漪。

      秦云像是睡了一场长觉,身子感觉都轻了起来。
      再睁开眼,秦云照常的环顾四周,嗯,是她熟悉的灵堂。
      不对!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睁开眼!

      秦云想动身起来,却只见虚空里自己飘过那衣袖,整个人,或者说是鬼,从躺的僵硬发白的尸体上腾起。
      啊,她这是成鬼了吗!
      怎么会这样!她不信鬼神,但此时也不得不信。还有,这心怎么这么痛…
      不是说执念至深则阴魂不散的吗,她那来的什么执念呢?

      门突然打开,风雪裹挟着一个穿着黑裘的人进来。这黑裘,这身影,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的夫君,谢嘉文。
      谢嘉文对她的深情她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公子,初次出场便在众人中脱颖而出,一举夺得头筹。他的才华和风采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为了和她一起,尽管做驸马只能任个虚职,即使长宁公主对他死缠烂打,也依旧坚定的选择了她。
      秦云想到他往后只有一个人了,也不禁黯然神伤。她转身躲在柱子后,不敢想象看到他满脸的憔悴,自己的心会有多痛。

      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在背后嬉笑道。
      “云姐姐,我和嘉文来看你啦,你在黄泉路上也要见证我们的幸福呢”
      林云猛的转过身,不敢相信的看过去。
      正好看见秦长宁,和她同年岁的长宁公主,从谢嘉文的大裘里冒出头,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光滑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往下看去,竟是一片春光无限,她竟然什么都没穿!
      而谢嘉文就那样把秦长宁抱在怀里,脸上那有什么憔悴神色,看着怀里宠溺的开口,“叫你别来,你非要来看这个死人。快进来,别冻坏了…”

      那语气,和他平时哄自己的分明相同,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罢了。
      林云心里涌出一股恶寒,她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哎呀那可不行!”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我来时跟你说什么呀,姐姐还看着呢…”
      她嘻嘻一笑,非要下来,谢嘉文无奈的解下大裘给她披上。秦长宁顺势和他抱成一团,两人干菜烈火的,就开始动作起来了。
      靡靡的气味,放荡的尖叫与喘息,就在那灵桌上散开。
      这是灵堂啊,她的尸体还在身边啊
      林云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她恨啊,恨不得能杀了这对狗男女。
      可惜她无实体,什么也做不了!她只想离这里远一点,离这对狗男女远一点!
      秦长宁微微仰起头,双眼迷离,嘴角挂着一抹挑衅的笑容,娇声说道:“嘉文,我与那个贱人相比,究竟如何呢?”
      谢嘉文不言,俯身用更疯狂的行动回答。秦长宁得意而疯狂的娇笑着。
      林云仓皇的遁入依旧下着的大雪,不知飘了多久,那笑声终于隔在雪中。

      那樱花树下怦然心动的初见,那求娶是似乎要醉在眼里的深情,她现在还记得,秦长宁死缠烂打的时候,她本想这婚事就此作罢,是他,谢嘉文,紧紧握住她的手去皇帝面前请圣旨,要娶她为妻的。从那天起,他也握住了她的心。
      而直到今天,她才看到他的真面目。
      过去有多甜蜜的回忆,现在撕裂开就有多疼。
      愤怒与悲伤几乎要燃尽她的心力,心口越发的绞痛了。这时,一道整齐的暖光由远及近,那是宫里宫女们巡夜的路。
      林云是随着本能来了长安宫,这个她出嫁前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林云竟有些不敢进去。
      “如果曾经的伯父伯母也有另一副面目,我该如何自处?”她怔怔的望着灯火辉煌的殿宇。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擦干泪咬牙飘进长安宫。
      “无论如何,我都要睁大眼睛看清这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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