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流年走呀走

15、醒来

　　“嘟，嘟，嘟……”林清言一只手搭在眼睛上，一只手握着手机，耳边嘟嘟嘟的声音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脑袋愈发昏沉，即将陷入沉睡，手机响了。

　　“清言……”年若瑾刚拿起手机，通话自动挂断了，他连忙回拨过去。

　　“小瑾，是你吗？”林清言的声音带着醉意，米酒的后劲很大，像林清言这种不会喝酒的人，喝了两口都会醉。

　　“你喝酒了？”年若瑾很诧异，林清言为什么会喝酒？

　　“没有，只是喝了两口米酒。”林清言说话全靠本能，“小瑾，元宵节快乐……今晚……我……我放了一盏许愿灯。”

　　“你许愿了吗？”

　　“没有……嗯？我许了……我替你许了一个愿望。”

　　“是什么？”

　　“希望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真的可以心想事成吗？

　　“清言，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什么？”林清言双眼紧闭，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

　　“我想和你……”年若瑾话音未落，话筒里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林清言睡着了。

　　“清言……”年若瑾小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喜欢你”，随后便开着免提，听着林清言的呼吸声躺下了，“清言，晚安”

　　林清言五点多醒来，看到床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怎么回事？昨晚发生什么了？林清言只记得他似乎给年若瑾打电话了，后面的事情就断片了。

　　使劲拍打着额头，一点儿都想起不来，完蛋了，他到底有没有胡言乱语？

　　独自苦恼了半天，林清言以后都不会想喝一口酒了，不管是白的啤的还是甜甜的米酒。

　　洗个澡换身运动服，林清言抬脚冲向马路，冷风一吹，爱咋咋地，成年人的世界，摆烂！

　　从慎重到摆烂，两口米酒，足矣。

　　“林清言，早上好啊！”开学第一天，招呼声不断。

　　“早上好。”

　　“从今天开始，离高考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同学们一定要努力奋斗……”班主任梁国强依旧在激情演讲。

　　郑佳明在林清言旁边小声吐槽，“清言，你听听，我舅舅是不是年纪大了，他每年说的话除了数学变了，其他的一模一样，我都快会背了。”

　　“你认真点，梁老师看你呢！”

　　郑佳明对上舅舅想刀他的眼神，马上坐直身体，频频点头，装出一副要多认同就有多认同的样子。

　　开学后繁重的学习任务，让林清言没有时间和精力思考感情的问题，当然，年若瑾也一样，过年时，李老已经准许年若瑾考京大，年丰也知道弟弟要回京市，趁机把年父的想法说了，年若瑾不在乎。

　　“哥，你要回年家吗？”

　　“当然不会。”

　　“我也不会，所以不必管他怎么说。”

　　“你要是决定回京市念书，我就把公司的业务转移到京市。”让弟弟一个人在京市面对年家人，那绝不可能。

　　“谢谢哥。”

　　“你我兄弟之间说什么谢，我会在你高考之前安排好一切，你安心学习就成。”

　　“二少爷，有你的包裹。”周姨拿着包裹打断了兄弟的谈话。

　　“是不是林清言给你寄的？”

　　“是他。”

　　“我以前让你给轻语专栏的作者写信，交个笔友，你不愿意，现在看来是人不对。”年丰有些吃醋，弟弟交了林清言这个朋友后，过年都要去陪朋友，管都管不住。

　　“哥，清言就是轻语。”

　　“什么？他就是轻语专栏的作者！”年丰很震惊，“我记得这个专栏很多年了，林清言那时候才多大啊？

　　“清言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才去投稿的。”

　　“小小年纪那么懂事，真不容易。”年丰脑补了一出林清言养家糊口的戏码，“你以后对他好点儿。”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清言没那么苦。”年若瑾不知道大哥脑补了什么，一副林清言真是太可怜的表情，“还有，不用你说，我也会对清言很好，我先上楼了。”

　　“快去。”年丰这次没吃醋。

　　年若瑾打开包裹后，没有看到书信，不过在笔记本的最后几页，发现了自己的名字，空白的页面上“年若瑾”三个字像是主人不经意间写下的。

　　他扬起嘴角，半晌，拿出钢笔，一笔一划在“年若瑾”旁边写上了“林清言”。

　　“清言，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你写信了？”哪壶不开提哪壶，郑佳明完全就是个乌鸦嘴。

　　“你怎么这么闲？”算算时间，原稿小瑾应该收到了。

　　“你们这写信就是麻烦，一个电话打过去多少话都能说。”

　　“你不懂。”上次那通电话到底说了什么，林清言不敢和年若瑾求证，就怕自己不清醒乱说了话。

　　“我怎么就不懂了！难不成写信是一件上瘾的事吗？要不我也给年若瑾写封信，感谢他救我一命。”

　　林清言白了郑佳明一眼，信是那么容易写的吗？

　　“清言，我发现自从年后你就一直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我说不上来，直觉告诉我，你有事。”精神恍惚，心不在焉，就跟失恋似的，咦……思路不对，重想！

　　“是有事。”

　　“我就说嘛，什么事？告诉兄弟，我全都帮你解决。”郑佳明出马，一个顶俩，他啥都行！

　　“梁老师说，这学期让我监督你学习，每次我做的卷子，你一起写，从今天开始。”

　　“什么？怎么可能，清言，你是不是骗我呢！”郑佳明最怕做卷子了。

　　“你觉得呢？”假笑男孩林清言上线。

　　“清言，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舅舅，我要学新课，没时间写试卷。”郑佳明一整个痛苦面具，“清言，我把刚买的游戏机送你玩两天，你帮我一把。”

　　“佳明，你转身。”

　　针扎一样的目光直直地刺在郑佳明的后背，他慢腾腾地转过身子，还没开口，耳朵就被梁国强拧着转了一圈。

　　“舅舅，疼，您轻点。”郑佳明使劲朝上踮着脚，想减轻一点儿疼痛。

　　“别叫我舅舅，把所有的游戏机都交上来。”梁国强要被郑佳明气死，高二下学期了，还想着玩！

　　“我没带。”

　　“没带是吧？那晚上我跟你一起回家。”

　　“别啊，舅舅，我错了，我一定认真做卷子。”郑佳明伸出三根手指：“舅舅，我对天发誓，真的，我和清言一起写，绝不偷懒。”

　　“清言，你说句话。”郑佳明朝着林清言使眼色。

　　林清言笑而不语，梁国强看着郑佳明：“你当我看不见是吧！今天等我一起回家。”

　　说完，梁国强转身就走了，办公室还有一大堆作业要批改。

　　“清言，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舅舅来了，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摸着被拧红的耳朵，郑佳明难过极了，他的游戏机！

　　“没事少说两句话，多做几张卷子。”

　　“做就做，卷子算什么。”明言明语先撂下，“我很快写完，你就瞧好吧！”

　　“那您请！”

　　冰雪消融，泉水解冻，春天一天天临近，到了月考那天。

　　门卫吴大爷叫住考完离校的林清言，拿出了一份包裹，林清言那颗呈抛物线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包裹里装着一本厚厚的画册，年若瑾没写信，他兑现了承诺，把新的礼物送到了。

　　林清言手指拂过每张画纸，画中的点滴刻印在脑中，思念达到了顶峰。

　　把画册放在床头，林清言一直没睡着，等到半夜半梦半醒之间，他忍不住给年若瑾发了一条短信。

　　清晨，林清言醒来，似乎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睛看东西模模糊糊，很不清晰，浑身酸软无力，抬个手都艰难。

　　林清言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咙干疼，咳了几下，他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等身体恢复点儿力气，林清言撑着双手从床上坐直了身体，他眯着眼睛，看了一圈房间的布局，这不是安市的二楼卧室，这是他在青山镇的老家。

　　“怎么回事？我回来了吗？”正当林清言惊疑不定时，卧室门被打开了，林妈妈端着小米粥走了进来，看到林清言醒来后，语气难掩惊喜：“清言，你终于醒了！你发烧这两天妈妈担心坏了。”

　　“妈？”林清言的声音颤抖，迷茫中透着不可置信，他十年没见过妈妈了。

　　很少看见小儿子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林妈妈放下粥，快步走到床前，摸了摸林清言的额头：“清言，你是不是很难受？”

　　拉着林妈妈的手，林清言摇了摇头，他很开心能见到妈妈。

　　林清言的眼圈泛红，浮现丝丝水光，林妈妈心疼极了：“清言，不舒服一定要就告诉妈妈。”

　　“妈，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你别说话，嗓子还没恢复，快喝点粥。”林妈妈把小米粥重新端起来放在林清言的手中，看着儿子一口一口喝完，才离开房间去厨房煎药。

　　林妈妈走后，林清言拿起床头柜上的眼睛戴在了鼻梁上，十年不戴眼镜，竟有点儿不习惯了。

　　拿起桌子上面的智能手机，点亮屏幕，显示的时间是2月3号，农历正月十三。

　　林清言使劲回想这个节点发生的事，可时间过了太久了，再加上发烧生病，林清言大部分都想不起来。

　　他起身穿上拖鞋，走到了一楼，家里只有林妈妈一个人。

　　“妈，大哥和清语呢？”

　　“你不记得了吗？你大哥和清语三天前回市里了，当时你说在家整理资料就不跟他们一起走，谁知道你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被林妈妈这么一说，林清言有些印象，现在正值他大三的寒假，他们一家人今年回青山镇过年。

　　初十那天，大哥带着对象原墨先回了百里市，双胞胎姐姐林清语觉得在家太无聊就跟着一起走了。

　　他呢？打算整理好考研的资料后，再跟妈妈一起在正月十五那天回市里。

　　喉咙又开始不舒服，握起拳头放在唇边，林清言轻咳了两下。

　　林妈妈见状立刻说道：“等会儿把药喝了，然后上楼好好睡一觉，你这个病没有一周好不了，要修养，昨晚我已经跟你大哥说过了，等你身体康复我们再回市里。”

　　精神状态不佳，林清言喝完药后就回到楼上躺着了。

　　躺在床上，林清言望着天花板，思考着一些问题，既然他回来了，那个时空的林清言会怎样呢？是小林清言回去了？还是身体死亡了？

　　林清言左思右想都没个结果，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康复的这几天，林清言陆陆续续接到了大哥和其他人的电话，本来大哥林清是想回来看他，被林清言拒绝了，他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不必非要再跑一趟，毕竟到了市里，就能见面了。

　　同时林清言还收到了许多大学同学们发的消息，为了能够正常交流，林清言把手机里所有软件都重新翻看了一遍，特别是备忘录和行程表，这样一来，记忆拼凑得七七八八，至少说话不会露馅。

　　林清言原本留在家里，就是为了准备考研的资料，等到身体恢复了大半后，他就着手准备了。

　　键盘的敲击声在房间响起，林清言打完最后一个字，摘掉了眼镜，他揉了揉眉心，几分钟后才起身走到窗边。

　　昨夜青山镇下了一场大雪，窗外到处白茫茫一片。

　　这样的大雪在青山镇并不常见，反倒是另一个时空的安市，一到冬天，便会大雪纷飞。

　　林清言在那个世界待了十年，一朝梦醒，他把最重要的人弄丢了。

　　林清言尝试搜索过和那个时空相关的人或事，可都一无所获，他找不到年若瑾，找不到林永安，找不到那里的所有痕迹，仿佛那十年的时光就是他做的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