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流年走呀走

13、围堵

　　“老严，你胡说什么呢？”人呐，不管有多大学问，上了年纪，就喜欢关注小辈的生活、学习和情感问题，就连严老也不例外，“清言，你老师年纪大了，别听他胡说。”

　　“没事，老师就是随口一提，”

　　“咳咳……”这个话题的确有些不合适，严老先生轻咳了几声。

　　“老师，我去厨房给您盛碗鱼汤。”老人喝鱼汤，补充营养。

　　“鱼肉不要太多。”

　　“我知道了。”林清言起身，年若瑾也跟着一起去了：“我也去，顺便给师母端一碗。”

　　“你这个老头，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等两个孩子进了厨房，师母就开始数落起严老。

　　“我这不是顺嘴了吗？而且又不是不能提，你看看清言，多优秀的一个孩子。”

　　“清言现在还小呢，你少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他。”

　　“知道了，吃菜，凉了不好吃。”严老连忙给妻子夹菜。

　　“小瑾，你喝鱼汤吗？”

　　“不喝。”年若瑾放下碗，犹豫一会儿还是开口了：“清言，你会谈朋友吗？”

　　“你是不是被老师说的话影响了？”林清言以为年若瑾的性格，可不像是会关注这些八卦。

　　“你会吗？”年若瑾喜欢林清言，但是他不会贸然说出口，这种喜欢在当下是一种负担，年若瑾不敢赌，他赌不起。

　　“我不知道。”上辈子，他没遇到过心动的人，这辈子也没有。

　　“我知道了，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

　　一顿饭吃完，陪着老师聊了聊天，三点多才离开。

　　“清言，小瑾难得来一次，你带着小瑾出去玩玩，翻译的事可以往后推推，不着急。”

　　“我明白，那我们先回去了。”

　　“把这个带回去。”师母拿出来一大兜新鲜的水果，“我和你老师牙口不好，吃不惯。”

　　“谢谢师母。”

　　回家路上，林清言看着大街上一群群年轻面孔嬉笑玩乐，有点儿迷茫，他自身没什么娱乐活动，小瑾会觉得他是一个无趣的人吗？

　　“小瑾，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没有。”

　　“想吃的呢？我们可以去菜场买食材，我给你做。”

　　本来还想摇头的年若瑾，想了一会儿才说：“水饺可以吗？”

　　“当然可以，要吃什么馅，尽管说，我都会。”过年吃饺子，应景。

　　“我以前吃的都是素饺子。”

　　“那就荤素都做一些，你爱吃哪种就吃哪种。”

　　“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你可以跟我一起学。”

　　“那我给你打下手。”

　　“可以。”

　　包饺子，放在上辈子，只需要做两件事：调味道、包起来，但在这时候没有绞肉机，也没有卖饺子皮的，只能纯手工制作，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小瑾，你先把围裙戴上。”

　　林清言把自己的围裙系好，发现年若瑾还在和带子作斗争：“我来帮你，第一次戴是有些生疏。”

　　林清言扯起两边的系带，慢慢收紧，近乎拥抱的感觉，让年若瑾后背僵硬，他努力平复心情，害怕被林清言发现异常。

　　“好了，”林清言把面粉递给年若瑾：“小瑾，水不能放太多，面一点儿一点儿地揉，不能揉得太软。”

　　两人分头行动，年若瑾和面，林清言剁馅，等到把饺子包好，大冷的天，年若瑾出了一身汗。

　　年若瑾在厨艺方面还算有点子天赋，饺子包得整整齐齐，特别工整，跟林清言的花式饺子，不是一个风格。

　　寒冷的冬天，一起吃着热腾腾的水饺，电视机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欢笑，似乎未来的生活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如今朝，怀揣着美好的心愿，年若瑾暗自许下了人生的第一个新年愿望。

　　“清言，我回来了，我们今天出去玩！”正月初七上午九点，林清言家的大门被推开了。

　　郑佳明人还没进屋，就在院落里嚷嚷着。

　　最先看到郑佳明的是年若瑾，此时他正在二楼阳台望着院子里的梧桐树画画。

　　听到声音，年若瑾收起纸笔，转身去了书房，抬手敲了敲门：“清言，有人来了。”

　　“下楼看看。”

　　“清言，你在楼上吗？我上去了。”一楼没人，郑佳明打算去二楼。

　　刚走了两步台阶，三人在楼梯口碰面了。

　　“清言，新年快乐。”郑佳明上前就要给他的好兄弟一个拥抱。

　　还未靠近，就被年若瑾拦住了。

　　“哎，你是？”

　　“他叫年若瑾。”林清言把年若瑾的胳膊扯回来，向郑佳明介绍道。

　　“是不是你那个笔友？”林清言的朋友圈那么小，郑佳明知道且没见过面的只有他认为的那个笔友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没正面回答郑佳明的问题，林清言绕过郑佳明先下了楼，年若瑾瞥了一眼郑佳明也跟着下去了。

　　“我舅舅告诉我的，他昨天晚上在严老师家。”郑佳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清言，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哼，肯定是有新朋友陪着玩了！”郑佳明在心里小声逼逼。

　　“我年前和你说过会早回，而且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忙着走亲戚。”

　　“算你说的对，我原谅你了。”郑佳明一会儿又兴致勃勃，“我们出去玩，带着……”

　　“年若瑾。”

　　“嗨，你好，我是郑佳明。”

　　“你好。”年若瑾表情冷淡，一点儿都不平易近人。

　　“清言，你这个朋友，有点儿难相处。”郑佳明半捂着嘴朝着林清言凑了凑。

　　“你别靠这么近，还有，你说话这么大声，他听得到。”林清言怀疑郑佳明过年吃多了脑子不够用了，他说悄悄话声音一点儿都不收，跟当面吐糟年若瑾有什么区别。

　　“嘿嘿嘿，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我真的太难了。”不管是去别人家还是家里来客人，郑佳明永远听到的都是学习的问题，他脑子要炸了。

　　“你去了一趟京市，感觉如何？”

　　“繁华的大城市，比安市强了百倍，我把手册上的学校都跑了一遍，挑了几个离京大比较近又不错的学校，清言，外面的世界，广阔无垠。”读万卷书真不如行万里路，郑佳明算是长见识了。

　　“你也要去京市念书？”年若瑾主动接了郑佳明的话。

　　“那当然啦……”郑佳明能吧啦吧啦说一大堆，从他的理想到不能让好兄弟一个人孤独求学，全方位叙述了他必须去京市念书的理由，社牛的气质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用管他。”林清言轻轻点了点年若瑾的胳膊，对他使个眼色。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说悄悄话呢！”

　　“没有，你想去哪里玩？”

　　“去溜冰场，人多热闹。”

　　人多热闹四个字瞬间让林清言不想去了：“小瑾，你想去吗？”

　　“这位兄弟，我跟你说，溜冰场可好玩了。”为了寻找盟友，郑佳明也不觉得年若瑾难相处了。

　　“如果不去的话，他会闭嘴吗？”

　　“依我的经验，应该不会。”

　　郑佳明可能是麻雀投胎，每天叽叽喳喳一刻不停歇。

　　“去。”

　　“去什么？”

　　“去溜冰场。”

　　“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郑佳明立刻站起来，拉着两人往大门口走：“走走走，我请你们玩。”

　　溜冰场离得不远，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清言，你们看，就是这里。”

　　“飞翔溜冰场，飞一般的感觉？”

　　“清言，你还会说笑话呢？”

　　“你觉得好笑？”

　　“不不不，不好笑。”林清言一个眼刀，郑佳明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买票去。”

　　“好嘞！”

　　“阿姨，多少钱？”

　　“全天8块。”

　　“半天呢？”

　　“5块。”

　　“三个人。”

　　“15块。”

　　郑佳明拿着三张票，嘴里嘟囔着：“清言，你说我是不是亏了？”

　　“那你下次可以买张全天的一次性玩个够。”

　　三人谈话间，身前的帘子被掀开，踏入室内，一下子像是从白天过度到了黑夜，七彩灯光晃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年轻的男生女生们随着音乐在场内旋转，当然还有小情侣在角落位置手牵手一起走。

　　“小瑾，你还好吗？”

　　正常声音说话，在这个环境下压根听不见，年若瑾只能依靠口型判定林清言刚才开口了。

　　歪了歪头，年若瑾指了指耳朵。

　　“小瑾，你还好吗？不习惯的话我们可以出去等，让郑佳明自己玩。”林清言侧身靠近年若瑾，在他耳边说道。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年若瑾的耳朵有些红了，幸好室内昏暗，林清言看不到。

　　“还好。”

　　“我们先去换鞋子。”郑佳明迫不及待地想进场内玩，跑去换鞋了。

　　林清言没动弹，年若瑾自然跟在他身边。

　　“清言，你们不玩吗？”

　　“你先去玩，我们在休息区等你。”人来人往，林清言不想挤来挤去。

　　“等会儿看我的！让你们领略一下我冰场小王子的技术！”这么逆天的称号，郑佳明自封无疑。

　　“小瑾，你会滑旱冰吗？”

　　“会，我大哥名下有一个□□，下次你去南市，我让大哥清场，我们一起玩。”

　　瞧瞧，这就是有钱人的底气，年若瑾平时为人低调，没什么架子，让林清言都快忘了他富二代的身份。

　　“清言，太好玩了，一起来呀。”郑佳明在场内玩疯了，对着林清言大喊。

　　“不用理他，只要不搭理他，别人就不知道我们认识他。”林清言气定神闲，郑佳明干的丢人的事多了去了，他都习惯了。

　　“没想到他这么……活泼开朗。”

　　只见郑佳明一面，年若瑾的危机感就解除了。

　　“他比较自来熟，再加上他是梁老师的外甥，一来二去，就成现在这样了。”

　　过了十多分钟，进来五个青年人，清一色的黑衣服，个个都是不好惹的样子，林清言对着刚刚滑过去的郑佳明招了招手，让他出来。

　　“下来，我们回去。”

　　“清言，我初十就要回南市了。”

　　“什么？”年若瑾突然来一句快要回南市了，林清言没反应过来。

　　“初十就走吗？”林清言有些不舍。

　　“嗯。”年若瑾不想回去，但是不得不走：“暑假我再来陪你，好吗？”

　　“我可以去南市看你。”总不能老是让年若瑾来找他。

　　“那我在家里等你。”若隐若现的灯光下，清澈的双眸，明媚的笑容，吸引了林清言全部的目光。

　　“好。”林清言的手指微动，这是他紧张时的表现。

　　“清言，你叫我干嘛？”没等林清言理清自己的思路，郑佳明走过来了。

　　“去换鞋，我们回去。”

　　“啊，可是我还想玩。”

　　“你看看身后那些人。”

　　“什么人？”郑佳明转头向身后瞄了一眼，立马转过身来，“他们不是两个月前的那群小混混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就是他们。”

　　两个月前，一中初中部的学生，放学路上被一群小混混以收保护费敲诈，反抗时差点受伤，这件事闹得挺大，最后校长出面，找来了警局的熟人，把这群人抓了才解决问题。

　　郑佳明的大伯是警察，他知道这些小混混的特征，这群人额头右侧都纹了一条小龙，自称为“龙帮”，当时郑佳明还跟林清言吐糟哪是什么“龙帮”，就是“蚯蚓帮”。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没犯什么大事，拘留些时日，自然就出来了。”

　　“那我们快走，这群人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郑佳明快速换鞋离开。

　　“龙哥，刚才离开的那几个好像是一中的学生。”有个小弟看到他们，立刻向大哥汇报情况。

　　“你没看错？”龙哥对于上次栽跟头的事怀恨在心，但他知道，再去学校收保护费，讨不到好处，暂时就没行动。

　　“我以前踩点的时候，见到过其中两个人。”

　　“走，跟上去。”

　　“清言，我们下馆子去，正好中午了。”

　　“不用，家里有菜，我和小瑾回去吃。”

　　“那我也去。”

　　“随你。”多添一双筷子的事情。

　　“好兄弟，我……”郑佳明大幅度转身，想对好兄弟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正好跟龙帮的人对眼了。

　　“清言，他们是不是在跟着我们？”郑佳明指了指龙帮的五人。

　　林清言闻言看了看身后的几条小蚯蚓：“你觉得呢？”

　　隔着几米的距离，两拨人遥遥相望，谁也没动，就跟玩游戏一二三木头人似的。

　　“大哥，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小弟1号，就是刚刚认出林清言他们是一中的那个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大哥又不是看不见。”小弟2号发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弟3号和郑佳明说了同样的话。

　　“当然是跑啊！”林清言说完，拉着年若瑾拔腿就跑。

　　“喂，你们等等我！”郑佳明懵了，按照武侠小说的套路，那必须是直接开打，主角怎能跑路！

　　“追！”龙哥一摆手，五人追了上去。

　　八个人，在空旷的街道上演了一场速度与激情。

　　“龙哥，这群学生怎么那么能跑啊？特别是最前面那俩，呼……呼……”小弟4号累得直喘气，TM的，又不是运动员，跑那么快干嘛！

　　“没事，最后一个跑不动了，我们肯定能赢。”龙哥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

　　“清言，我跑不动了。”郑佳明摆动着双手，像一条游不动的大胖鱼。

　　虽说他在学校跟着林清言锻炼身体，但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不自律，要不是求生欲爆发，他绝对跑不了这么远。

　　啊！肺要炸了！郑佳明的脚步慢了下来。

　　林清言和年若瑾对视一眼，两人转身跑到郑佳明身边，一左一右拖着他跑。

　　“年若瑾，以后你也是我的好兄弟！”危急关头现真情，过命的兄弟！

　　“你就闭嘴吧！”

　　身后龙帮的人穷追不舍，拖着郑佳明一直跑解决不了问题，林清言调转方向，跑进了巷子里。

　　“清言，你干嘛跑这里来？”郑佳明不停地喘着粗气，一条死胡同，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跑了，费劲。”林清言活动了一下手脚。

　　“小瑾，你能打吗？”林清言记得年若瑾的房间挂着一套武术服。

　　“要哪种程度？”

　　年若瑾这话一出，郑佳明惊了也悟了：“兄弟，你会功夫啊！等会我和清言就靠你了。”

　　“不死不残，让他们失去行动力就可以了。”报警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惜现状不允许。

　　“没问题。”

　　等到龙帮五人追到巷子里，看到的就是气定神闲的三人。

　　“怎么不跑了？”

　　“是啊……怎么……不跑了，你们乖乖让龙哥打一顿，消消气，再把压岁钱交上来就行。”小弟1号真是要被跑伤了，太累了。

　　“你们干嘛要追我们？我们无冤无仇。”郑佳明知道年若瑾能打后，狐假虎威，一点儿不见怂。

　　“怪就怪你们是一中的学生，给我打！”

　　龙哥一声令下，小弟们瞬间冲了上去，刚刚还神气的郑佳明立刻躲到了年若瑾身后：“兄弟，救命！”

　　年若瑾一对四，不落下风，龙哥看着自己的小弟连一个学生都对付不了，脸都绿了，直接从口袋里拿了一把水果刀向年若瑾的后背刺去。

　　一旁摇旗呐喊的郑佳明吓坏了，声音都变调了：“年若瑾，小心身后，有刀！”

　　眼看着刀就要扎到年若瑾身上，龙哥的手被人攥住了，是林清言。

　　一开始林清言不打算动手，年若瑾那么强，丝毫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他安心的当个背景板也成，没成想对方还敢用刀。

　　龙哥掏刀的那一瞬间，林清言就留意到了，要是让年若瑾受了伤，那要他何用。

　　龙哥用尽全力想把手抽出来，纹丝不动，他内心崩溃，这俩人一看就是好学生的样子，怎么这么厉害！

　　林清言右手微微用力把龙哥的手往外掰。

　　“疼……疼……疼……松手！”水果刀掉落，林清言抬脚踢了一下刀柄，左手准确无误地接住了水果刀。

　　“哇，清言，你……”郑佳明目瞪口呆，高手在身边啊！

　　这时，年若瑾解决了四个小啰啰，看着手拿水果刀的林清言，担忧大过震惊，“清言，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

　　“我没事。”

　　上下打量一番年若瑾，林清言才松开龙哥。

　　“你们给我等着！”捂着手腕的龙哥放狠话。

　　“其实，刀不是这样用的。”林清言拿着刀拍了两下手心，反手把刀朝着龙哥的方向甩了出去。

　　“啊……啊……啊……”龙哥大叫着闭上眼睛。

　　水果刀割掉了龙哥耳边的几根头发，最后深深地扎在了墙缝里。

　　“清言，你……”林清言游刃有余的模样，让年若瑾心动神驰。

　　“好久没玩，原来还没生疏。”掷飞镖，上辈子林清言的爱好之一。

　　“卧槽，清言，你太厉害了吧！你是我的学霸兄弟吗？”郑佳明围着林清言左看右看，仿佛第一次见到他。

　　“我有分寸。”

　　这是分寸不分寸的事吗？林清言这一手打碎了郑佳明的三观，在老师同学们眼中的三好学生林清言，原来是个武林高手！

　　“林夫子，我要拜你为师，好好学习中国功夫！”

　　“乱说什么呢！赶紧报警。”

　　郑佳明不分场合犯糊涂，林清言扶着额头无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