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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漱岩逃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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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岩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不想醒来的。他结结实实被觉崖吓坏了。
但转念一想,大概觉崖也被自己吓得不轻吧。
墓那边离仙岛有段距离,但离佛国很近,佛国有一位他的老朋友……
只是没想到那位老朋友朋友正好又听到了他的求救声,又很巧的是,觉崖竟然又回头来救他了。
所以恰好看到了他老朋友的真身。
他这位老朋友不常出现在人面前,见到觉崖的时候大为惊慌,惊叫着把两人带离深海,就匆匆逃走了。
许是为了来嘲笑漱岩这位老朋友掉进海里,老朋友还带了一群家里的孩子,十几个长着双翅的人形鱼身。
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觉崖的眼前。
随即灰溜溜地逃走,如果漱岩能清醒着见到这副场景,怕是要笑得满地打滚。
可是现在情况变得一点都不好笑了。
漱岩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目的……都不应该被别人知道。
他现在特别想回到那日的海崖边,对自己说:贪图什么不好啊,非要贪图人家的美色啊?知道什么叫美色误事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爱美是他们一族的天性,是刻在脑子深处的本能,这怎么能是自己的错呢……
现在漱岩装睡不醒,实属是无可奈何的下下计。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要不还是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回仙岛好了……
虽然那个九屿是个怪女人,但说话算话,在他昏迷的时候,把仙岛的通行令放在了床头。
至于佛岛的牌子,大概是被觉崖拿去了,但是那个佛牌在仙岛还有好几块,丢了最多就是挨顿骂。
仙岛的秘密被透露出去,他恐怕要被罚闭门思过了。
就在他准备破罐破摔的时候,觉崖正好来了,似乎一时半刻还不打算走。
这让他如芒在背,自己袭击一个水匪不在话下,袭击一个觉崖还要顺利开溜,那他恐怕是在做春秋大梦。
但机会来的就是那么意外。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觉崖大师,九哥找你。”
门外传来了水匪的声音。
觉崖站起身,回头看了眉头紧蹙的漱岩一眼,“知道了。”
似是又不放心,觉崖走了两步复又走了回来,给漱岩放下床帐,浅红的细纱,让漱岩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层暖色。
门轻轻地合上了,觉崖的脚步声和水匪的一同离去。
漱岩瞬间睁开眼,抢过搁在床头的仙岛通行令,夺门而出,不管散乱的头发垂至腰际,跑去来在眼前挡住了视野。
意外来得比什么都快,漱岩往走廊的两侧张望,水匪倒是一个没有,但觉崖并未走远,而且他意外地正往回走。
或许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又或许只是不放心漱岩躺在床上无人关照。
种种原因在漱岩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但他意识到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觉崖和他面面相觑。
“你去哪儿?”觉崖皱了皱眉头,向前走了两步。
漱岩往后退了两步,毫不犹豫地转身,撒腿就跑。
“你去哪儿!”觉崖抬腿就追。
“江湖不见!”漱岩头也不回,右脚轻轻蹬了一脚地面,那种怪异的轻功又出现了。
他凭空就飞入空中,若不是和他相识,多半会以为是鬼魅。
来了水匪坞不过两次,又是夜里,漱岩窜出了水匪船,分不清东南西北,无头苍蝇似的就往有路的地方跑。
觉崖一路追到水匪坞的大门外,跟着漱岩跑向海上的暗礁处。
过了这里就是绵延的海面,漱岩不知道水下的通道,所以肯定会沿着海面一路飞走——用他那种诡谲的轻功。
一旦在这里追丢了,觉崖可能真的再也找不到漱岩了。
他一路抄着近路追,险有几步就追上了,但都被漱岩巧妙地避开,他闪躲的身形有点九屿的影子。
“别跑了!”觉崖轻喝一声,肺呛了水,哪儿经得起这么跑的?一会儿漱岩非咳个半死不可。
而且他到底为什么要跑?
两人一跑一追,追到了暗礁上。
漱岩以为自己马上就能逃脱了,因为他看到暗礁露出水面,只要一路踩过去,就能离开水匪坞。
至于到海上怎么走的事,他自有办法。
可他终究还是缺乏一点生活经验。
成日被海水浇打的暗礁十分滑腻,长着厚厚的苔藓,在夜色下根本看不见,就算是水匪经过,都要小心翼翼地防止跌落。
漱岩长腿一迈,着急地在礁石上踩了一大步。
这一大步本能助他半跑半飞,但不料踩到的不是干湿的地面,而是湿滑的水生植物。
他顿时失去了方向,一头倾倒,扑腾一声栽入海中。
觉崖目睹了这幅光景,脚步一滞,不禁叹气。
看来运气没有站在漱岩那边,他若是直接施展那种轻功,从海上飞跃离去,或许就不会掉进海里了。
等觉崖下水把湿漉漉的漱岩从海里捞起来的时候,颇有些懊恼。
不出所料,漱岩下水必呛,紧接着就是咳嗽,陆陆续续咳了半刻,满脸通红,表情狰狞。
不仅是喉咙痒,肺部的疼痛也会压迫人的躯体。
眼看着漱岩逐渐咳成一个团,他忍无可忍地从海里鞠了一捧水,劈头盖脸地泼到了漱岩头上。
漱岩吓了一跳,肺部连着喉咙发出了抽搐的可怕声响,咳嗽声戛然而止。
“这是土方子,惊吓止咳。”觉崖解释了一下,他真怕漱岩咳晕过去。
漱岩用他破烂的肺吸了几口气,发出生火时风箱的呼呼声。
他现在说不出话来,无论是喉咙还是眼睛,都火辣辣得疼。
“追我……咳咳、做什么?”漱岩擦了擦眼泪。
这一通咳搞得他浑身都快虚脱了,结果觉崖一口气都不带喘的,好似他一点没受伤。
“我倒要问你,你跑什么?”
漱岩心虚地扫了扫四周,还好这大半夜的没把水匪坞里的水匪都给闹起来,不然他又要和上次似的逃命。
“我……想家了,”漱岩郑重其事地咳了一声,“不行吗?”
这胡说八道的话也就漱岩说得出口,觉崖很是无奈。
“你总是无忧无虑的,真让人奇怪。”漱岩说的话恐怕自己都不信,但他着实是敢说。
“好像在说我很傻的样子,”漱岩已经能够听出一些弦外之音了,“那个竹简不都给你了吗?你只要回去问问你师父就好了吧,至于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可千万别管了!漱岩心里默念,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他回仙岛准挨骂。
“丢了。”觉崖盯着他气鼓鼓的脸说道。
“丢了?怎么丢的?”漱岩惊道,抬头正对上他沉静的眼睛,又慌忙看向他处,觉崖的眼神没有上次那么可怕,但仍旧让他感到寒意。
“救你的时候被暗流冲走了。”觉崖平静地说道,他更希望这竹简被冲走。
“啊?!”漱岩一下站了起来,“那怎么办?”
觉崖盯着他看了一瞬,视线落在他的脸颊。
“所以想请你到佛国走一趟。”觉崖说道,这个请字说出口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
漱岩毛骨悚然,脱口而出:“我不去!”
许是没想他拒绝得这么直接,有点没头没脑的闹脾气意味,觉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
他没立场要求漱岩做什么。
就算是自己似乎救了他的命,但自己不救,那位‘老朋友’也会救他,自己多此一举罢了。
漱岩又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要去问?你师父生气了怎么办?”
“不问,妄念横生,问,有违人道。”觉崖说道。
这是两难,很多时候人就是在两条路中选择自己走向哪条路。
“有违人道……”漱岩细细想道,“地狱、恶鬼、畜生、阿修罗、人、天……”
觉崖疑惑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想过,世上有些东西,超脱出六道,游离在轮回之外,不入地狱,不遵三界之法。”漱岩歪着头,这便是他们仙岛存在的意义。
觉崖蹙眉:“你是说,蝣鬼?”
“虽然叫做鬼,但并不是大家知道的那种‘鬼’,”漱岩比划了起来,“不入地狱道,亦不是非人非鬼非神的阿修罗道。”
“你对六道轮回之说很熟悉?”觉崖奇道。
在师父们嘴里听到这些不稀奇,在漱岩嘴里正儿八经地听到他说这些,着实有些诡异,难道仙岛也信奉佛国禅宗?
漱岩撇了撇嘴:“忘了你是佛岛的了,班门弄斧。”
“佛岛和仙岛一直都在暗中联络?”觉崖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一些关联。
如若两岛不常联络,那么漱岩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有佛岛的尊客令牌呢?
“这不能说,”漱岩摇摇头,“除非是你们住持亲自告诉你们,一切仙岛的事,他决定要不要告诉别人,你不要觉得我啰嗦,知道的人要一辈子守口如瓶,还不如不知道呢,憋着不告诉人家可不舒坦。”
“那……”觉崖忽然意识道一个问题,“主持知不知道我师父……?”
漱岩把自己乱糟糟的衣角扯了回去:“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第一次去佛国,还不认识你们主持呢。”
“不过,他很有可能知道,至于他是怎么想的……仙岛也不清楚,不然我也不会亲自跑来一趟。”漱岩又说道。
这会是哪个和尚当主持了?一心还是释心?名字都差不多……怪不好记的。
“那如果我师父真的是蝣鬼,仙岛会怎么做?”觉崖忐忑道。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最坏的可能性就是……真正的离开。
漱岩警觉地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生怕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这个,是仙岛的秘密,也不能说。”漱岩还是犹豫了,支支吾吾地回答。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就是说了怕觉崖不高兴,任何人知道自己的亲人要离开都不会高兴的。
“你们仙岛就这么多秘密,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觉崖被逗笑了,他已经听过漱岩说过不下十遍的“这是秘密”了。
漱岩夸张地叹了口长气:“要不怎么叫做——传闻中的仙岛。”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觉崖,他好像比刚刚看起来开心了一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很难不是在嘲笑自己废话太多!
要他说,觉崖还是多笑笑好看点,不然像个金刚铜人似的,冷冰冰的!
“我也不是不能跟你去趟佛岛,”漱岩鬼使神差地说道,“就是……”
就当自己鬼迷了心窍吧!